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晟的步伐不慢，很快就走到了長春宮。長春宮宮門的太監遠遠看到慕容晟的身影，便急忙進宮稟告五殿下的到來。
    等慕容晟進入主殿時，正好看到崔皇後坐在軟榻上，與自己緩緩下著一盤棋局。
    聽到慕容晟走進殿內的動靜，也沒抬頭，隻是看著麵前的棋子，柔聲說道：“晟兒來了，且陪母後對弈一局。”
    雖不清楚母後喚自己到長春宮所為何事，但既然母後開口讓自己與之對弈，慕容晟自然不會拒絕。
    於是他走到另一側軟榻坐下，看著麵前的棋盤沉思。
    棋盤上的局勢非常明朗，黑進白守。黑棋正好處在慕容晟所坐方位，他看著麵前的棋局，執起一子，於盤中落下。
    白子防守得密不透風，防守之餘還有餘力進攻。黑白兩子在棋盤中廝殺，戰況激烈。
    但崔皇後畢竟是年長者，又浸淫棋藝多年，很快就抓住慕容晟的缺漏，一子之差，贏下勝利。
    “母後，兒臣認輸了。”
    放下手中的黑棋，慕容晟甘拜下風。
    “晟兒的棋藝又精進了不少。”崔皇後對慕容晟的棋藝表示肯定，笑得一臉柔和。“本宮也差點輸了。”
    “母後就別拿兒臣打趣了。”聽到崔皇後說出這話，慕容晟默了默，幽幽表示，“兒臣若想贏下母後，怕不是還得有十多二十年。”
    一番話逗得崔皇後笑意又深了幾分。
    “對了母後，您叫我前來是有什麽要緊之事嗎？”
    沒有直接回答慕容晟的這個問題，崔皇後先是讓宮女把桌上的棋盤撤走，林秋將一碗搭配著果幹的奶酪擺到慕容晟麵前。
    “晟兒，先嚐嚐這份奶酪。”
    慕容晟隻好按耐下心中的急切，拿起奶酪慢慢品嚐。
    看著慕容晟把奶酪吃了一半，崔皇後才慢慢開口：“晟兒，若是母後沒記錯的話，今日是你從國學結業的日子吧。”
    “回稟母後，您沒記錯，正是今日。”慕容晟急忙放下手中的碗，咽下口中的食物回答。
    得到回答，崔皇後卻沒急著繼續問下去，而是又靜默了一會才繼續開口。
    “晟兒，你且認真告訴母後，國學中是否有你所欽慕的女子。”
    “啊？”
    崔皇後的這個問題，讓慕容晟明顯懵了一下，沒能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等他反應過崔皇後問的是什麽後，腦中浮現的卻是顧秋水的身影。
    沒有欽慕的女子，倒是有欽慕的……男子。
    但這肯定不能說出來。
    於是慕容晟垂下眼眸，淡淡回複：“沒有。”
    “沒有嗎？”崔皇後疑惑呢喃了一句，她記得宮人向她稟告過，晟兒同莫家、沈家兩個姑娘走得很近。
    “兒臣冒犯地詢問一聲，母後為何會問兒臣這個問題？”
    “晟兒，如今你已從國學結業，且已滿十六周歲，已經到該考慮婚事的年紀了。”
    對此慕容晟沒忍住反駁了一句：“母後，兒臣才剛滿十六周歲，現在就考慮實屬有些過早了吧？”
    “不早，你皇兄還沒到十六周歲時就已經同顧家定下婚約，哪怕不提早完婚，也應當先定下婚約。”
    這一時間讓慕容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反駁為好。
    生怕慕容晟有了愛慕之人礙於家世以及一些其他原因而不敢開口告知自己，崔皇後又告訴他，有鍾意的姑娘隻管告訴母後。
    家世不重要，慕容晟有一位身為太子的嫡親皇兄，有慕容睿在前頂著，不需要用他的婚事作為政治博弈的籌碼。
    隻要那個姑娘外貌端莊、品行端正、性情良好，家世不是問題。
    這更讓慕容晟沉默了。他愛慕的人，家世沒得說，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品行更是端正有禮、善良溫和；溫潤如玉、溫文爾雅，並且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優異。
    就是在性別上有點不符合。
    但隻要有這一點在，後麵的優點看都不用看就已經被淘汰了。
    沉默良久，慕容晟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抬手眼眸，一臉堅定向崔皇後表示：“母後，我不想定親、也不想成婚。”
    “嗯？”
    這下輪到崔皇後詫異了，她不可置信看著自己的小兒子，反複確認慕容晟是不是在說笑。
    當她意識到慕容晟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時，皺起眉頭。
    “晟兒，婚姻大事，不是兒戲。這話不是這麽隨便就能說出口的。”
    “可是母後，我現如今真的沒有欽慕的女子，這如何成婚？”
    這裏慕容晟小小的撒了個謊，他沒有欽慕的女子，可沒說沒有欽慕的男子啊。不過這應該也不算撒謊吧，畢竟崔皇後問的是“欽慕的女子”，而非“欽慕之人”。
    機靈的慕容晟，很巧妙地鑽起了崔皇後語言上的漏洞。
    為了讓母後打消給自己定下婚約的想法，慕容晟可憐兮兮看著崔皇後，淚汪汪地說：“母後，您也不希望看到兒臣娶一個不愛的女子，一輩子都不幸福吧？”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成婚後兩人好好相處，感情自然就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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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要是兒臣一直都產生不了感情呢？難道兒臣真的要與一個不愛之人過一輩子嗎？若是之後兒子遇到相愛之人如何是好？”
    一連三個問題拋向崔皇後，前兩個問題她不好回答，但最後那個問題，崔皇後隨意道：“納入房中即可，當不了正妃，也能當個側妃。”
    “……”慕容晟又沉默了，他看向自己的母後，頗有些失禮，卻又異常堅定，“母後，這對她們不公平。”
    “不管是對您話中的正妃還是側妃來說，這都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我不想葬送一個女孩的一生，也不想違背對心愛之人許下娶她為妻的諾言。”
    說到最後，慕容晟連“兒臣”都忘了，直接自稱為“我”。
    對待孩子向來是寬容的，更何況是自己寵愛的小兒子。
    崔皇後沒有在意慕容晟的失禮，而是輕歎了一聲。
    “晟兒，不是母後非要讓你現在就定下婚約，而是……而是你已經年滿十六周歲了啊！”
    這話讓慕容晟不理解，這和自己年滿十六歲有何關係。
    “晟兒，你的父皇是一位優秀的帝王，也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崔皇後揮手讓宮內一眾宮女退下，隻留下她與慕容晟在主宮中，隨後她壓低了聲音。
    “你的父皇深諳製衡之術，若不提早定下婚約，母後不知陛下會不會用你的婚事來製衡前朝……
    你的皇兄，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
    想起那年，太子妃誕下麟兒，血崩而死。太子曾決定為太子妃守喪三年，三年期間不納側妃、不納妾，並把小皇子親自帶在身邊撫養。
    但這個決定僅僅隻持續了不到一年，永寧帝便下旨給王家嫡女與太子賜婚，於次年一月完婚，同時將小皇子送入長春宮，交由皇後撫養。
    若說永寧帝不在意親情，僅在太子妃去世不到一年的情況下就給太子賜婚，為了避免小皇子收到繼妃迫害，將小皇子送到崔皇後身邊養育。
    但若說永寧帝在意親情，那為何會不顧長子感受，直接給發妻逝去不到一年、還沉浸於悲傷之中的太子催婚呢？
    並且婚期還定得如此急切。
    太子慕容睿在聖旨下達後便立馬前往禦書房找永寧帝，父子倆不知道在禦書房內交談了什麽，隻知道慕容睿從禦書房出來時，已經接受了這個賜婚。
    顧府這兩年氣勢很旺，顧秋晗又十分有能力，升任很快。而顧父又是丞相。哪怕太子妃薨逝，也掩蓋不了顧府的鼎盛。
    為了牽製顧府，永寧帝又決定啟用王家。百年世家，不需投入太多成本，隻需撒下一點點權勢的種子，王家自會悄然生長。
    太子正妃加上側妃，兩位王家女入府，姐妹雙雙侍奉於太子身畔，成為當時京中一樁美談。
    唯一有所怨言的，大概隻有顧府一家，還不能表現出來。
    想起皇兄與第二任皇嫂，慕容晟眼光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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