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沒事的……”
    在輕柔的安撫下，顧秋水哭了許久，直到哭累後他才從慕容晟懷中起來，眼淚打濕了慕容晟胸前的衣服，暈染出一片圖案。
    “嗝……小晟……嗝……不好意思，”看著那一片被自己淚水打濕的地方，顧秋水打了好幾個嗝，十分不好意思的向慕容晟道歉。
    “沒事，”慕容晟搖搖頭，他關切看著顧秋水，輕輕開口，“好些了嗎？”
    “……”顧秋水沉默了一瞬，痛哭了一頓後，與之前相比他感覺自己的確好受了一些，“謝謝你小晟，我好多了。”
    聞言，慕容晟走到桌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倒了一杯，這壺茶應該是之前顧母與賢妃待在偏殿時宮女上的，這會還有些溫熱。
    “秋水，喝口水吧。”
    “謝謝小晟。”
    接過茶杯，顧秋水再次向慕容晟道謝。
    聽到顧秋水的感謝，慕容晟在心中微微歎氣，他很想和顧秋水說，其實他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但這會顯然不是說這個的好時機。
    因此慕容晟隻是在椅子上坐下，沒有多說什麽。
    偏殿中陷入一片沉靜，顧秋水小口小口喝著茶，眼神恍惚。慕容晟則是時刻關注著顧秋水的一舉一動，臉上掛著對他的擔憂。
    “小晟……”
    放下茶杯，顧秋水糾結了好半天，才抬起頭看著慕容晟，期期艾艾開口。
    “怎麽了嗎？”
    回以他的是來自慕容晟認真的視線。
    “你知道姐姐……姐姐她臨終前，說了什麽嗎？”
    “這……”一時間，看著顧秋水期待的眼神，慕容晟不知道怎麽開口告訴他其實自己什麽都不清楚。
    沒能聽到慕容晟的回答，見他麵露遲疑，顧秋水以為這個問題不方便回答，連忙找補：“要是不方便說的話……那就算了。”
    話雖如此說，但臉上失落的神色很難讓人忽略。
    “秋水，不是不能說，而是我什麽都不知道。”似不忍看到顧秋水露出失落的神情，慕容晟抿了抿嘴，解釋著。
    “皇嫂當時在產房內，我隻知道孩子順利降生，之後皇兄跑進了產房之中。在母後與賢妃娘娘看孩子的時候，產房中忽然衝出一個宮女大喊著皇嫂出血了。”
    慕容晟頓了頓，見顧秋水聽得一臉認真，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便繼續道。
    “母後與賢妃娘娘都很震驚，之後立刻讓在外候著的太醫進屋查看情況，同時派人前往太醫院召集其他當值的太醫趕來東宮會診。
    但……但用盡了各種辦法，血都難以止住……”
    說到這，慕容晟沉默了，後麵的事大家都能猜到，血止不住，顧韶清最終去世。
    很難說顧韶清到底是因為什麽而去世的，但缺血過多肯定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聽完，顧秋水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前常在書本上看到說，女人生孩子猶如在鬼門關走上一趟。
    在古代這樣一個醫療條件相對落後的環境，若是孕婦大出血止不住血，不管醫術多麽高明的醫士，基本上都束手無策。
    其實原本在顧秋水心中，對姐姐去世一事是存在著絲絲懷疑的。結合以前看過的宮鬥劇，又加上太子殿下納側妃之事，他有些懷疑姐姐是不是被他人害了？
    但是這會聽慕容晟簡單解釋之下，他的懷疑又漸漸打消了。大出血這聽起來不像是人為幹預的。
    不過顧秋水對醫術這方麵的東西並無涉及，這一切隻是他的猜測而已。
    “秋水，節哀……”
    慕容晟再度出聲安慰顧秋水，同時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神情，他看到顧秋水的手搭在桌子上，猶豫片刻，還是伸出手握住了顧秋水的那隻手。
    “？”
    被握住手的人憂傷中又帶著些許疑惑，慕容晟雙手握住顧秋水的右手，輕輕說：“秋水，有什麽事一定在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裏，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小晟，謝謝你。”
    麵對慕容晟的真情流露，顧秋水很是感動，他另一隻手回握上慕容晟的手，真摯道謝。
    就在這時，偏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墨書的聲音。
    “公子，賢妃娘娘派人請您前往主殿上香。”
    “知道了。”
    被墨書聲音打斷，他倆這互述衷情的行為隻能被迫結束。顧秋水鬆開手對著慕容晟歉意點頭，慕容晟也鬆開手，跟著顧秋水一起走出偏殿。
    來人是賢妃身邊的浣紗。
    浣紗看到顧秋水以及其身後的慕容晟，先是向兩人行禮，隨後走在兩位貴人前邊，屈身引路。
    一路來到主殿，顧秋水注意到主殿外已經來了不少人。眼尖的顧秋水很快就找到了顧父顧母，站在他們身旁的還有賢妃。
    於是顧秋水神色一振，像漂泊的旅人終於有了安身之所。
    沒等顧秋水走到顧父顧母身旁，慕容晟便提出了告別，他不便跟著顧秋水一起過去。
    慕容晟與顧秋水分開，走到皇後身旁。皇後注意到他的到來，摸摸慕容晟的頭問了一句：“你皇兄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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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與顧公子在書房中談話。”慕容晟沒有正麵回答母後的問題，而是告訴母後皇兄在做什麽。
    “一切準備好了，林秋，你去書房將太子請來吧。”
    皇後身後的宮女行禮領命，迅速前往東宮書房所在的位置。
    隨後慕容晟與皇後安靜站在殿外，看著主殿內的宮婢上下忙碌。
    在顧秋水這邊，他走到顧父顧母身邊，向賢妃行禮後，沒看到顧秋晗，頓時明白兄長還在書房同太子談話。
    他安靜站到顧母身旁，扶著雖已停止哭泣，但麵色依舊哀傷不已的母親。
    太子的出現後，顧秋晗也來到父母身旁站定。
    和親王爺站出主持葬禮。
    在葬禮即將開始時，永寧帝來到了東宮，站在了隊伍的首位，皇後稍落後永寧帝幾步。太子站在側前方，其餘皇子公主依長幼順序站立。
    顧家眾人站在專有的位置上，其餘參禮百官按官職品級而站。
    葬禮正式開始。
    所有人依次進入靈堂祭拜。等到顧府眾人時，顧父顧母率先進入靈堂，給他們的女兒上香。
    看著棺木中女兒，顧母難掩悲痛，眼淚持續不斷地流出。顧父也十分悲戚，望著女兒流下兩行清淚。
    祭拜過後，顧父顧母退出靈堂。顧秋晗與顧秋水進入靈堂中，跪在軟墊上，顧秋水拿著紙錢放入火盆中，看著紙錢在火光中化為灰燼，在心中默念：姐姐，一路走好。
    所有前來參禮的人都祭拜過後，天色已十分黑暗。
    簡單用過晚膳後，顧秋水同兄長顧秋晗、顧父顧母以及太子等人一同在靈堂守靈。
    跪在軟墊上，顧秋水時不時往火盆中放入紙錢，偶爾抬頭看向棺木中的顧韶清。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屍體，但是他卻一點都不害怕。因為躺在棺木中的人，是他的姐姐，從小到大寵著自己的姐姐。
    顧秋水清楚，葬禮這幾日是最後見到姐姐的機會，待顧韶清下葬後，他將永遠見不到自己的姐姐。
    死亡不是一個人的終點，遺忘才是。
    悲哀的是，顧秋水並沒有顧韶清生前的畫像，他害怕自己會遺忘姐姐的容顏。
    太子與慕容晟跪在另一塊墊子之上。
    按理來說，慕容晟其實並不需要守靈，但顧韶清作為他的嫡親皇嫂，又加上自顧韶清嫁入皇宮後，對這位嫡親小叔子也是十分寵愛。
    於情於理，慕容晟選擇了留下為皇嫂守靈，表達自己的悲痛。
    其中，賢妃雖為宮妃，卻也留了下來。她跪在顧母身邊，除了心痛自己這早逝的侄女外，還受兄長所托，留下安慰悲痛至極的顧母。
    靈堂燭火幽幽，時不時傳來幾聲低低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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