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跪著死,站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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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話時,葉逸情的眼裏有光,那光是晶瑩微小的一點,鑲嵌在漆黑如夜的眼眸裏。但那光,極盡璀璨。是那麽的亮,就像是望月日,吸盡了所有星光的那輪月亮…… 世界,因它而生!
室內寂寂。師娘、蕭淩雪、神巫,都癡癡地看著他。直到葉逸情高舉著的手,尷尬地放下:“此處,難道沒有掌聲?”
師娘 “啐” 了一口,蕭淩雪冷哼一聲。兩女不約而同地看向一旁,視線卻正正撞在一起。於是臉上齊齊一紅,低下頭。再猛地抬起頭,彼此凝視,互不退讓。
神巫拚命地鼓著掌:“雖然聽不懂鬼王大人在說什麽,但就是覺得鬼王大人好帥,天下第一帥!等等……”
神巫使勁想,終於明白過來。她一蹦三尺高,顫聲說道:“你、你是想…… 這是瀆神大罪,有這種想法的人,必須要剖了皮、剜了心,綁在神廟的柱子上。”
葉逸情看著她,正色問道:“身為都城第一美人,呃,第一美人……”
葉逸情強忍住惡心,繼續說道:“這一生,你必然侍奉過無數男人。這麽多男人中,有幾個,你是心甘情願?”
神巫茫然地看著他:“女人身體不是任由男人支配的嗎?我還可以自己選擇?”
“為什麽不呢?身體,是你自己的;尊嚴,是你自己的;生命,是你自己的。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巫大人,而不是披著一層華麗的外殼、卻任由男人作賤的傀儡!”
“你別說了,” 神巫捂住頭,她跪在地上,痛苦地喊道,“這違背了神的旨意,我是侍候神的奴隸,我不能瀆神!”
葉逸情斷然說道:“女人,不是奴隸!女人比男人差了什麽?容貌嗎?力量嗎?智慧嗎?不,你們差的隻有一樣,那就是,反抗的勇氣!”
葉逸情正色說道:“你是神巫,是這個國度最尊貴、最有權勢的女人!如果連你都不敢對虐待、殺戮、羞辱,大聲說‘不’,那,你們女人將永遠跪在地上,被掠奪走一切,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
葉逸情伸出手,柔聲說道:“拉住我的手,站起來,對這個世界大聲說‘不’!”
神巫顫抖著手,抓住葉逸情的手。她渾身軟得像麵條,但她終於站了起來,她大聲說,“不!”
當喊出那個字後,神巫不再顫抖。她呆呆地站在那,眼裏的光越來越亮。
當束縛靈魂的枷鎖被打破,她瞬間覺醒!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謝謝鬼王大人,” 她虔誠地跪下來,親吻著葉逸情的腳尖,“我會帶領所有的女人站起來,打破命運加諸在我們身上的不公!”
“我一定行的!” 她鬥誌昂揚地說道。
師娘和蕭淩雪呆呆地看著葉逸情。
看他隻言片語間,將神的信徒,變成叛徒。
歎為觀止啊!
師娘搖了搖頭,長長歎了一聲。她試探著鼓了幾下掌:“是這樣子嗎?你說的掌聲?”
葉逸情點頭。
師娘用力鼓著掌:“你好厲害,男人。”
葉逸情得意洋洋地看向蕭淩雪。
蕭淩雪白了他一眼,傲嬌地將頭扭向一邊。但那唇角,卻禁不住扯出一絲燦爛的微笑。
第二天,神巫出現在鬼村外。
戴著神冠,穿著神袍,舉著神杖。
她一步一步地向鬼村走去,臉上,是睥睨一切的驕傲。
當第一個小孩發現神巫時,他愣了愣,下意識地跪在地上。
當第一個大人看到神巫時,他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用力跪在地上。
神巫走過的地方,是跪了一地的村民。
當走到村子正中時,整個鬼村裏,已沒有一個站著的村民。
神巫站在村子中心,她高高舉著手中的神杖,大聲說道:“我來,是奉神的旨意,告知神的棄民,三天後,都城的大軍將抵達鬼村,殺盡一切活著的生靈!”
“你們,雖然已經被神遺棄,但,你們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還是神的子民。神不忍心見到他的子民被無辜殺戮!神憐世人。”
“神會保佑你們!” 神巫最後說道。
然後她轉身,離開。
整個鬼村靜、很安靜。在詭異的寂靜中,有什麽在醞釀,在發酵,終於爆發!
一個村民跳了出來,他揮舞著雙手大聲喊道:“憑什麽?”
他大哭:“我們生來就被丟在荒野裏等死。我們僥幸活了下來,卻隻能呆在不祥之地。我們活得像螞蟻一樣卑微,像蜉蝣一樣短命。就連我們生下的孩子,哪怕長得再好看,也隻能呆在不祥之地。這樣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
他揮臂高呼:“憑什麽!”
一個村老喊道:“小子,你想做什麽?”
“我要反抗!” 他答道:“刀架在狗的脖子上,狗都會反咬一口。我們是人,我們為什麽不能反抗?就憑他們長得好看,我們長得難看,我們就該死,就該跪在地上,等著屠刀落下?”
“對,跪著是死,站起來也是死,我們站起來!” 好些人附和道。
“你們瘋了,” 一個村老驚恐地說道,“長相醜陋的人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這是神頒下的旨意。神要我們死,我們不得不死。你們這麽做,是在瀆神啊!”
“瀆神” 這兩個字一說,所有村民都畏縮了。便連那最勇敢的人都低下了頭。
但一個孩子說:“神沒有對我說過這句話啊。”
另一個孩子說:“神巫不是這麽說的!”
“對啊!” 那最勇敢的人大聲說道:“神巫是神在人世間的化身。神巫奉神的旨意告訴我們,我們還是神的子民,神憐世人!”
他揮臂高呼:“神,憐憫我們,我們為什麽不能憐憫自己?”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道:“對,我們要反抗。”
“與其跪著死,不如站著生。”
爭吵聲越來越激烈。
一個女人喊道:“讓鬼王來決定。”
所有的女人喊道:“對,讓鬼王來決定。”
萬眾矚目中,葉逸情施施然地走到村落最中間。
他提氣,開聲:“沒有任何人,能以任何理由,剝奪一個無辜者的性命。無論他給的理由有多正義,或者多神聖!”
就這一句。
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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