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從廠地回來，一進家門，就看到傅斯年正坐在客廳裏。
    看到傅斯年這幅模樣，沈黎心裏“咯噔”一下，莫名有些發慌，腳步也跟著頓住了。
    傅斯年抬眸看向她，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說吧，去哪兒了？”
    沈黎下意識地想找個借口敷衍過去，目光卻突然掃到桌上那份藍色封皮的合同，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不確定傅斯年有沒有看到，急忙上前，想要把合同藏起來。
    可她的手還沒碰到計劃書，就被傅斯年先一步按住了。
    “你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傅斯年的聲音裏透著幾分失望。
    沈黎原本是不想麻煩傅斯年的，她心裏清楚，隻要自己開口，傅斯年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出錢出力幫她。
    但她實在不想讓傅斯年在部隊裏忙得焦頭爛額之餘，還要為自己的事操心。
    畢竟她有著上一世的記憶和經驗，早就習慣了單打獨鬥，什麽事都自己扛。
    沈黎並沒注意到傅斯年看向她的眼神裏滿是失望。
    見沈黎不說話，傅斯年鬆開了手，默默地回到了房間。
    他坐在床上，眉頭緊鎖，眼神中透著一絲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黎看著那份被傅斯年按住的合同，滿心懊惱。
    自己怎麽這麽粗心大意，居然把這麽重要的合同落在家裏，還放在這麽顯眼的地方。
    她自知理虧，抱著合同來到傅斯年房門前，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說。
    傅斯年坐在床邊，沒有抬眼看她，隻是淡淡地說：“你什麽時候想好了，再跟我說吧。”
    沈黎聽了這話，心裏一陣發虛，但也不想麻煩傅斯年。
    這一晚，兩人各自懷著心事，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安靜得有些壓抑。
    第二天，沈黎還是像往常一樣，抱著計劃書和合同去了工地。
    她心裏有些忐忑，不確定對方今天會不會跟自己簽合同。
    不過，回想起昨天談話時對方的神情，她又覺得自己還是有很大的把握。
    葉朱金在來工地之前，被葉文光打過招呼。
    葉文光告訴葉朱金，合同可以簽，但得提條件。
    於是，葉朱金來到沈黎麵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建造工地場地的錢需要沈黎全額承擔，後續工廠的設備采購以及工人費用則由他來出。
    沈黎心裏盤算了一下，覺得除去設備和工人費用，自己手頭的錢足夠支付場地建設和購買土地的費用。
    況且土地買了下來，這地也是沈黎的，她不虧。
    畢竟在這個年代，土地價格還沒有像後來那樣高得離譜。
    兩人很快就簽下了合同，沈黎當天就開始招募工人。
    接下來的幾天，沈黎戴著安全帽在工地巡查。
    她發現大部分工人都有些懶洋洋的，沒什麽幹勁，隻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十分勤快。
    這女孩看起來和沈黎年齡相仿，沈黎不禁有些好奇，上前去詢問：“你怎麽這麽年輕就這兒幹活了？”
    李麗芬並不知道沈黎就是老板，還以為她也是來工地找活兒幹的，便毫無保留地說：“我想攢點上大學的錢。我馬上就是高三生了，等高三畢業再賺錢，恐怕來不及湊夠大學的學費。現在正好有這個機會，就想著先幹著。”
    沈黎聽了，心裏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招來的工人裏，居然還有正在上學的高中生。
    在這個年代，高中輟學或者初中輟學就出來打工的人很常見，但像她這樣還在讀書就出來上班的學生卻不多見。
    其他工人見沈黎和李麗芬聊得熱鬧，又見沈黎年輕漂亮，便開始起哄調侃：“喲，姑娘長得這麽好看，幹嘛不找個好男人嫁了，非要自己來吃這份苦？你看看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哪個不比你有力氣。要是跟了我們，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說完，他們便哄堂大笑起來，完全沒注意到沈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沈黎察覺到身旁李麗芬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便趕緊把李麗芬拉到一旁，遠離了那些人。
    李麗芬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的窘迫，故作輕鬆地說：“在工地上幹活就是這樣，別往心裏去，以後裝聽不見就行。”
    雖然李麗芬說得很灑脫，但沈黎還是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害怕和無奈。
    沈黎關心地問李麗芬住在哪裏。
    李麗芬猶豫了一下，說：“我本來住在舅舅家，可他知道我出來打工後，就覺得我能在外麵自己照顧自己，所以我可能得暫時住在工地上了。”
    李麗芬眼中的不安和彷徨，沈黎看得真真切切。
    沈黎知道工地雖然有臨時的住宿安排，但條件簡陋，安全性也很差。
    她看了看周圍，發現幹活的大多是男人，像李麗芬這樣年輕的女孩子隻有她一個，而另一個女性，是上了年紀的做飯的阿姨。
    想到晚上李麗芬可能要一個人住在這樣不安全的地方，沈黎心裏有些不放心。
    沈黎在工地附近租了一間房子，裏麵設施齊全，也比較安全。
    雖然她平時不住在那裏，但裏麵放著一些她的東西。
    沈黎心裏琢磨著，是不是該讓李麗芬暫時住在那裏。
    就在這時，之前那些調侃的男人見她們兩人走開了，又不懷好意地跟了過來，嘴裏還說著一些不堪入耳的話。
    李麗芬哪裏經曆過這場麵，被嚇得臉色蒼白，但見沈黎一直沒吭聲，還以為她也害怕得不敢說話了，便鼓起勇氣大聲喊：“你們給我閉嘴！你們怎麽能對女孩子說這種話？要是讓你們的家人知道了，你們還怎麽做人？”
    那些男人聽了，不但沒有收斂，反而笑得更緩了了，一邊說著一邊朝她們逼近，似乎想要動手。
    沈黎怎麽可能讓他們得逞，眼疾手快地一腳踢在領頭男人的臉上。
    那男人頓時鼻血直流，周圍的人見狀，不但沒有幫忙製止，反而在一旁哄笑起來：“喲，被一個女人給打了，你還算不算男人啊？”
    那個男人惱羞成怒，撿起地上的一塊磚頭，就朝沈黎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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