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裏。
    進入房間前，司機先在房間裏四處看了一圈，確定安全後，秘書與司機將東西放下，便一同離開。
    不過房間門外一直都是有人的，要確保方省的安危。
    幾人坐在小客廳中。
    周勻軍與秦於眉的臉色很難看，眼下幾乎已經鬧得很難看了，他們也不想再兜圈子。
    周勻軍先說道：“方雍啊，你是對姐跟姐夫哪裏不滿嗎？如果有，你盡管說出來。大家認識一場，能成為一家人，也是緣分。”
    這種場麵話，周勻軍與方雍誰都聽煩了。
    可是又不能不講。
    “你姐剛剛也是著急孩子們，這才傷了你，我替她給你道個歉。”
    周勻軍很清楚，方雍既然能這麽做，那就說明已經把他惹急了。
    再惹怒他，對任何人都沒好處。
    秦於眉忍著眼淚，“周聿，知恩，等雲，包括兩個孩子，五個人！你全都弄了一遍！多大的深仇大恨啊方雍？我們這些年怎麽著你了？”
    方雍靜坐在一處，看著秦於眉的心急如焚，他心裏隻覺得涼意滿滿。
    他覺得他有點傻。
    遊走在官場多年，他深知不可以信任任何一個人，玩的都是你來我往，深謀遠慮。
    可他除了對待那些人以外，對周家和秦家人，絕無二心，掏心掏肺。
    然而到了這種時候，他依舊是個外人。
    這些年的官，真實白做了。
    方雍笑了笑，“姐，我說了這些事跟我沒關係。”
    “你騙鬼嗎？！”
    秦於眉急了，“方雍，如果你非要這麽下去，我秦於眉不介意跟你剛到底。幾個孩子任何一個人有事，我拉著你陪葬，你記住了嗎？”
    方雍沒生氣，反倒是笑容漸深。
    秦於眉皺眉：“你不就是因為知道了叢姚做過手術，不能生。你就報複所有人嗎？你覺得我們沒有告訴你，是在欺騙你，隱瞞你，害了你幾十年，是嗎？”
    方雍眼瞼微動。
    秦於眉猛的拍著沙發扶手，“那換做是你呢？你妹妹有這樣的事情，你會告訴你的妹夫嗎？她沒有跟你說，你覺得誰會告訴你？”
    站在周家夫婦的角度，他們縱然知道秦叢姚的經曆對不起方雍，可這種事實絕不可以從他們口中說出去！
    方雍眼底的失落越來越濃，“姐，你誤會了。我的確很在意這件事我被瞞了這麽久。可我更介意的是，你們從沒有把我當過一家人。秦叢姚當年去見舒濤的時候，開的是你的車。秦叢姚給舒濤女兒送禮物，掛的是你的名。”
    “這件事，你不知情嗎？”
    秦於眉一怔。
    連帶著秦叢姚都僵住了。
    原來，方雍什麽都知道。
    方雍似乎很好奇：“你縱容你的妹妹做這樣的事。可又因為她是你的妹妹，你們隻能合起夥來欺負我。你們覺得我永遠都不會知道。現在出了事，挨個懷疑我。我倒是想問問，我這些年對你們怎麽了？”
    “我承認。這些事就是我做的。你們不僅沒把我當家人，甚至都沒把我當人看！”
    方雍忽然指著他們兩個，“等雲出生的時候，你們還特意讓我去采生。你們明知道我這輩子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還這麽做。我難以想象，你們是否考慮過我的感受。”
    “方雍……”秦叢姚有些心慌。
    方雍猛的站起身，控製不住的低吼：“這件事，是你們對不起我！憑什麽對我又打又罵又指責？難道我就活該被你們這樣耍的團團轉？活了五十多歲，最後一無所知？”
    為什麽？
    為什麽做錯了事，一句道歉都沒有？
    方雍拍著胸口：“對於工作，我幾十年來嘔心瀝血。對於家人，幾十年來我問心無愧！我可以死在救百姓的途中，我也可以為了城市建設十天半月睡不了一個完整的覺！就隻可以我付出嗎？我感到不公，我就不能據理力爭報複回去嗎？”
    “你們不就是覺得我無依無靠，就一個人，哪怕有一天我知道了，我也得礙於麵子，礙於我的官職，我不能放大私生活的事情，隻能咬碎牙往肚子裏咽嗎？”
    他的一通吼，將對麵的三個人都吼到沉默，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方雍從沒有這樣失態過，他紅著眼睛，臉色蒼白：“我不是沒想過跟你們要一個解釋。可你們的態度呢？就是找到我的單位，不管不顧的指責我，怒火中燒的打我一巴掌。這就是你們的態度。”
    “方雍，不是這樣的。你聽姐夫說……”周勻軍想要解釋。
    方雍攔住他，“姐夫，你現在所說的每句話，目的都是為了保住那幾個孩子。而不是體會到我的絕望，斷子絕孫，你明白嗎？而且是人為的斷子絕孫！”
    “秦叢姚你多麽自私啊。你明知道你生不了了，你早點告訴我，大不了我們去領養一個，你好歹讓我到了晚年我也有點盼頭！”
    他情緒失控，嚇得秦叢姚不敢吭聲。
    方雍指著她，一字一頓：“你是蓄意為之！”
    他忽然落淚，“我沒有家人了……我早就沒有家人了，我對那些孩子盡心盡力，就是因為我盼著我到老了也可以有個熱鬧點的家。你們呢？你們呢！”
    方雍推開周勻軍，眼神冷漠：“我就是想看看，我方雍拚了三十年，能不能被你們弄倒台。”
    他轉過身，“請回吧。”
    周勻軍隻覺得心疼。
    可是這件事已經無解。
    事已至此，根本彌補不了方雍失去的東西。
    周勻軍趕緊拉著妻子秦於眉往外走，不過秦叢姚沒離開。
    門一關上。
    方雍坐下來，點了支煙，啞聲呢喃：“在世人眼裏，男人的青春就不是青春。尤其是個當官的男人，就認為他更應該有心胸，有氣度。可我是個人……我也有我想要的。”
    秦叢姚緩緩抬起頭，忽然跪下。
    砰的一聲。
    方雍瞳孔一晃，下一秒一把將她拉起來，“你幹什麽？”
    “是我對不起你。”秦叢姚盯著他：“你生氣恨我，你報複我。方雍，你放過那些孩子吧。我把我這條命給你，當做賠禮行嗎？”
    “秦叢姚，你把這句話收回去。”
    方雍冷笑：“你這樣說話，如果我不答應你，反倒是顯得是我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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