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陳家三少
    “啊……” 一聲驚叫陡然從屋內傳出，驚得數位男仆急忙衝了進來。
    “三，三少爺，發生什麽事了？”
    “沒，沒事……”
    發出驚叫聲的人，名為陳不凡，小名三小子，年僅十四歲。他是平安鎮陳家家主陳知安的第三子。
    陳家以行醫售藥為業，在平安鎮乃至附近城鎮都頗具聲名。
    “又是那個夢……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陳不凡就是在午睡時被一個夢給驚醒了。
    這個夢既真切又虛幻，夢中的他一直在奔逃，可總有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在耳邊縈繞，仿佛在叮囑著什麽，卻又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直到他感覺到無法呼吸，全身疼痛猶如被無數鋼針穿刺一般，這才猛然醒來。
    “又做夢了？” 一道祥和卻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身形並非高大，臉上帶著些許疲態，正是陳知安。
    陳不凡隻是輕輕應了一聲，似乎早已習以為常，沒有更多反應。
    因為這個夢，他對陳知安說過許多次。
    按照陳知安的解釋，在陳不凡還在繈褓中的時候，父母背著他進山采藥，途中遭遇妖獸襲擊，好在遇到貴人相救，才保住性命。
    從那以後，他的心中就留下了陰影，所以才會一直做同樣的夢。
    輕輕晃了晃腦袋，陳不凡熟練地從藥浴桶裏爬出來穿好衣服。
    沒錯，他是用爬的方式，因為他從記事起就下半身癱瘓，並且時常刺痛難耐。
    即便家裏是行醫的，也隻知道這是中了某種毒，卻始終找不到解毒的辦法。
    隻能每天午休時將身體浸泡在藥桶裏，才能緩解這種症狀。
    每次看著藥桶裏原本棕黃色的藥液被染成黑紅色，陳知安都在默默歎息，反倒是陳不凡像是已經習慣了，臉上總是掛著一絲笑容，寬慰著自己的父親。
    “老，老爺，不好了，夫，夫人，又……” 一名女仆急匆匆地跑來，大喊道。
    還沒等女仆說完，陳知安已經轉身朝著夫人的房間方向跑去，陳不凡也連忙讓仆人攙扶自己坐上輪椅趕了過去。
    陳知安隻有一位夫人，名叫月姝。
    從三年前開始，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總是咳血後昏迷，嚴重時還會進入窒息狀態，病因也是查不出來。
    若不是陳知安舉家族之力從各處收集來一些奇珍補藥，恐怕早已撒手人寰。
    “快去，拿千年血參煮水來給夫人服下，其他人都退下，三小子，你留下幫我。”
    陳知安一邊吩咐著下人，一邊取出常備在房內的三十六根銀針，由陳不凡來給月姝行針。
    父子倆整整忙碌了半天，才聽到月姝輕咳一聲，一口氣算是緩了過來。
    門外這時候才走進來一個小女孩，她是陳知安的小女兒，陳不凡的妹妹陳鶯兒，今年才八歲。
    在父子倆忙著搶救的時候，她就靜靜地站在門外看著。
    此時才又害怕又焦急地問道：“母親好起來了嗎？”
    陳知安歎了口氣，輕聲道：“囡囡，你過來照看著你娘，有事馬上喊我，三小子，你跟我來一趟。”
    說完便緩步朝外走去，陳不凡也沒說話，隻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父子兩人來到了後堂，陳知安就屏退了推輪椅的仆人，把門關上並吩咐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裏。
    此處地方不大，但卻打掃得十分整潔。這是供奉家族牌位的地方，中央供台上整齊地擺放著陳家祖上的牌位。
    父子倆給先人供奉上香火後，陷入了沉默。
    陳不凡不知道父親為什麽在這樣一個平常的日子裏讓自己來供奉牌位，但也沒有開口詢問。
    良久，陳知安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看了一眼陳不凡，又轉頭看向供台旁單獨供奉著的兩個無字牌，緩緩說道：“三小子，你的兩個哥哥都踏上了修真之路。而你從小患有腿疾無法修行，卻能刻苦鑽研藥理，在醫術方麵已經超過了父親。今日若非有你在，你娘恐怕就……”
    陳不凡連忙打斷道：“不會的，父親，孩兒一定會想到辦法治好母親的。”
    “枉我從醫多年，不光治不好你的腿，就連你母親這病…… 為父無能啊。”
    陳知安說著，原本就布滿血絲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層水霧。
    陳不凡也知道父親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隻能開口安慰道：“整個平安鎮醫術最高的人就屬父親了，母親這個病，連城裏的二階丹師都沒有辦法，這又怎麽能怪父親呢。”
    陳知安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一絲無力感，眼睛卻一直沒離開過那兩個無字牌。
    他朝著無字牌連拜了三下，問道：“你知道這兩個無字牌，供奉的是誰嗎？”
    陳家一直有這樣一個家規，那就是每天清晨，都必須有人過來給這兩個無字牌續上香火，比供奉先祖還要勤快得多。
    陳不凡點了點頭，回答道：“這兩位是當年擊退妖獸，救下我們一家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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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知安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也是傳授我醫術藥道的恩人。我讓你研習的《百草本經》就是恩公所贈，才有了立身之本，有了如今這份家業。”
    陳不凡知道陳家世代原本隻是以采藥為生，日子過得並不富裕。
    直到十幾年前陳知安得到一卷《百草本經》，學會了行醫製藥，才開設了‘本草堂’和‘知恩藥坊’。
    生意蒸蒸日上，沒過幾年就成了平安鎮最富有的家族之一，隻是不知道那《百草本經》也是恩人所贈。
    陳知安語氣突然沉了下來，正色道：“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要認真記下，但絕不可以外傳。”
    此時的後堂隻有父子兩人，陳不凡隻是認真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是”。
    陳知安環顧四周，確認四下無人後，才開口說道：“《百草本經》分為兩卷，一為凡卷，一為仙卷。父親與你多年來研習的，隻是凡卷。”
    見陳不凡認真仔細地聽著，陳知安接著說道：“恩公曾說天帝無蹤，權力失衡，世間紛亂不止。萬幸立下了戈止凡間的契約，若想平安，可習凡卷偏安在這南荒邊鎮。”
    雖然出生在這南方偏遠的小鎮，但陳不凡本就喜歡收集各類書籍，對這大陸上的一些重大事件，還是略知一二。
    這片大陸的主宰 “天帝”，已經失蹤萬年，導致整個荒古大陸分裂成了東西南北中五塊地盤。
    妖族肆虐，數千年間殺伐四起，民不聊生。
    直到百年前，人族與妖族訂立契約，五大世族各自劃出一塊地盤給妖族聚居。
    幾位大帝聯合定下契約，大帝止戈、戈止於民。也就是大帝不能出手，若有爭端也不得禍及凡人。
    但實際上也隻是減少了大麵積屠殺凡人的情況，每個勢力也都掌控著自己地盤的平民。
    因為當初的天帝就是平民出身，修真者也大多是從凡人而來，指不定自己地盤上能培養出一位新的天帝來。
    陳不凡思索著，見父親許久沒再說話，才開口問道：“父親的意思，是想研習那仙卷，看能不能治好母親？”
    陳知安這才緩緩轉過身，一隻手搭在陳不凡的肩上，輕輕搖頭，說道：“不，那仙卷也選有緣之人，需要以血開卷，隻有得到仙卷認可，才會開啟。我早已試過，可惜不成，所以才……”
    此時的陳不凡已經猜到父親的意思，看到父親欲言又止的模樣，於是說道：“孩兒願意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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