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戲台之下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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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紹尊站直身子,慢慢走向程牧昀,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許灼華,“你這是從哪裏找來了一個這麽漂亮的女人?”
程牧昀擋住梁紹尊伸過來的手,“別鬧,這個不一樣,你要是喜歡也得忍忍,這是我的人。”
梁紹尊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
程牧昀錘了他一拳,“我看你才奇怪,平時都約在百樂門,今天怎麽有興致來聽戲?”
梁紹尊的目光依依不舍地從許灼華的臉上移開,許灼華完全躲在程牧昀的身後,總覺得梁紹尊比程牧昀更加可怕。
這麽對比下,程牧昀都顯得和藹可親多了。
“走吧,今天不是我想看戲,而是那位喜歡聽戲。”
程牧昀問道:“哪位啊?還值得你這麽小心對待?”
梁紹尊終於正經了一點,“嘖,我說,你回了東州一趟把腦子忘老家了?就是那位啊!”
程牧昀皺了皺眉,“你說話能不饒彎子嗎?”
梁紹尊靠近程牧昀的耳邊,說了什麽。
程牧昀的肩膀的猛地挺直,僵硬地轉頭看了許灼華一眼。
許灼華覺得他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為難。
什麽意思?
程牧昀推了推梁紹尊的肩膀,“電話裏不說清楚,走走走,你先進去,我隨後就到。”
梁紹尊走進去,擺擺手,“可別讓那位等太久了。”
程牧昀轉過身,高大的身影擋住院子門前微弱的燈籠光,俊朗的眉輕輕皺著,思慮著什麽。
他輕輕抓住許灼華的肩膀,有些無奈地問:“你喜歡聽戲嗎?”
許灼華不明所以,“還行吧。”
男人似乎鬆了一口氣,說道:“我要是早知道今天見的是他,就不帶你來了,這個人有點可怕,你隻管聽戲就行,有我在,沒人會對你怎樣。”
許灼華心底的疑惑更重,什麽人能讓程牧昀這麽害怕?
她點了點頭,曆史上的人物,她都了解,其實大家都是人,沒什麽可怕的。
程牧昀上下看了看許灼華,“好,那就走吧。”
兩人進了院子,院內的大槐樹上掛著許多燈籠,把前麵雄壯的戲樓照得明亮亮,鎏金黑底的牌匾上寫著梨園兩個大字,銀鉤鐵畫,好不氣派。
進了樓內,像是一下子跌進了極樂世界。
戲台之上,一名旦角窈窕細步,眉眼含春地唱著,看席下整齊排列著四行四列方桌,座無虛席。
後麵一排一幾一椅的貴座,正坐著幾位辮子未剪的遺老欣賞著台上的風光。
程牧昀走向二樓雅間,許灼華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走上二樓,於梁上懸掛的金燈盞盞,用細細的鐵線垂下來,似是漂浮在空中。
戲聲樂聲叫好聲,人笑燈笑美人笑,絕佳的消遣。
二樓最好的位置,一張方桌,正麵一把官帽椅,兩側各有兩張大方凳。
梁紹尊在方凳上,他旁邊的男人坐在官帽椅上,正聚精會神地聽戲,手指不自覺隨著旦角的身條搖晃,沉浸其中。
男人身著青衫,眸子極淺,唇薄眉飛,看起來是個極為薄情的人。
許灼華看得出神,這個男人她似乎在書上見過。
程牧昀拉著許灼華的手臂,把她按在正中偏一點的位置上,叫了零嘴,讓張岐看著她,自己走到另外一張方凳前坐下。
幾人身後,還站著一排身穿黑色警服的人。
許灼華皺了皺眉,這個男人能讓程牧昀放下桀驁,還跟著警署的人,身份定然不簡單。
大家都聚精會神地聽戲,許灼華幹脆也聽起了戲曲,奈何她根本不懂戲,沒有字幕,更是連下麵那位扮相華麗的旦角唱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隻能尷尬地嗑瓜子吃零嘴。
一曲唱罷,身旁傳來掌聲,那個男人正不緊不慢地鼓掌,清冷的臉上帶著不甚溫暖的笑意。
男人從袖口裏拿出一根金條,招來警員,“送給梅先生,說是鶴德相贈。”
許灼華看著金燦燦的金條,心裏忍不住驚訝,出手真闊綽。
細細一想,瞬間脊背發涼!
梅先生?鶴德?
唱戲的梅先生?警署的鶴德!
四大名旦之首梅鶴鳴!法租界警署副署長陳鶴德!
名震海外的梅鶴鳴現在還不是很出名,但是陳鶴德現在已經是警署的副署長了。
等過兩年梅鶴鳴出名之後,受邀去各國演出,名聲鶴起,後來拒絕登台為東瀛人演出,罷演兩年。
陳鶴德也被其精神感染,拒絕承認新政府,保護成員撤離,後來敗露,被當街槍斃。
兩人都是好人,怎麽會跟程牧昀這個瘋癲的少帥廝混在一起?程牧昀還說陳鶴德是個可怕的人?
台下的梅鶴鳴唱罷,看客老爺們賞賜了許多金銀細軟,警員將金條遞給梅鶴鳴之後,眾人都開始喝彩,“陳副署長又來給梅先生捧場來了!”
一轉眼,梅鶴鳴謝過看客老爺之後,拎起戲服裙邊,走到了陳鶴德的身邊。
就算他濃墨重彩地化著誇張的妝,許灼華也能看出來他骨子裏的俊朗。
“梅鶴鳴謝過陳先生。”
陳鶴德笑了,笑得依舊冷淡,“鶴鳴最近功夫見漲。”
“多謝陳先生誇獎。”
梁紹尊拿出一張銀票,“梅先生今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許灼華想起來,就算現在梅鶴鳴還沒享譽國際,但已經是新海城四大名旦之首,衝著他來聽戲的人不少,被人尊稱為“梅先生”。
倒是陳鶴德,直呼其名。兩人不愧是知己。
陳鶴德擺了擺手,梅鶴鳴就退了下去,樓下的戲台拉開幕布,新上來的戲子唱著《孽海記》,陳鶴德興致缺缺。
“梁公子和程少帥,今天來找我,不是陪我來看戲的吧?”
樓上的戲終於開唱。
梁紹尊給程牧昀使了個眼色,“一直以來軍警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這不是最近我這邊的人犯了諢,讓您的人給抓了。”
陳鶴德微微挑起眉,“公然在大學裏調|戲女學生,綁架未遂,隻是犯諢?”
梁紹尊臉上的笑意僵住,身為軍需處處長的公子,還沒人敢這麽跟他說話,但是被抓的那個兵,手裏握著他貪汙的證據,人又在陳鶴德手裏,他不得不放下麵子。
“陳署長真是說笑了,我絕對不會包庇他,按律法,他該被軍法處置。”
陳鶴德勾起嘴角,看向程牧昀,“哦,是嗎?程少帥。”
程牧昀的手指摩挲著茶杯,輕笑一聲,“是,該槍斃。”
陳鶴德爽朗一笑,拍拍手,警員就從後麵拖上來一個不成人形的東西。
那“人”被扔在地上,要不是發出悶哼聲,許灼華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程牧昀本來沒覺得如何,想起許灼華坐在身後,皺了皺眉,扭頭看過去,發現她正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那個人。
默默歎了一口氣。
“呐,梁公子可以看看是不是他。”
梁紹尊用手絹捂住鼻子,湊近看了看,“怎麽都成這個樣子了?”
陳鶴德不甚在意,“拒捕。”
這個樣子,肯定是用了私刑,想要逼問什麽不得而知。
梁紹尊托起那人的頭,隻見那人搖了搖頭,他放下心。
“是他沒錯。”
陳鶴德笑了,“看來我今天沒帶錯人。”
梁紹尊招招手,手下的人抬上來一個沉甸甸的木箱子,放在桌子上,打開,裏麵是整齊碼放的金條。“
比剛才陳鶴德打賞給梅鶴鳴的還大還多。
陳鶴德拿起一根金條,掂了掂,“這人的嘴巴嚴得很,我什麽都沒問出來,梁公子不必這麽破費。”
梁紹尊道:“陳署長客氣了,這些是給警署的兄弟們喝茶的,不值一提。”
陳鶴德道:“不知道梁公子把人帶走,該怎麽懲戒?”
“自然是交給牧昀處置,畢竟我不是少帥。”
程牧昀點點頭,“陳署長放心,一定軍法處置。”
陳鶴德雙手環抱,“我當然放心,不過……既然程少帥在這裏,就地槍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