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清波門顧府之中。
    顧陽與白素貞聊完醫書典籍，已經是深夜時分，走出屋外，抬頭看到夜空中的漫天繁星，顧陽隨口道：“表妹，如此夜色，不如去西湖之上一遊，如何？”
    白素貞也被這美麗的夜空吸引，欣然同意：“既然是表哥相邀，表妹自然同意。”
    這個沒有工業汙染，還有神話存在的世界裏，星空是格外明亮。一條銀河橫穿天際，宛如珠簾倒掛，浩瀚的群星似乎觸手可及。
    星空下的古城格外靜謐，白天的車馬喧囂，爾虞我詐，似乎都在這一刻與芸芸眾生一同進入了夢中。
    西湖水麵上倒映出萬點星光，與蒼穹之上的條條銀漢交相呼應，不知是銀河落在了水中，還是西湖掛在了天上，當真是美不勝收。
    西湖之上，一葉小舟無風自動，顧陽與白素貞相對而坐，麵前放著一張小桌，桌上擺著幾個小菜，一壺小酒，還有幾個剛從湖中采來的蓮蓬。
    白素貞飲下一杯小酒，抬頭看著漫天星空，忍不住感歎：“沒想到，人間的星空也能這般美麗。”
    “你以前很少看到這樣的景色嗎？”
    “是啊，在魔界，天空之中常年有陰雲覆蓋，即便偶爾灑落一些星光，也被那些大妖吸收用於修煉，哪裏會像人間這樣，繁星滿天，銀河倒掛？還有這水裏的夜空，與天上的互相映照，也很漂亮呢。”
    “有詩雲：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寫的也就是這等景色了。”
    白素貞聞言，忍不住重複了幾遍：“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不知自己是躺在水上，還是躺在漫天星空，三言兩語，如夢似幻，能寫出這樣的詩句，一定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才子吧？”
    “確實是一位才子……”顧陽忽然想起，這個時代好像還沒有這首詩，便轉移話題道：“像這樣的才子，千百年來，不知有過多少。凡人的一生雖然隻有匆匆數十年，還要經曆喜怒哀樂，生老病死，但隻要能夠珍惜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不虛度年華，仍舊可以活得更精彩。
    有文人兩袖清風，一心為民，死後名傳千古，令後人敬仰。有武將征戰沙場，馬革裹屍，保家衛國，青史留名。有匠人苦心鑽研，發明創造，功在當時，利在千秋……
    即便是那些尋常百姓，在他們平平淡淡的一生當中，也會經曆愛情、親情、友情、成長，在生老病死的過程中，也會有希望與溫暖。”
    白素貞若有所思，隨後開口道：“或許，觀音菩薩讓我收集八滴眼淚，不止是讓我經曆一番人世間的生老病死，喜怒哀樂，還希望我們在其中有所領悟，明白自己的內心。多謝顧兄指點。”
    “我可沒有指點你什麽，那都是你自己想的。”
    白素貞微微一笑，給顧陽倒了一杯酒，隨後問道：“顧兄，你的修為遠勝於我，將來是否也要去天上做神仙？”
    顧陽搖了搖頭：“我可沒想過去做天上的神仙。九重天上雖然是金碧輝煌，仙樂飄飄，彩霞滿天，可做了神仙往往要斷情絕欲，受天規約束。神仙享受無盡壽元，但歲月漫長，千百年如一日，豈不太過枯燥寂寞？
    凡人壽命短暫，有生老病死，也有愛恨情仇，各有各的精彩。我手中之劍，為蒼生而揮，為自己而存。心中之道，不在天上，卻在凡塵。相比於天上高高在上的神仙，我更想做一個逍遙人世間的紅塵仙。”
    “紅塵仙？還可以這樣選擇的嗎？”白素貞心中震撼，久久無語。
    此時，卻又聽得顧陽輕聲哼起了一首歌謠：“
    混沌濁世天人道，人心卻要和天比高。
    古來都說神仙好，兩袖清風踏雲彩飄。
    神仙凡人總一樣，擁有快樂和悲傷。
    如果還要走一回，人間才是真天堂。
    凡間雖然有苦惱，神仙日子也無聊。
    想要幸福樂逍遙，柴米油鹽逃不掉……”
    夜空下，顧陽飲著小酒，哼著小曲，愜意的躺在小船上，看著漫天星河，心緒也隨著小船飄蕩，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白素貞也被感染，撥開一個蓮蓬，遞到了顧陽手中，自己也吃下一個，隻覺清香甘甜之中帶著點略微的苦澀，甜中帶苦，苦後回甘，仿佛如人生一般，讓人回味。
    轉頭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顧陽，白素貞感覺像是重新認識了對方，心中也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如果真的去天上做了神仙，還能像現在一樣嗎？
    夜風微涼，吹皺了一池西湖水，也吹皺了白素貞平靜的心湖。
    與此同時，在家中閑著無聊的小青也耐不住寂寞，趁著夜色出門四處閑逛。
    路過一處河邊時，小青忽見前方橋上有個年輕人從橋上一躍而下，想要輕生。
    想起姐姐平時的教誨，小青自然不會見死不救，直接揮動衣袖，將即將落水的年輕人卷住，重新帶到了橋上。
    年輕人突然被救下，轉頭看向小青：“你是誰呀？”
    小青悠哉悠哉的走過去，開口道：“我還想問問你是誰呢？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這裏來跳河。要不是本姑娘途經此地，你的小命就要保不住了。你倒是說來聽聽，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你一個大男人要尋死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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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輕人歎了口氣：“說了又有什麽用呢？就算你知道了，也幫不了我。你這樣救我，隻會讓我落一個苟且偷生的惡名啊。”
    說著，那年輕人還想再次跳河，卻被小青再次攔下：“你這人怎麽這樣？本姑娘好不容易發善心救個人，你怎麽還想死？”
    “你怎麽這麽愛多管閑事呢？我和張姑娘約好，今晚一同赴死，你要是誤了我們團聚的時間，你擔待得起嗎？”
    “啊？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幹嘛要一同殉情啊？你倒是說來聽聽，說不定我真能幫你呢。”
    那年輕人再次歎了口氣：“去年合同節，我和張姑娘在此相遇，一見鍾情，早已互托終身。隻可惜，張家是大戶人家，張姑娘他爹又是錢塘縣有名的貪財之人，又怎麽可能把寶貝女兒嫁給我這個窮書生呢？
    今晚一過，張姑娘就被嫁給門當戶對的大戶人家，張小姐誓死不從，卻拗不過父親。明天剛好是我們一年前相見的日子，我便和她約好一同赴死。”
    小青有些不理解：“你不是說那個張老爺愛銀子嗎？你給他銀子不就是了？”
    年輕人輕哼一聲：“你說的倒輕巧，那張老爺光聘金就要五百兩，我一個窮書生，哪來那麽多的銀子？”
    小青自信一笑：“這有什麽難的？不就是五百兩銀子嗎？你知道本姑娘是誰嗎？”
    年輕人看向小青：“那你是？”
    小青正想開口報上名號，可轉念一想，自己也沒什麽名氣，便想著說個來頭大的名號，輕咳一聲，直接開口道：“我可是觀音菩薩。”
    那年輕人輕“嗬”一聲，搖了搖頭：“姑娘何必取笑我呢？小僧也是拜佛之人，怎會不認得觀音菩薩？我還是跳河吧。”
    就在此時，西湖上與顧陽遊船的白素貞也察覺到了什麽，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個小青，還真是……顧兄，我去走一趟。”
    顧陽點點頭：“你去吧。”
    白素貞身形一閃，化作一道白光，飛到小青身後，心中想著：我若是扮成菩薩來救人，菩薩應該不會怪罪吧？
    於是，白素貞直接搖身一變，一身白衣，頭皮白紗，身上還散發著一層白光，開口道：“這位公子，請留步。”
    小青轉頭看到白素貞這般模樣，正想開口喊姐姐，可眼珠一轉，直接行禮：“拜見觀音菩薩。”
    那書生已經被白素貞身上散發的白光所震撼，直接愣在了那裏。
    小青立刻開口道：“你這書生，還愣著幹什麽？能救你的人來了，還不快叩見菩薩？”
    那書生連忙跪下，白素貞也開口道：“李公子，你可是真心喜歡的張家小姐？”
    那位李姓書生連忙開口：“菩薩在上，小生對張小姐的一片心意，天地可鑒。”
    白素貞微笑開口：“這樣說來，如果我替你討來那五百兩銀子，你可願娶她為妻，終身不離不棄？”
    書生連連叩頭：“若是能娶得張小姐為妻，小生必定盡心嗬護，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白素貞點點頭：“既然如此，你便去張家門口等著，不出一個時辰，自然會有人將五百兩銀子給你送出來。”
    “多謝菩薩。”那位李公子立刻千恩萬謝的離去。
    書生一走，小青連忙看向白素貞：“姐姐，咱們這樣替那書生討五百兩銀子嗎？”
    白素貞散去身上佛光，搖了搖頭：“你還真是會給我惹事。剛剛我已經掐指算過，那位張員外愛財如命，為富不仁，沒少欺壓良善。正好，咱們去嚇唬嚇唬他，這銀子還是讓他自己來出。若是再能夠讓那張員外改邪歸正，一心向善，也是功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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