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弟子知道錯了。”
    王玄一和竹淮認錯道。
    本以為會受到莫言的訓斥，卻不曾想莫言隻是歎了口氣，麵色複雜道：“無礙，想聽就聽吧，不是什麽大事。”
    見狀，兩人互視對方一眼總覺得師父不對勁。
    平常的話，王玄一早挨揍了。
    “師姐，我先去歇息了。”
    說罷，莫言拎著一壇青竹酒，晃晃悠悠的離開了竹林，本就佝僂的背影，此刻在黃昏的映照下，顯得有些單薄。
    王玄一和竹淮兩人互看對方一眼，有些摸不著頭腦。
    今天的師父，有些不一樣。
    莫名的……傷感了許多。
    “你倆啊，人小鬼大。”
    蘇淺飲了一口酒水，淡淡笑著。
    “師伯，師父他……”
    “他呀，為情所困，走不出自我困倦的牢籠罷了。”蘇淺說道。
    “請細說。”王玄一來了興趣。
    他很想知道，平日裏沒心沒肺的老登，怎麽談起初戀情人時這麽傷感，簡直變了個人。
    “好～依你。”
    蘇淺微醺著臉，用手指點了點王玄一的額頭，嫵媚道：“你這小子，真是讓姐姐樂趣無窮啊。”
    蘇淺以酒為言，借黃昏與晚霞，憶道起了往昔。
    “你師父他啊，也曾意氣風發過……”
    青年有誌氣，闖蕩四方，立誌修成天下第一仙。
    偶然落腳之處，得遇餘生之人。
    可惜，天公不作美。
    在青年爭奪天地機緣時，與伴侶誤入鬼仙之地。
    選擇吧。
    你的一半，亦或是你的道侶。
    青年毫不猶豫選擇了餘生之人，卻也因此中了詛咒。
    永不年輕，永遠的一半壽元。
    青年不再是青年，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者。
    原本青年以為，隨著修為的增長，可以徹底磨滅詛咒，卻不曾想，詛咒愈來愈深，銘刻進了靈魂。
    最後，老者收起來心門，拒絕了與伴侶長相廝守的請求。
    伴侶並無氣餒，為愛人拒絕了一切。
    隻為等待她的心上人。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聽完蘇淺講完故事，竹淮感動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好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啊。
    沒想到師父曾經有這麽一段令人難忘的回憶。
    怪不得師父夜夜買醉。
    “哈？”
    王玄一雙手抱胸，腦袋一歪，眉毛一挑，道：“不是，這不是他天天偷我酒喝的理由。”
    “……”
    竹淮剛擠出的淚水，硬是被王玄一這句話給憋了回去，蘇淺剛準備飲一口酒水，動作卻愣在了半空。
    原本感人肺腑的故事，瞬間沒了氛圍。
    “咚！”
    竹淮忍不住了，給了師兄一拳，無語道：“師兄，你真的很會聊天。”
    “不對嗎？”
    王玄一頂著竹淮打來的一拳，瞪著眼眸，麵色不解的詢問道：“伴侶不嫌棄青年老矣，願意陪他渡過往後餘生，這老頭還有什麽不願意？”
    接著，王玄一又補充，“說到底，老頭自尊心在作祟罷了，苦苦讓伴侶熬了一年又一年，硬是等了數百個春秋，要我說啊，這伴侶也是倒黴，碰到這麽個沒骨氣的人，還不如直接改嫁。”
    直言不諱，直戳內心。
    這一段話令竹淮和蘇淺愣了。
    突然覺得，王玄一說的話很有道理。
    “青年不願意和伴侶長相廝守，也是害怕自己某一天突然……”蘇淺再次把問題扔給了王玄一。
    她倒要看看，莫言的弟子有何解法。
    “老頭死了沒？”
    “……”
    “老頭死了沒？”王玄一再次重複。
    “老者還活著。”蘇淺回答。
    “那不就對了，不僅膽小，自尊心還大，還讓自己所愛之人苦苦等待，這不是廢物是什麽？”王玄一耿直道。
    “無法決定未來之事，何不享受當下之時。”
    “既然有無數個明天，那為什麽不給自己兩巴掌，讓自己清醒點，勇敢點。老頭寧願做個縮頭烏龜，也不願往前邁出一步，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就這？還談誌向？妄談成仙之道。”
    “還不如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早死早超生得了，省的禍害別人！”
    一字一句，一句一言。
    句句如實，字字如劍。
    王玄一的一番話，不僅震驚到了竹淮，就連蘇淺也吃驚了，一個小小的弟子，心境竟如此豁達。
    “無法決定未來之事，何不享受當下之時……”蘇淺呢喃著。
    原以為王玄一是一個喜歡搞怪、調皮搗蛋的不正經人士。
    萬萬沒想到啊。
    他才是真正的通透之人。
    “哈哈哈……”
    突然的，蘇淺大笑了起來，夜間的晚風拂過她那鮮豔的赤色發絲，撩撥著她兩鬢的秀發，露出那精致、完美無瑕的側臉。
    絲絲縷縷月光透下，映照在蘇淺身上，為其增添了一層淡淡的銀光，顯得更具誘惑了。
    “師伯，您笑什麽？”
    竹淮問道。
    剛才師兄那番話確實點醒了自己，也讓她從那些荒誕無垠的戀愛情節中走了出來。
    說什麽情與愛，結果如此狼狽。
    從此，竹淮的戀愛價值觀又往上增加了一層。
    “沒什麽，小一一說的確實對，那老頭就是個廢物，我也替那名伴侶感到不值。”
    蘇淺笑著，不自覺又飲了一口酒水。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的心情很好，喝的非常暢快。
    “嘁，我還以為老登多厲害，感情是一個縮頭烏龜啊。”王玄一雙手抱胸，撅著嘴嘟囔。
    “你說的沒錯，師弟他確實是一個縮頭烏龜，明目張膽的愛不敢要，隻敢偷偷摸摸的思念。”
    蘇淺附和著，嘲笑莫言的無能。
    夜色漸深，三人也是越聊越多，竹淮也在不知不覺間，依靠在師兄的肩膀昏睡了過去。
    “呼～”
    王玄一看向身邊輕酣的竹淮，從儲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衣，順勢將篝火鼓搗的更大了。
    “仙女姐姐，我先把竹淮送回屋，您幫忙看著點火候，一會兒烤焦就不好吃了。”王玄一抱著竹淮說道。
    蘇淺擺擺手，示意他快走。
    王玄一也不磨嘰，快速來到了竹淮居住的竹屋。
    吱呀！
    一推門，一屋子少女的裝扮盡入雙眸。
    王玄一笑了笑，將竹淮放置床上，貼心幫忙蓋上被子，輕飄飄的說道：“竹淮啊竹淮，咱倆玩了十幾年，一次共浴的機會都沒有，你說你是男的，你覺得我會信嗎。”
    “師妹啊，有事不跟師兄說，師兄怎麽替你解決？”
    王玄一捏了捏竹淮的臉蛋，對方直接蹭了起來，還很享受，發出嚶嚀的幸福美夢聲。
    看樣子，是做了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