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搬出公寓那天，接到了駱俞寧的電話。
    “錢坤死了？”
    林染滿臉的訝異，轉而皺了皺眉，心頭浮上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是江帆？她瘋了？”
    “八成是瘋了！”駱俞寧嘖嘖稱奇，“竟然還敢雇凶殺人，她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林染站在落地窗前，手機屏幕在掌心發燙。
    駱俞寧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錢坤的屍檢報告已經定性為故意殺人了，江帆這次跑不掉了。”
    “還不夠。”
    林染望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輛，玻璃倒影中她的眼睛亮得驚人，“我要她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你現在聯係媒體那邊，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連帶著江帆買凶殺人的證據一起。”
    “好！”
    夜幕降臨時，微博熱搜突然爆了。
    豪門少婦買凶殺情人
    頂罪殺人滅口
    相關話題後麵跟著深紅色的‘爆’字。
    時隔一個月，江帆的熱搜再次登頂，網民們的記憶甚至都還沒遺忘，因此，討論量更是翻了一番。
    而此時的裴氏集團頂樓。
    許繼看著集團的實時走勢圖，冷汗浸濕了後背。
    江帆這是要作死啊！
    他下意識地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前的裴允，卻見他神色冷淡，似乎並不在意。
    而就在這時，辦公室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您不能進去……”
    “江小姐，您不能……”
    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隻見江帆滿臉倉皇地跑了進來，幾個秘書在一旁拚命攔著，顯然是沒攔住。
    而此時的江帆口紅蹭花了半邊臉，頭發也是亂蓬蓬的。
    她幾乎第一時間看向裴允，卻見裴允就坐在副總裁的辦公椅上，黑色襯衫的扣子係到了最後一刻，襯得下頜線愈發冷峻，手裏把玩的打火機‘哢嗒’作響，藍焰在手中明明滅滅。
    一看到裴允，眼淚就立馬掉了下來，“小叔你救救我！當年你發高燒昏迷，是我守了你整整一夜……”
    許繼眉頭緊皺地看向江帆，隨即又扭頭看向裴允。
    他雖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他跟在裴允身邊這麽多年，每每江帆提到那次‘救命之恩’，不管是來提什麽要求，裴允總是會答應。
    可這次……
    金屬火機‘當啷’一聲砸在辦公桌上。
    “你們都出去。”裴允嗓音淡淡道。
    “是，裴總。”
    許繼連忙收回視線，帶著幾個秘書和保安走了出去，臨走前將辦公室門關好。
    一時間，辦公室裏便隻剩下了裴允和江帆兩個。
    “小叔，你這次一定要救我，我沒有買凶殺人，是他們栽贓陷害。”江帆哭得梨花帶雨地撲到了裴允的腳下，一把拽住了他的褲腿。
    “是嗎？”裴允蹲下身，一雙墨色的眸直直地盯著江帆。
    “真的！小叔，你一定要相信我！”江帆忙不迭地點頭。
    “我信不信你倒是沒什麽，隻不過，我上次已經跟你說過，那次是最後一次幫你。”
    江帆的心頭一緊，這會兒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她竟然將那麽重要的最後一次機會用在了裴老爺子的身上，甚至提出的條件就隻是讓裴允回一趟老宅！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裴允有多在意十年前的那次‘救命之恩’。
    不管自己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會滿足自己。
    甚至還成了她在裴家的靠山！
    一路護著她在裴家站穩了腳跟！
    “小叔，我求求你了，你最後再幫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江帆滿臉殷切地望著裴允。
    “想讓我也幫你也可以……”
    江帆的眼眸裏立馬燃起希冀的光。
    她就知道，裴允不會不管她！
    “隻不過……”裴允的話音一轉，讓江帆臉上的笑頓時僵在了臉上。
    竟然還有附加條件。
    也行！
    隻要裴允願意答應救她，讓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我想讓你再給我哼一次你那天晚上給我哼過的《小星星》的曲調。”
    江帆不由得心頭一緊。
    關於那一晚，她一直都心虛得很。
    畢竟真正守著裴允的人不是她。
    可是，她好賴也守了他幾分鍾，雖然那時裴允已經退了燒，情況也穩定了下來。
    “怎麽？”裴允挑眉，“不願意？”
    “願意，當然願意。”江帆連忙道。
    笑話！
    這麽簡單的要求，她怎麽可能會不答應。
    更何況裴允還告訴她了，是《小星星》的曲調……
    林染那賤人還真是可笑，當年竟然在裴允麵前哼的是兒歌嗎？
    這是把裴允當小孩子哄了？
    江帆心裏雖然鄙夷嘲弄，麵上卻沒有絲毫表露，她當即清了清嗓子，語調宛轉悠揚地哼起了《小星星》。
    可是，等她哼完的時候，她卻發現裴允盯著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冷……
    她的嗓子頓時一啞，有些茫然慌亂地看著裴允，“小……小叔，你……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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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帆，十年前在我發燒時守了我一晚上的人是你嗎？”
    這話一出，江帆的瞳孔驟縮，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
    突然想到那個暴雨夜，她接到林染的電話趕到時，就看見裴允麵色慘白地躺在病床上。
    當時他睜開眼看到自己的時候，滿臉鄭重地跟她道了謝，還會說要報答她。
    她鬼使神差地應了下來，卻沒想到這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
    “當然是我……”江帆強壯鎮定，“小叔，你怎麽突然這麽問？是我剛才哼的《小星星》跑調兒了嗎？可是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也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麽哼的了……”
    江帆說到後麵，話音越來越低，此刻男人眼底翻湧的暗潮讓她喉嚨發緊。
    裴允俯身逼近，清冽的薄荷香氣混著危險氣息籠罩下來，“當年我根本沒聽到什麽《小星星》，而是《月亮灣》。”
    江帆看著男人眸底猩紅的血絲，連忙道，“是我記錯了，十年太久了，沒錯，是《月亮灣》，我再給你哼一遍。”
    裴允猛地站起身來，一腳將江帆踹倒在地，“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十年前救我的人到底是誰？”
    江帆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一柄大錘擊中，喉嚨立馬湧上一股血腥氣，她強忍著疼痛，一臉慌亂驚恐道，“小叔，你……你這是怎麽了？”
    “江帆。”裴允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碎骨頭，“我的耐心隻夠聽一次真話，你確定要浪費掉這最後一次機會？”
    江帆捂著被踹疼的肋骨往後縮。
    她滿臉的慌亂不安。
    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地方出現錯誤了。
    她不知道裴允是在試探她，還是真的知道當年救他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不。
    不可以。
    她絕對不能承認那晚守了他整整一夜的人不是自己。
    否則，裴允絕對不會再答應救自己的！
    更何況，讓她親口告訴裴允那個人是林染，這簡直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
    “真的，小叔，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有人在你麵前胡說了什麽？那天晚上的人真的是我，你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看見的不就是我嗎？這個我怎麽可能騙你？”
    “那天晚上……”裴允冷哼一聲，抬手解開了襯衫最上方的紐扣，陰影順著喉結滑落，“那人給我哼唱的不是《小星星》，更不是《月亮河》！”
    “我……我那是記錯了。”江帆脫口而出。
    裴允冷哼一聲，“那你說，你當時哼唱的是什麽？”
    “我……我忘了。這都過去十年了。”
    “是嗎？那你說說，你還記得什麽？”
    江帆隻覺得心跳加速，仿佛覺得自己的心髒要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一樣。
    她拚命的回憶，回憶十年前那個早就快要被她遺忘的早上。
    可她隻記得林染給她打來了電話，說讓她過去幫忙。
    除此之外，她想不起來任何的事情。
    見江帆不說話，裴允這才冷笑一聲，“那天晚上的人根本不是你，對吧？”
    “不……小叔，你聽我解釋……”她顫抖著抓住裴允褲腳，“當時你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啊！”
    “是林染打電話讓你來的吧？”
    江帆隻覺得自己心裏炸響驚雷，精心打理的卷發被冷汗黏在臉上。
    她終於意識到，那些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盜竊，原來早被眼前這個男人看在眼裏。
    “現在告訴我……那晚救我的人到底是誰？”裴允冷冷地望著她，“這是你最後一次說真話的機會！”
    江帆的臉色蒼白地癱坐在地上，“是……是林染。”
    裴允隻覺得一道驚雷劈下。
    哪怕他之前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可是真當從江帆的嘴裏聽到‘林染’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心髒卻還是不可抑製地劇烈跳動起來。
    是她。
    果然是她！
    原來早在十年前，他們就已經見過。
    她還救了那個萬念俱灰破碎絕望的自己。
    ‘砰’的一聲，裴允抓起鑰匙摔門而出。
    當黑色的邁巴赫開車裴氏集團的地下停車場的時候，裴允的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發白。
    車載廣播正在播報錢坤屍檢結果，“死者體內檢測出高濃度苯二氮卓類藥物，殺人者已經招供是裴氏集團的孫媳江帆指使……”
    裴允一腳油門闖過紅燈。
    很快，車子便開到了公寓樓下。
    他摁下公寓門鎖的密碼，直接推門而進，卻發現屋子裏明顯少了屬於另外一個人的印記。
    他直接飛奔進臥室，發現衣櫃裏空空蕩蕩。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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