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傅老太太身邊，小心的扶住她。
    “奶奶，你怎麽出來了？你身子一向不好，可別摔了。”
    “混小子，你這不是在詛咒奶奶嗎？”
    傅老太太裝作要用拐杖打傅斯年，她也不躲，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
    這個家裏能讓傅斯年笑出來的人，恐怕也就隻有傅老太太了。
    沈黎也走過來，乖巧的叫了聲奶奶。
    傅老太太卻盯著沈黎愣住了，像打量什麽稀世珍寶似的，一直盯著她。
    突然，她快步朝沈黎走了過去。
    “奶奶！”
    沈黎嚇了一跳，伸手攙扶。
    傅老太太卻搶先握住沈黎的手，一臉激動。
    “小黎，你是不是有了？”
    沈黎羞澀的點點頭。
    “奶奶，是我不好，自從我發現懷孕後，事情比較多，一直沒能回來告訴你，真對不起。”
    “傻孩子，你跟我道什麽歉？”
    傅老太太輕拍著沈黎的手，笑得合不攏嘴。
    “好啊好啊，你嫁給斯年也有些時候了，現在終於懷孕，我也算是放了一塊心病。”
    “不管你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奶奶都一樣喜歡。”
    沈黎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但也不好多說話。
    雖然傅老太太雖然說的好聽，但她知道，老太太是想要重孫子的。
    傅家家大業大，怎麽可能不喜歡男孩呢？
    她隻是怕自己心裏不舒服，所以才說男女都一樣的。
    倘若沈黎真生個女孩，傅老太太一定也會很喜歡，但必然也會逼自己再生個男孩。
    可沈黎並不怪她，傅老太太的思想是受時代影響的，並非她自己做主。
    而且她一直都對自己很好，光衝這一點，沈黎也不可能對她有意見。
    眾人回了屋，傅老太太和傅成業在屋裏說話。
    沈黎找機會出來透透氣，傅斯年也立刻跟了過來。
    “剛才奶奶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什麽？”
    傅斯年輕輕一笑。
    “奶奶說不管你生男孩還是女孩她都一樣喜歡，但我能瞧出來，你並不高興。”
    沈黎嘴角抽了兩下。
    “你該不會以為，就因為這句話我生氣了吧？”
    “我才沒那麽小氣呢，而且奶奶都那樣說了，我也不好再說別的。”
    她看著傅斯年突然來了興趣，笑眯眯的說道：“那你呢？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都喜歡。”
    “我才不要聽這個！”沈黎故意沉下臉來，“你今天必須選一個，你要是不選，我就不高興了。”
    傅斯年的表情比她還無語。
    他在沈黎頭上輕輕敲了一下，“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喜歡耍小性子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這才是我的本性。”
    沈黎故意氣他，“懷了孩子的女人最珍貴，我這時候不耍小性子，要留到什麽時候耍啊？”
    “你還沒回答問題呢，男孩和女孩你更喜歡哪一個？”
    “都好都好。”
    傅斯年才不回答這麽無聊的問題呢，輕輕抱住沈黎。
    “我是說真的，別管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希望你們能平安。”
    “如果醫生真問我保大還是保小，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保你，孩子生不生都一樣。”
    沈黎震驚抬頭，“你真這樣想？！”
    得到傅斯年的肯定回複後，她並不相信。
    “就算你這樣想，隻怕你爸和你奶奶都不這樣想，他們一定會逼你的。”
    “再怎麽說你也是長子長孫，你身上的擔子重著呢。”
    “那又怎樣？傅家不止我一個孩子，奶奶這麽想要重孫子，傅斯聰和傅斯彥一樣能滿足她。”
    沈黎想了想，心裏輕輕搖頭。
    傅斯聰還是算了吧，他又不是傅家的親生孩子。
    隻是宋其芳嫁過來後，他跟著改姓傅而已。
    就算傅斯聰生十個男孩，傅老太太一樣高興不起來的。
    “沈黎，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傅斯年鄭重的看著她，“我聽說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門關走一遭，哪怕最後母子平安，也會疼得丟掉半條命。”
    “說實話，我並不想讓你受這樣的苦難，但……”
    “我知道。”
    傅斯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黎打斷了。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既然和你結婚了，你們家也沒有不生孩子的傳統。”
    “這一關我必須去闖，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兒，對嗎？”
    傅斯年沒吭聲，但意思很明顯了。
    結婚生子在這個時代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要是說誰家媳婦不生孩子，絕對能傳得到處都是，被人說進閑話。
    “斯年，你不用給自己這麽大的心理負擔。”
    沈黎輕輕的靠在他肩膀上，甜蜜一笑。
    “我願意留下這個孩子是因為你值得，就算真丟掉半條命，我也不會後悔。”
    “我唯一慶幸的是，我找到了一個能讓我心甘情願為他生孩子的男人，而你就是這個人。”
    這句話是沈黎的真心話，真的不能再真了。
    上一世，她嫁給孫誌海後，進門不到一個月，孫母就一直盯著她的肚子。
    一開始她對沈黎還挺客氣的，可一轉眼過去兩個月了，沈黎的肚子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孫母就開始著急了。
    她那時就在想，自己兒子會不會娶了個不會下蛋的老母雞。
    但孫母不敢相信，這麽倒黴的事會發生在孫家身上。
    後來她幾乎每天都問沈黎，是否有惡心幹嘔的感覺。
    在無數次得到否認的答案後，孫母怒了。
    她開始逼著沈黎用各種各樣的偏方，不管是吃的喝的，塗的抹的，全都往沈黎身上招呼。
    沈黎一開始反抗過，但每次都被孫母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堵了回來。
    她有口難言，心中的委屈無處傾訴。
    在這種常年累月的打擊下，她也開始認為自己是個罪人。
    她開始認為自己不能為孫家延續香火，活著也沒意思了。
    而後來孫母越來越瘋狂，從關起門來大罵沈黎，到後來即便有鄰居在場，也絕不手軟。
    甚至還故意把沈黎趕到家門口，故意罵她，讓所有人都過來對她指指點點。
    而這樣的日子，沈黎一過就是十幾年。
    她都不敢想自己那時候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實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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