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啞的哼唱聲像一把生鏽的鑰匙，突然撬開了林染記憶深處塵封的匣子。
    她仿佛又回到那個暴雨夜。
    “等月亮，盼月亮，月亮娘娘住天上……”裴允低啞的嗓音突然卡在某個音調。
    林染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分明是小時候姥姥哄她睡覺時改過的童謠，原曲該是‘月亮粑粑’，隻有她們祖孫會把‘粑粑’改成‘娘娘’。
    十年前雨夜紛亂的記憶突然清晰——少年滾燙的額頭貼著她後背，還有他昏迷前含糊的囈語……
    “這是你當時給我哼唱的，隻是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江帆坐在我身旁，她跟我說，是昨夜是她陪了我一個晚上……”
    林染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記憶如潮水漫過堤岸。
    她突然想起來，那時，她的確救過一個少年，隻是，清晨時，實驗室打來電話說導師找她。
    事急從權，她又不能把他一個人扔在醫院……
    “我當時有事……”林染抿了抿唇，“所以就給江帆打了電話，讓她過來……”
    話未說完就被裴允攥住手腕。
    落地窗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林染在裴允漆黑的瞳仁裏看見了自己的臉。
    “原來你說的救命恩人……是我？”林染的嗓音還帶著一絲不敢置信，實在是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裴允有些無奈的屈指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兒，“沒錯。”
    他抿了抿唇，“江帆騙我說是她照顧了我一夜，所以，為了那份恩情，我答應護著她……”
    “那你什麽時候知道不是她的？”
    “在她入獄前。”
    林染默然——難怪！
    她當時就疑惑為什麽一直護著江帆的裴允會眼睜睜地看著她鋃鐺入獄。
    那時，她甚至還準備了一係列的策略，就等著裴允出手……
    合著，他那時已經知道了是江帆冒名頂替的自己。
    “你為什麽不早……”質問聲被吞進灼熱的親吻。
    林染的眸底閃過一絲無措，剛想扭開臉卻又被深深吻著，連一口喘息都不給她。
    一吻畢，裴允的呼吸都亂了。
    林染當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張玉白的小臉染上了紅霞，耳尖更是紅得似是能滴下血來。
    幾縷碎發被別到耳後，“林染，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似是帶著一股低啞的蠱惑，她被他的視線盯得心跳如鼓，亂了節奏。
    林染撇開臉，“你都不知道是我……”
    大手將她的下巴帶回，裴允低低一笑，“我那時是不知道，可也不耽誤我喜歡你。”
    林染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隻不過，很快，她就想到了什麽——
    白月光。
    她一開始以林殷殷的身份接近裴允時，她那時就知道裴允好像是把自己當成了替身。
    後來，她以為是寧雅。
    可是，現如今——
    莫不是從一開始，那個所謂的白月光就是……自己？
    “什麽意思？”
    林染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還沒等理解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嘴唇就被一陣溫熱的觸感輕輕地含住。
    霎時，她的心跳震如擂鼓。
    她幾乎本能地想要推開他，然後雙手卻被男人緊緊地握住，貼在他的胸口上，讓她感受著掌下有力卻也急促的心跳聲。
    “還記得你剛剛進研究所接受過一次采訪嗎？”裴允微微後撤，唇依舊貼著她的。
    林染被撩得腦袋發暈，慢了半拍才點頭，“怎麽了？問這個做什麽？”
    男人幹燥炙熱的唇伴隨著喘息落在她的嘴唇，下巴，鼻尖，眼角……最後落在她的唇邊，“我那時就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長得這麽漂亮又這麽聰明的女孩子？”
    林染的心髒顫得要命。
    男人的氣息似是將她包裹，前所未有的濃烈和侵略，她成了一隻飄在海上的船，隻管風浪拍來，她就會被擊沉到汪洋大海之中。
    隻不過，有些話裴允沒告訴她。
    那時的他應該是還沒理清自己對她的心思，隻以為是年少的心對強者的崇拜。
    直到聽說她跟自己的侄子裴頌廷訂婚的消息傳來……
    他發現自己簡直就要嫉妒地發了狂。
    裴頌廷怎麽配？！
    他配不上她！
    可他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能為力。
    所以，他隻好燒了自己搜集來的有關於林染的一切。
    他甚至想過出國。
    至少這樣就能逃避開她。
    不用看著她挽著裴頌廷的胳膊笑靨如花地喊自己一聲‘小叔’。
    若是真有那麽一天——
    他肯定會發瘋的。
    隻是，還沒等到他把出國手續辦好，他卻聽到了她的死訊……
    不僅如此。
    她的父親跳樓自殺，母親因受了刺激，心髒病發。
    一夕之間，家破人亡。
    而林氏集團名下所有的資產卻盡數被裴氏集團吞下！
    他那時甚至不敢相信這一切。
    他當即放棄出國，著實調查她的死因。
    可查來查去，卻查到了裴家的身上……
    裴頌廷，還有他背後的裴老爺子。
    他的家人手上都沾著她的血。
    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他不再遊離於家族權利之外。
    他要奪權！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裴家落到裴頌廷那種垃圾的手裏！
    再後來，他半路殺出奪了裴頌廷的權。
    隻可惜，她回不來了……
    “那……那我以林殷殷的身份應聘秘書的時候……”
    裴允握著她的腰將她往自己的懷裏帶，“嗯，就是因為你這張臉。”
    他那時不過是想滿足自己的一縷妄念，卻沒有想到——
    老天到底待他不薄……
    裴允的嘴唇在她的臉上輕輕摸索，靠近她唇角時，忍不住輕吮了一下。
    林染隻覺得呼吸間全是他的味道，一顆瘋狂跳動的心髒也被他一寸寸地燒灼殆盡。
    裴允就輕輕吻著她，也不急功近利。
    他等了她十年。
    才等到她一步步地走到自己身邊。
    他比誰都有耐心。
    此時的林染腦海裏還在叫囂著什麽，提醒著什麽，腦子裏還僅存的一絲理智讓她後退。
    可身體湧出的一波波清潮卻讓她渾身發顫，根本就提不起任何的力氣。
    “寶貝，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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