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安市的車上。
    宋媽擔心老太太舟車勞頓，身體不適，“夫人，您靠一會兒。”
    曲老太擺擺手，“用不著。”
    司機對此習以為常。
    曲老太的身子骨從年輕到現在一直很好，如今八十多歲，身體情況跟五六十多歲的人差不多，半點病都沒有，除了些許老年病。
    比如老花眼，以及一口假牙。
    除此之外，曲老太連血壓基本都是處於正常的狀態。
    “您喝點水？”宋媽打開暖水杯。
    曲老太皺眉，“我說你怎麽一出門就把我當做一個老太太一樣看待，好像風一吹我就能散掉一樣。”
    宋媽歎氣，“知道您不服老，可到底年紀擺在這，有些事不能像年輕人那麽折騰的。”
    曲老太滿臉不高興，“我哪裏老？”
    宋媽：“……是我說錯話了，您不老。”
    “夫人，這次咱們過去，怕是會吃到對方的閉門羹，您如何打算？”
    “在安市稍作安置，能談最好，不能談就軟磨硬泡。再不行……”曲老太淡淡道：“那就搶。”
    搶？
    “把湯湯搶回來。仍全沒了後顧之憂，他的事他就自己處理，是死是活自己擔著。”
    她的責任是幫兒子把孫子找回來，其餘的不歸她管，她也沒那個能力管。
    聞言，司機與宋媽都沒有表現得很驚訝。
    老太太的性格向來如此，敢愛敢恨，風風火火一輩子。
    她教導孩子，永遠都是一句話。
    自己選的，自己認，別指望父母給你擦屁股。
    她有那個時間還要養花遛狗呢。
    “夫人，那也不能這麽大不管二爺啊，咱們家就出這麽一個出息的，二爺要是倒了，那咱們曲家……”宋媽勸說。
    曲老太輕笑一聲：“合著在你們眼裏，曲家就靠他活著了？從小到大，他不會走的時候我管他，他想走上仕途我也管他，湯湯在國外犯事我也管他。到現在，他這個年紀了，我還管他？我這輩子就為他活的？”
    知道這話可能觸怒到了老太太最不願意聽的地方，宋媽隻能閉口不言。
    “宋媽，你知道我的。別拿所謂的情綁架我，責任我盡到了，是福是禍不是我能左右的。”
    曲老太這一輩子最討厭別人跟她說，你作為什麽身份，就應該如何如何之類的話。
    這一點曲家人與孩子們都知道，所以從不敢對曲老太要求什麽。
    但曲老太作為母親對他們這些兒女的義務，做的樣樣完美，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年輕的時候，曲老太的三個妯娌就經常以身份欺負曲老太。
    曲老太忍辱負重兩年，隻等曲仍全出生，曲老太生生打了三個妯娌一頓，把當時還在世的婆婆直接氣進了醫院。
    婆婆一個勁兒指責曲老太不賢惠，鬧得家庭不和諧。
    於是，曲老太直接命人把婆婆抬出家門，趕走了！
    這事兒在當時海市，可謂是鬧得人盡皆知。
    而曲老太的丈夫曲老爺子，一向護著妻子，深知母親是個愛那架子的，也沒插手這事兒。
    見兒子都不管，曲婆婆也消停了，後來低眉順眼的搬回來，再也不敢跟兒媳婦曲老太嗆聲。
    也是從那時候起，當時還不到三十歲的曲老太，正式接管曲家。
    這一做主，就是五十多年。
    哪怕背地裏那些孩子說她是繼母，各種不滿，表麵卻不敢嗆聲。
    原因有二，一是曲老太打人是真疼。
    二是，身為海市頂級政客家族的當家人曲老爺子，臨終前，把家裏的大權當眾交給了曲老太，連兒子都沒考慮。
    這些年來，曲家與海市那些達官顯貴之間的交際，全部都是由曲老太進行的。
    在海市，曲家的權利，可謂是半隻手遮天。
    上至海市的頂級豪門，下至各路圈子，都得看曲老太的臉色辦事，這其中的複雜，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
    哪怕是周家，在曲家麵前，也得送上拜貼，得了主人家的允許迎接，才能登門。
    正因如此，當初的方雍才無法得罪曲仍全，隻能言聽計從。
    這位曲老太，與曲仍全的領導太太們或者婆婆們，關係極近。
    曲仍全這幾十年來，仕途上一路暢通無阻，幾乎都是因為曲老太的原因。
    哪怕隻是一位官太太，但她手中的東西，令太多人生畏。
    “到了？”
    幾個小時的路程，曲老太全程沒有睡覺，一路看著外麵的風景。
    她很少出門，第一是沒有想去的地方，其次是她出門不見得安全。
    有許多海市的官太太，上次見到曲老太，大約都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宋媽說：“到了。安排了一處落腳的地方，那些人也提前過去排查了，確定安全無誤，您就能過去歇歇了。”
    在一處幽靜的園區外等了半個小時，跟隨曲老太而來的那些人四處排查，確定安全，曲老太下了車。
    她一下車，周圍的四位保鏢立刻維持三角形的站位，護送著曲老太進入住處。
    進了門，曲老太不急著去拜訪昂利的負責人，“安市有什麽好吃的美食嗎？”
    宋媽了解夫人的習慣，但凡去了哪一處地方，最令她好奇的就是當地的美食。
    “查好了。現在定嗎？”宋媽說。
    曲老太點頭：“好。”
    美食還沒送過來之前，曲家三爺來了。
    他擔心母親一個人在安市不安全，便緊跟著趕了過來。
    曲三爺得知母親的午餐有生魚片，勸說道：“媽，您少吃冷食肉食，對身體不好，而且這東西不容易消化。”
    曲老太瞥他一眼，“我要是沒記錯，上次你體檢，有脂肪肝，痛風，咽炎，偏頭痛。”
    曲三爺一怔：“是……”
    “但你媽我除了有點老花眼，一切正常。就你那殘破的身體，還來管我？你奶倒是吃素二十年，結果感個冒就死了，多搞笑。”
    “……”
    曲三爺立馬尷尬的閉上嘴。
    曲老太洗了洗手，準備開飯，“你跟我過來幹嘛？”
    “我擔心您啊。”曲三爺說，“順便照顧您起居。”
    曲老太蒼老的臉上滿是無語，低聲嘀咕：“真要遇到點事，都不知道咱倆誰保護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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