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永不見天日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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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市中心醫院那彌漫著消毒水味道的骨科病房裏,小嶽靜靜地半靠在病床上,眼神中透著幾分病後的虛弱,
    但當她看到那熟悉的小小身影蹦蹦跳跳地走進來時,整個人瞬間煥發出光彩。
    乖巧懂事的兒子江朔,如同冬日裏的暖陽,照亮了這略顯沉悶的病房。
    小嶽滿心滿眼地看著兒子,隻見江朔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保溫桶和保溫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隨後便開始認真地打開它們。
    江朔一邊忙活,一邊嘴裏念叨著:“媽媽,您最愛的豆包和小甜點來咯,我知道您一直都喜歡甜口的,所以今天特意多裝了些呢,就盼著您能吃得開心。”
    小嶽雙手輕輕捧著保溫盒,目光落在那一個個精致的小甜點和白白胖胖的豆包上,
    尤其是看到其中有一個憨態可掬的小豬豆包時,忍不住笑出了聲,眼裏滿是喜愛:
    “哎呀,怎麽還有一個小豬豆包呢?這也太可愛了,我都有點舍不得吃了呢!”
    江朔聽媽媽這麽說,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他拿起勺子,從保溫桶裏舀出一些紅棗烏雞湯,
    動作輕柔且專注,一邊耐心地吹著氣,試圖讓湯快點涼下來,一邊說道:
    “媽媽,這個小豬豆包呀,是我特意給您放進去的呢。我就想著,您一看到它這麽可愛,肯定食欲大增,多吃點東西,就能早點康複出院啦。”
    小嶽看著眼前如此貼心的兒子,心裏滿是感動,但隨即又想起了穆小吉,笑容中多了幾分擔憂。
    她微微皺起眉頭,輕聲詢問:“你爸爸呢?也不知道,他那天腹部受了傷,流了那麽多血,現在怎麽樣啦?
    當時臉色煞白得嚇人,看著就讓人心疼。前天一大早,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他連句完整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急匆匆地走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先給自己好好包紮一下,萬一傷口處理不好,會不會被感染之類的……”
    說到這裏,小嶽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那目光仿佛穿過了病房的牆壁,飄向了穆小吉所在的遠方。
    “他沒事,去看安德裏亞斯了。”江朔回答的時候,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了些情緒,
    那是一種小孩子獨有的,對父母有時沒能足夠關注自己內心感受的小小不滿。
    他心裏其實也渴望著爸爸媽媽能多陪陪自己,可是複雜親子關係,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分走了一些原本屬於自己的關愛。
    小嶽輕輕“哦”了一聲,原本帶著期待聽到少爺消息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
    頭也微微低垂,像是一朵在微風中悄然低下頭的花朵,失去了幾分往日的活力。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呢喃道:“那天我一定是把他嚇壞了……”
    聲音輕柔得如同一片羽毛飄落,幾乎要消散在空氣中,仿佛承載著她滿心的自責與擔憂。
    此時的江朔正專注地吹著那碗烏雞湯,一心想著讓媽媽能盡快喝上不燙嘴的湯,所以並沒有聽清小嶽說了什麽。
    他回頭,眼睛裏滿是疑惑,問道:“媽媽,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沒聽清。”
    小嶽連忙調整情緒,努力擠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就像陰霾過後重新露出的陽光,試圖驅散病房裏那一絲沉重的氛圍。
    她輕聲說道:“沒,沒說什麽。寶貝,你別擔心媽媽啦,媽媽沒事的,看到你這麽懂事,媽媽心裏別提多開心了。”
    “來,媽媽,您喝湯,嚐嚐趙阿姨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江朔一臉期待地將湯碗小心翼翼地端到媽媽麵前,那專注的神情仿佛在進行一項無比重要的儀式。
    小嶽趕忙伸出雙手,穩穩地接過湯碗,指尖觸碰到兒子溫熱的小手,心中滿是心疼。
    她望著眼前懂事的兒子,思緒不知飄向了何處,片刻後,輕聲開口問道:
    “臭寶,你說要是以後爸爸媽媽都老了,離開了你,你會不會感到寂寞孤獨啊?”
    江朔微微一愣,臉上浮現出一抹疑惑,隨即微微一笑,眼中透著靈動:
    “媽媽,您今天怎麽啦?怎麽突然眼神中充滿了這麽多哀愁。”
    小嶽輕輕舔了舔因為緊張和憂慮而變得幹涸的嘴唇,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
    “媽媽隻是在想,如果你能有個兄弟姐妹幫襯著,以後即使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你還有親人關懷和惦記著。”
    江朔何其聰慧,一下子就猜到了媽媽話裏的深意,忍不住噗嗤一笑,調皮地眨眨眼道:
    “媽媽,我看爸爸今天別別扭扭的,都不好意思來看您,是不是您跟他提出這個問題,把他給嚇壞了呀?”
    小嶽剛把一勺湯送入口中,聽到兒子這句突如其來的話,瞬間失神,毫無防備之下,一口湯嗆進了嗓子。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雙臉頰憋得通紅,狼狽不堪。那一瞬間,仿佛空氣都凝固了,隻剩下她急促的咳嗽聲在病房裏回蕩。
    江朔見狀,神色慌張,趕忙伸手抽了幾張紙巾,迅速遞到媽媽手中,
    隨後動作敏捷地爬上病床,跪在媽媽身後,小手上的力度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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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為小嶽拍打著後背,嘴裏還念叨著:“媽媽,您怎麽樣?很難受吧?”小嶽一邊搖搖頭,一邊不停的擦著眼淚和鼻涕。
    與此同時,江朔心裏卻跟明鏡似的,老氣橫秋的說道:“媽媽,即使真的是這樣,您也沒必要這麽大反應啊!”
    小嶽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嗔怪地瞪了兒子一眼,佯裝生氣道:“你這孩子,能不能像個小孩子樣,每次說話都語出金句,差點沒給媽媽嗆死。”
    江朔臉上露出愧疚的神情,趕忙道歉:“對不起媽媽,我知道爸爸心裏一直有個結,他是在顧及小爹爹的感受,所以才拒您千裏之外的。”
    小嶽微微點頭,眼神變得有些迷離,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場景,不禁緩緩說道:
    “臭寶啊,你知道嗎?媽媽懷著你即將臨盆的時候,小爹爹就像一個忠誠的護花使者,每天寸步不離地圍著我打轉。
    那緊張的模樣,生怕你有個哪怕一絲一毫的閃失。後來,盡管他被你爸爸憤怒之下撕毀結婚證,無情地逼出家門。
    當時的他,赤著雙腳,隻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衣,在那寒風凜冽的夜裏,
    孤獨地在街頭漫無邊際地飄搖。可即便如此,他對你爸爸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恨意與責怪。”
    小嶽沉浸在回憶中,眼神裏滿是複雜的情緒,繼續說道:“後來看到出生後小小的你,
    很多次,媽媽在不遠處,都看到他抱著你,眼神中滿是柔情與眷戀,輕輕呼喊著你爸爸的名字。那場景,就好像時間都靜止了。”
    說著,小嶽仿佛又看到了那幅畫麵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江程煜溫柔地抱著小小的江朔,
    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那淚光在午後的陽光下折射出複雜的情感。
    他抱著孩子,在後院裏慢條斯理地踱步,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都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思念與愛意。
    他輕聲對著懷中的孩子說道:“小吉,臭寶出生了,你看他的眼睛,特別像你。
    就像一汪清泉,清澈透亮,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每當看到他的眼睛,我就感覺自己罪惡的心,永遠都逃不出你們的製裁。
    你看,臭寶又在死死的盯著我,對我開始嚴肅的審訊與批判啦!
    那眼神,讓我感覺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對不起小吉,我知道錯了,將來任憑你怎麽處置吧!”
    江朔靜靜地聽著媽媽的講述,心中也被這深沉的情感所觸動。
    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輕輕地坐在媽媽身邊,為媽媽擦去臉頰上不停滾落的淚珠。
    小嶽深深歎了口氣,感慨道:“嗨!萬萬沒有想到,心心念念的人終於見麵了,可那竟是他永不見天日之日。
    老天爺可真會捉弄人,明明知道彼此深愛著,卻又讓彼此在命運的漩渦中互相傷害,這世間的情感,為何總是如此錯綜複雜……”
    母子二人正沉浸在這複雜而深沉的感慨世界裏,周遭的空氣仿佛都被這份情緒所凝固。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名身著整潔護士服的護士邁著輕盈而有序的步伐走了進來。
    她手中拿著病曆本,目光快速掃過,隨後抬起頭,聲音清脆且溫和地問道:“小嶽?”
    “我是。”小嶽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連忙應道,聲音中還殘留著一絲因沉浸回憶而帶出的喟歎。
    護士微微點頭,目光在小嶽身上稍作停留,禮貌而專業地繼續說道:“早餐用過了嗎?”
    小嶽整理了一下情緒,輕聲回應:“用過了。”
    “那好。”護士一邊說著,一邊在病曆本上做了簡單記錄,“準備輸液了,我去拿藥過來。”
    說罷,小護士在病曆本上又記了一筆,動作嫻熟且流暢,仿佛這已經是她每日重複無數次的標準流程。
    記錄完畢後,她輕輕轉身,邁著細碎而沉穩的步伐離開了病房,病房門在她身後悄然合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
    聽到護士的話,江朔意識到需要給媽媽騰出空間準備輸液。
    他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散落在一旁的東西,將湯碗、勺子等物件一一歸置整齊。
    一邊收拾,他一邊抬起頭,眼神中透著堅定與關切,對小嶽說道:
    “媽媽,我去找爸爸,順便跟醫生詳細了解一下您的狀況。如果各方麵條件允許的話,我想今天就帶你回家休養。
    您在我身邊,我能更全麵地照顧您,無論是生活起居,還是您的情緒,我都不想讓您有一絲一毫的委屈。”
    小嶽聽著兒子貼心的話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眼神中滿是欣慰與疼愛,點頭輕聲說道:“好的,寶貝,路上小心點,別摔了。”
    話音剛落,就見江朔如同一隻敏捷的小鹿,迅速收拾好東西,一溜煙地朝著病房門口跑去,
    那充滿活力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小嶽的視線中,隻留下病房裏淡淡的溫馨與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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