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有意識時，祁歡已經是靈體狀態。沒有沈宣，隻有滿目屍首。每年，靈體在這裏一遍遍重複生前景象：
    丹心被化，玄衣浸血，沈宣著青衫提十刑朝自己走來。
    祁歡看他將徐念的玄符捏碎，看他用匕首挑斷自己的手筋腳筋，再看他的十刑將陳小巳一擊斃命。
    初時，他覺得挺有意思，對著虛空裏的沈宣嘰裏呱啦都是一大堆想說的，可後來發現每年身死之日都要來上一遍，便漸漸隻剩疼痛和苦楚，唯有倒在沈宣懷裏的時候才鬆一口氣。
    祁歡躺在沈宣懷裏，閉目養神開始琢磨，要再見人就要等下一個年份了。
    唉，自己怎麽總是孤孤單單的，就連死後這事兒也毫無長進。
    想著，一陣尖銳的疼痛似刺破了心髒，“噗嗤”的一聲響，是血液飛濺的聲音。
    祁歡整個眉頭不自覺地緊皺起來，搞什麽，我剛才不是才死完嗎？
    疑惑睜眼，隻見一抹深沉的墨綠身影站在自己身前。
    沈宣像從前那般手握十刑，麵色冷淡，眼睛眨也不眨將十刑從祁歡身體抽離出來，轉身淡漠輕聲道：“走吧。”
    祁歡目眥欲裂，雙眼微微發紅，沈宣，沈宣——
    “……沈宣，沈宣——”
    祁歡叫得嗓子又幹又啞，喉嚨裏難受得像是冒了煙，直到有人捏著他的嘴巴給他灌水，不斷輕拍他的臉，聲音中有些焦急：
    “祁十三？祁十三？”
    誰啊，真是，好吵。
    祁歡一巴掌拍開打自己的人，微微蹙眉很是不耐煩。
    “沒死就趕緊起來!”
    這人輕踢他一腳，祁歡悠悠醒轉睜開眼，瞧見一身勁裝修身的男人居高臨下看著他，臉上有些不自在。
    “那個，你怎麽樣？先起來再說？”秦莊抿抿唇，眼底心虛。
    祁歡眨了眨眼睛，看著又溫暖又明亮的青天。
    不孤山常年血霧浸潤，什麽時候也有這樣的好天氣了？
    他心情有些愉悅，可想到自己不能動，隻好沮喪說：“我不能動的。”
    秦莊沒好氣兒又踹他一腳：“先起來吧，這裏就你沒死了。”
    沒死？你跟個死了十年的孤魂野鬼開的什麽國際玩笑？
    祁歡正要說話，秦莊已經把人架在身上。他一愣：“你能摸得到我？你也死了？”
    這話聽得秦莊直抽抽嘴角，沉聲道：“看清楚，我是人，你也沒死！”
    祁歡動動自己的指尖，真的能動了，隨即又跺了跺腳，也毫無壓力。
    於是他大膽起來，扭頭瞧見正架著自己的秦莊，一巴掌呼上去，臉上有些期待：“痛嗎？”
    不等秦莊動手揍人，大幅度的動作帶到腹部隱約可見的傷口，趕緊忍痛阻止：“痛了痛了，不必告知。”
    “祁十三！你是不是真想死！”秦莊咬著牙死盯著他，要不是看他身上有傷，早就抓起來打一頓了。
    祁歡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想不想，很痛的，再也不死了。”
    祁十三嗎？原來不是活過來了，而是成了另外一個人。祁歡心下了然，正要跟著秦莊走，猛地被現場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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