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這個人,跟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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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個人時,祁歡感覺吹來了一陣輕微的風。
    那陣風很像周周離開時的風,輕微的,飄搖的,纖細的,微冷的風。
    風把周周的身軀化成灰燼,一寸寸帶走。
    現在,這陣風又吹來了,吹起少女額前的碎發,吹到他的麵前。
    祁歡麵上拂過這陣風,他眼底那快溢出來的欣喜和巨大的希望,終於被這山風帶走了。
    他眼底滿目死意,垂下眼睫,呆呆地望著那少女,麵上沒有任何情緒。
    祁歡隻是心裏重複著一個事實。
    她不是周周,周周沒在這裏。
    這少女提著一杆金黃色的長槍,束一個高高的馬尾,顯得利落又幹練。
    她英氣十足,眼神犀利冷淡,輕描淡掃地瞥了祁歡一眼,微微皺眉,有些不悅。
    這個人,跟死了一樣……
    她還是壓下心頭的不悅,小腿輕夾了一下馬肚子,胯下高大的駿馬跨著優雅從容的步子,走向對麵死氣沉沉的祁歡。
    周圍修靈者不知這是何等人物,皆是麵麵相覷,有些忌憚。
    卻有人不信邪,趁著所有人注意力被分散,衝向祁歡所在方向,要去搶他身上的遮天鏡。
    少女冷眼相看,一杆黃金破陣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她擲於那修靈者鼻尖前一寸位置。
    嚇得這修靈者三魂去了兩魂,心膽俱裂,竟然昏死過去。
    同時,巨大的靈能衝擊讓旁邊的人跟著被震飛出去,癱倒在地。
    她睥睨著所有人,清脆悅耳又極具威懾的聲音在整個華陽山上傳揚。
    “我乃永安王府,郡主徐念,再有人上前,殺無赦。”
    她高聲一呼間,身後又湧上無數身穿重甲的鐵騎,皆是軍容整肅,不容進犯。他們身上無一不帶著戰場殺伐的軍伍氣質,滿身肅殺。
    淩楚和柏燁都是一驚。
    永安王府的郡主,徐念?
    那不正是祁歡傳說中,大他五歲的長姐嗎?
    原來永安王府,真有活人。
    這位年輕的郡主不同於盛京中的貴女,軍事行動上極為幹練,飛速調兵派遣,控製住整個局麵,同時命令手底下士兵把所有修靈者抓起來。
    當然,這也包括淩楚和柏燁。
    淩楚周身靈力枯竭,被兩個同為周天境的兵士扭送按倒在地,柏燁也是同樣待遇。
    還有兩人將要去按祁歡,柏燁是嚐到這些人的力道的,趕緊開口。
    “住手,你們別去押他!”
    這些人哪裏肯聽柏燁的,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趕緊對徐念道:“郡主,他是你弟弟,永安王府的世子——祁歡,手下留情!”
    徐念挑眉,再次向那具“丟了魂的屍體”投去打量的目光。
    她弟弟祁歡?
    這副鬼樣子,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徐念還是冷聲下令:“把人綁起來,回王府。”
    然而祁歡早已散了心神,隻是未曾閉眼,人徹底暈過去前,“?”一下,軟倒在地。
    徐念輕蹙的眉頭,麵上更顯出看不上的神色。
    但祁歡如此,她也隻好下令道:“把人背起來,回王府。”
    祁歡感覺身體旋轉,世界也在旋轉,他不知道這少女是誰,隻是在想“周周”兩字。
    他終於感到疲倦,昏死過去。
    祁歡感覺自己做了個冗長的夢,冗長的,沒有時間盡頭。
    他夢見自己在現代世界的身影。
    他來自21世紀初的地球,自小被拋棄,送進孤兒院養大。自己很爭氣,學習成績好,上了當地最好的高中,進了不錯的大學,有了不錯的工作,認識了些不錯的人。
    後來他死於一次工地上的用電意外事故,年才26歲,本該風華正茂,意氣風發。
    醒了,就來到了不離洲,成為青國永安王府的世子祁歡。
    身邊有的人在說,他父親是青國的罪臣,為了軍功貪功冒進,害死一眾兵將。
    身邊也有人在說,他傳聞也是個災星,會害得青國赤地千裏,血流成河。
    當然,身邊人說得最多的是,永安王府的世子祁歡,是個從六歲凝神後就變得癡呆的傻子。
    傻子最好欺負。
    人們對他動手,他不惱怒,流著哈喇子在那兒癡癡地笑。
    別人拍手,他就跟著拍手連聲叫好。
    別人打他一下,他也跟著打自己頭一下,像在敲一顆會發出“咚咚”聲響的蘑菇。
    好在他來了就改變了,不再受人欺負,被人說是災星。
    後來,祁歡結識了柏燁和柳白,又見到了傳聞中的小妖怪沈宣,關鍵是,他等來了周周。
    終於,祁歡成為了盛京城中鼎鼎有名的天才修行者。
    ……
    無數的回憶在祁歡腦海中閃過,變成碎片飛入自己夢境中,有些是自己的回憶,有些又是別人的。
    這些回憶模糊不清,隻有周周出現時,夢境變得清晰深刻起來。
    這個夢很長,祁歡於夢中見到了周周幻化出的亭台樓閣,功法典籍,後來它們都化為焦土,整個靈域成為了一片黑色的荒原。
    那裏太黑了,祁歡眼前什麽都沒有,於是開始不斷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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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周?”
    “周周,你在哪兒?”
    “……我怕黑。”他不是怕黑,隻是靈域從來沒有這麽黑過。
    他不停地哭泣,不停地流淚,不停地祈禱和請求。
    淚水打濕了枕頭,流進發縫,他整個身子因為巨大的悲傷和啜泣在輕微顫抖。
    在永安王府的正廳中,祁歡像是被人為安放著的一具屍體,用擔架安放在正中間,上頭還蓋了塊白布。
    如果不是祁歡在哭,也許有人真以為這是具屍體。
    這當然是祁歡的親姐姐,徐念郡主的“傑作”。
    徐念很不耐煩,用手掌拍拍祁歡的臉頰,沒有拍醒祁歡。
    於是她加重了力道扇了祁歡一巴掌,擔架上的人還是沒有從夢魘中醒過來。
    徐念若有所思,伸出兩根手指頭,在祁歡臉頰上狠揪一把,祁歡仍沒有清醒,而他臉上已紅腫一片,看得一旁值守的將士壓緊牙關,感到陣陣莫名的痛意。
    “什麽春夢,這麽不舍。”
    徐念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她喃喃自語時,徐三七已到了,他們已經見過麵,所以和徐念見禮互問後,徐三七仍關注著擔架上的祁歡。
    “郡主,怎麽把世子放在這兒?”
    徐三七看著抬屍體的擔架,禁不住嘴角一抽。
    永安軍的驍騎還是太全麵了,抬屍體的擔架居然都能隨軍整備,隻是為什麽要給世子用?
    徐念渾不在意,仿佛自己不過是做了件最為尋常的事情。
    她道:“他看著出氣多進氣少,我給他早早準備下,這樣人死了,不用手忙腳亂。”
    “他還未弱冠,應該不滿十五歲,哦,對,後天就是他十五歲的生辰,若是熬不過明後,那就是夭折而亡,不必進徐家祖墳,我便可全權代表父親受理他的喪事。”
    就算徐念不說,但徐三七也聽出來了。
    祁歡真死了,哪裏還有什麽喪事,不過是找一片荒地,草草埋了了事。
    “郡主,可小世子應該隻是受到劇烈刺激才會這樣。”
    “隨您來的那位軍醫是修靈者,他說,應該隻是要渡洞玄境的心魔,所以才陷入夢境中。”
    “小世子既然已吃過破厄丹,定可以安然無恙。”
    徐念卻不認同,冷笑一聲,滿目鐵血。
    “徐叔叔,從我父親到我母親,再到我,乃至於您,可曾有一人,洞玄境時會需要服用破厄丹?還一次吃兩粒的量?”
    她打心眼兒裏瞧不上祁歡,這個自己幾乎素未謀麵的弟弟。
    徐三七看著祁歡,麵上有些擔憂,想到徐念的話,回應得很是巧妙。
    “郡主,能消耗兩顆破厄丹的心魔。想來普通人也不會有。”
    徐念眸底閃過一絲晦暗,抹情緒針對的是躺在擔架上要死不活的那個人。
    但她對徐三七無比尊敬,隻好道:“徐叔叔,我失禮了,但我保留自己的觀點。”
    她再次走了出去。
    祁歡的夢現在進入黑暗中,所以他清晰地聽到了這段對話。
    他感到很奇特,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現實,兩者交織到一起,讓他不能分辨。
    終於,黑色的荒原迎來了他的生機,那是一處小小的光點。
    起初,它隻有米粒大小,祁歡向著這米粒大小的光點不斷靠近。
    然後變得黃豆大小,變得拳頭大小,最終直徑在三十厘米左右停下來。
    祁歡已站在它麵前,那是一塊會發光的石頭,不規則的形狀,散發出七彩的光澤。
    他很快認出,這是周周和自己一起去西行山渺渺洞裏帶出來的那塊心脈石,是整座西行山的生靈之氣來源之一。
    祁歡觸碰了一下這塊心脈石,忽然這石頭受到接觸,抖動一會兒,變成了一道門,門裏有光,引誘著祁歡進入。
    他確實被誘惑到了,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說:
    “來都來了,去看看唄。”
    來都來了,這是個現代人常常會有的想法。關鍵是,這聲音的主人是周周,這是周周的聲音,周周在叫自己。
    祁歡走進了這道門裏。
    光的後麵是什麽?當然還是光。
    然後他再從門裏出去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海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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