裴商靈就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看著她。
    裴雲熙小心翼翼觀察著裴商靈的表情，逆著陽光的裴商靈有一半的身影都隱在陰影裏，表情晦暗不明。
    她根本就看不出他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沒有生氣，或者說生氣的程度是多少。
    裴雲熙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撐起笑容：“靈哥哥……”
    慕鳶芷也不知道裴商靈是什麽時候來的，有沒有聽到裴雲熙的話，聽到了又會做何反應。
    不過她心裏清楚，隻要裴雲熙哭著狡辯，他是無論如何都會相信的。
    她看向裴商靈，等著他的反應。
    裴商靈的視線來到裴雲熙手捧著的陶瓷罐上，這個漆黑的陶瓷罐，上麵還貼著封條，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東西。
    太像用來裝蠱的了。
    “小妹，這是什麽？”裴商靈問裴雲熙。
    裴雲熙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麽大一罐子，她就是想藏也藏不住啊！
    雪兒這個死丫頭是幹什麽吃的？居然連靈哥哥來了都沒反應！
    裴雲熙一邊埋怨自己的奴婢，一邊努力想著怎麽辯解好。
    “裏麵是蠱嗎？”見她不說話，裴商靈又問。
    他的語氣聽不出來喜怒，裴雲熙卻已經怕得要死。
    這裏麵確實是蠱，以蠱吃蠱，以毒攻毒，據說苗疆很多蠱毒的解法都是這樣的，而她給麒麟下的蠱也正是這麽解的，是她千辛萬苦讓人尋回來的蠱毒，一般的苗疆人都不會認得。
    所以她才敢在麒麟那個小鬼麵前下蠱毒，事情很順利，如果不是裴商靈半路冒出來，這會兒說不定慕鳶芷已經死了！
    裴雲熙咬著唇瓣欲言又止，她怯生生地望了裴商靈一眼。
    慕鳶芷倒是很想看看裴雲熙要怎麽演才能蒙混過關？裴商靈的豬腦子又會不會被她蒙混過關。
    “對不起！靈哥哥！”裴雲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她在賭，賭裴商靈沒有聽到她和慕鳶芷剛才的話，不然他應該第一時間問的不是這個陶瓷罐，而是她剛才為什麽要說那種話。
    既然沒聽到，那就好辦多了！
    突如其來的一跪，裴商靈的心立馬就軟了一下，再看裴雲熙已經淚如雨下，他當即就揪心了起來。
    而他這個樣子落在慕鳶芷眼裏，她隻想發笑。
    猜得沒錯，隻要裴雲熙掉兩滴淚，裴商靈立馬就找不著北了！
    沒用的蠢男人！
    “都是我的錯！”裴雲熙開始哭哭啼啼，“我見曾祖奶奶被麒麟下了毒，你又審不出什麽結果來，我一時擔心就想著給麒麟下蠱，威逼他坦白罪狀，可、可沒想到這蠱那麽毒！”
    裴商靈聞言，眉頭皺得死緊，他看了一眼表情譏諷的慕鳶芷，抿了抿嘴，才對裴雲熙說：“小妹，你太衝動了，麒麟未必就是毒害曾祖奶奶的人。”
    “靈哥哥教訓得是……”
    慕鳶芷直接笑出了聲，“你這都信？”
    她眼裏仿佛寫著大大的兩個蠢字，裴商靈胸腔起伏嚴重，沒有說話。
    裴雲熙見狀，咬了咬牙，不甘心地把陶瓷罐奉上，啜泣著道：“這是解蠱毒的蠱，我正要給姐姐呢。”
    沒有辦法，她隻好這麽做了。
    功虧一簣！
    明明就差一點點，就差這麽一點點她就可以送慕鳶芷歸西了！
    下次也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才有這麽好的機會！
    而且這次不成功還害得被靈哥哥疑心，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是解藥？太好了鳶芷，快拿去給麒麟服下！”裴商靈笑著看向慕鳶芷。
    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叫慕鳶芷已經從連名帶姓到隻叫名字了。
    慕鳶芷笑了：“小妹這麽好心啊，不要姐姐我的性命來交換了？”
    裴雲熙瞳孔縮了下，眨了眨眼才不明所以：“姐姐這話是何意？我知道姐姐生氣我給麒麟下蠱毒，可是我也是為了曾祖奶奶啊！你怎麽可以這麽想我？”
    “又來顛倒是非黑白啊？不是你剛才說的嗎？要我去死，你才肯把解藥交出來救麒麟。”慕鳶芷慢條斯理‘提醒’裴雲熙。
    裴雲熙慌忙偷瞄了一眼裴商靈，隻見他瞪大了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要換做是平時，靈哥哥早就會大發雷霆罵慕鳶芷胡說八道的，而現在他卻還在震驚中。
    他會不會是已經信了？
    裴雲熙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到了極點。
    她慌忙用手帕擦眼淚，哭得傷心：“姐姐為何要如此汙蔑我？雖然是我的錯，不該害人，可我本質也是為了曾祖奶奶，姐姐為何要把我想得那麽壞！？”
    她一個勁地把太皇太後抬出來給自己消罪，又大方承認是自己害人，就像在悔改的樣子，哭得好不可憐。
    而裴商靈呢？就像被人點了啞穴一樣，半句話都沒說，就這麽呆滯地杵著。
    “雖然你慣會狡辯，那些蠢貨也都信你的，不過你肯把解藥交出來就好。”慕鳶芷說著一把奪過裴雲熙手裏的陶瓷罐，“不過你記住了裴雲熙，你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她也不管裴商靈有沒有聽到，威脅完裴雲熙就揚長而去。
    裴雲熙第一次聽慕鳶芷這樣陰森森的警告，語氣裏的殺意盡顯，她沒由來慌了一下。
    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下來，因為她相信慕鳶芷是鬥不過自己的，再說剛才的話靈哥哥一定聽見了，他一定很生氣，沒準馬上就要追上慕鳶芷責問！
    然而等她滿懷希望，淚眼婆娑抬眸看向裴商靈時，他卻是隻看著她出神，眼裏是她讀不懂的複雜。
    裴雲熙的底氣霎時間就沒了，她小心翼翼開口：“靈哥哥？”
    她甚至連哭都忘了哭，試探性地喚他。
    “小妹，你跪在這裏幹什麽？！”裴商衍快步走過來，他不明所以掃了裴商靈一眼：“你怎麽在為難小妹？”
    裴商靈收回目光，隨便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走，“我去看看麒麟。”
    裴商衍沒有搞清楚狀況，他把裴雲熙扶起來：“小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
    裴雲熙現在沒有心情應付裴商衍，她滿腦子都是裴商靈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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