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頸的汗毛被通道裏的冷氣激得根根豎起，戰術靴碾過某種黏膩的苔蘚時發出咯吱響動。
    賀萱的耳墜殘片還在我口袋裏發燙，那些祖母綠碎屑與懷表齒輪摩擦出細碎的蜂鳴。
    "這味道..."韓立突然扯下防風鏡，機械義眼在黑暗中亮起掃描光束，"像不像去年咱們在深淵戰場刨出來的腐殖質？"
    他說得沒錯。
    通道石壁滲出的淡紫色黏液正緩慢增殖，在腳邊凝結成類似血管的網狀結構。
    我伸手去碰，指尖立即傳來針紮般的刺痛——這玩意居然帶著記憶金屬的應激特性。
    "別動。"賀萱突然按住我的手腕，她袖口的治愈代碼凝成乳白光暈，"這些生物基質正在模仿你的細胞震動頻率。"
    解析眼自動彈出三維建模，我卻差點被湧入的數據流衝得踉蹌。
    那些蠕動著的黏菌表麵，竟疊加著十七層動態加密符文，每層都嵌套著祖父實驗室才會用的克萊因瓶拓撲結構。
    "三點鍾方向有氣流擾動。"韓立把粒子炮切換成靜音模式，炮管旋轉時帶起細小的電磁火花，"要我說，咱們就該......"
    話音未落，我視網膜突然炸開血色警告框。
    某種比次聲波更尖銳的震顫穿透顱骨，賀萱的治愈屏障瞬間碎成漫天光蝶。
    七重魔法陣從黏液裏破繭而出，緋色咒文像勒進皮膚的荊棘鎖鏈。
    "趴下！"
    我拽著賀萱滾向右側時，左肩傳來灼燒般的劇痛。
    三道冰錐擦著戰術背心的能量核心飛過，在合金牆壁上熔出冒著黑煙的孔洞。
    更糟的是，那些魔法陣正在用我們的血繪製新的陣圖。
    "解析失敗？"我抹了把流進眼角的血，看著懸浮在空中的錯誤提示。
    那些本該被數據眼拆解的咒文，此刻竟像活物般扭動著避開掃描光束，甚至反噬出帶著祖父筆記特征的亂碼。
    韓立的咒罵聲混著金屬撞擊聲傳來。
    他引以為傲的湮滅炮撞在突然浮現的透明屏障上，反作用力將他整個人掀飛。
    我聽見機械關節過載的悲鳴，接著是重物撞碎鍾乳石的悶響。
    "右腿液壓管破裂！"他在碎石堆裏掙紮著摸出維修包，"狗日的陣法在吞噬動能！"
    賀萱的治愈代碼突然變得忽明忽暗。
    她咬著發繩給韓立做應急處理時，我注意到她脖頸後浮現出與魔法陣同頻的菱形光斑。
    那些光斑正順著脊柱向下蔓延，像在複製某種古老的封印術式。
    "萱萱，你後頸......"
    "別看！"她突然用繃帶纏住我的眼睛，顫抖的指尖泄露了恐慌，"這些陣法在讀取我們的記憶，阿逸你絕對不能......"
    通道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石壁上的黏液沸騰般鼓起水泡，每個破裂的泡沫裏都映出記憶片段——我十五歲覺醒失敗時祖父失望的眼神，賀萱在醫療艙刪除自己重傷記錄的畫麵，韓立偷偷改裝義肢留下的燙傷......
    "認知汙染！"我扯下繃帶，發現解析眼不知何時切換成了深空觀測模式。
    那些本該無形的記憶殘片，此刻正在量子層麵向著某個坐標坍縮。
    懷表齒輪突然逆時針瘋轉，祖父留下的刺青如烙鐵般灼燒皮膚。
    當第七重魔法陣亮起時，我終於看清陣眼處漂浮的東西——那是半枚染血的翡翠耳墜，與賀萱左耳缺失的飾物完美契合。
    無數銀白色數據鏈正從耳墜裂口湧出，編織成我們此刻深陷的死亡迷宮。
    "要破解陣法，"我擦掉鼻血，看著掌心浮現的克萊因瓶投影，"恐怕得逆向解析祖父留下的......"
    通道頂端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某種超越三維空間的壓迫感傾瀉而下，賀萱的治愈代碼在強壓下碎成星塵。
    韓立剛修好的機械腿再次迸出火花，而我的數據視野開始閃爍祖父實驗室特有的故障雪花。
    黏液之牆在此刻轟然坍塌，露出後方令人窒息的真相。
    那些吞噬能量的魔法陣核心，赫然漂浮著三枚刻有林氏族徽的黑色芯片——和三個月前在家族祠堂見過的，用來禁錮"廢柴"的禁製鎖一模一樣。
    韓立機械腿迸出的火花濺在我手背上，燙出一串細小的燎泡。
    賀萱脖頸後的菱形光斑已經蔓延到鎖骨，每次呼吸都會在皮膚下泛起漣漪狀的代碼流。
    魔法陣核心的三枚黑色芯片發出蜂群般的嗡鳴，我後槽牙咬得發酸——那些禁錮我十五年的禁製鎖，此刻正貪婪吮吸著整個遺跡的能量。
    "解析眼剩餘能量37，"視網膜角落的計量表瘋狂閃爍，"建議立即停止深度運算。"
    我抹了把糊住左眼的血痂，戰術背心的冷卻係統發出哮喘病人般的嘶鳴。
    賀萱突然把額頭貼在我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上，她發絲間漂浮的治愈代碼像螢火蟲鑽進我瞳孔："阿逸，你心跳頻率不對。"
    "廢話！"韓立用牙齒撕開最後一支腎上腺素注射劑，金屬義肢在碎石堆裏刨出火星，"姓林的龜孫子在拿咱們當充電寶使呢！"他突然愣住，機械義眼的虹膜縮成針尖，"等等...這些魔法陣的攻擊間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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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抓住他肩甲。
    確實，每當緋色咒文即將形成絞殺網的瞬間，那些流淌在石壁上的黏液就會出現0.3秒的凝滯。
    這細微的破綻被韓立改裝的動態捕捉器記錄下來，此刻正在他掌心投射出全息圖譜。
    "賭嗎？"我把賀萱散落的發絲別到她耳後，她缺失的翡翠耳墜在魔法陣核心發出妖異的綠光。
    懷表齒輪突然逆向轉動三格，祖父刺青燙得我喉頭發緊——這是當年他教我破解克萊因瓶拓撲時留下的暗號。
    賀萱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我解析眼的鏡片上："認知汙染會優先攻擊邏輯中樞，用我的治愈代碼做防火牆。"她的血在數據流裏綻開白梅般的加密花瓣，那些躲避掃描的咒文突然像是撞上蛛網的飛蛾。
    韓立把粒子炮切換成近戰模式，炮管變形時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先說好，要是老子這身義體炸了，你得賠我最新款的宙斯盾三代。"
    我們在第七重魔法陣亮起的刹那同時躍起。
    賀萱的治愈代碼形成環形護盾，那些試圖纏繞我們腳踝的荊棘鎖鏈在接觸光暈的瞬間汽化成紫色煙霧。
    解析眼此刻呈現出詭異的雙重視野——左眼是不斷崩壞的現實空間，右眼則是祖父實驗室裏懸浮的克萊因瓶模型。
    "左前方四十五度！"我在半空中擰腰躲過突刺的冰錐，戰術靴底的能量紋路與地麵擦出湛藍電弧。
    韓立的機械腿液壓管突然超頻噴射，帶著他炮彈般撞碎正在成形的火網。
    飛濺的黏液在距離我鼻尖兩厘米處突然凝滯，0.3秒的間隙裏，我看見了魔法陣核心的量子糾纏點。
    賀萱突然發出幼貓般的嗚咽。
    她脖頸後的菱形光斑已經蔓延到心口，治愈代碼正在被陣法反向編譯。
    我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的家族刺青，冒著解析眼過載的風險將數據流強行灌入魔法陣——那些吞噬能量的黑色芯片突然像被嗆到的巨獸般劇烈抽搐。
    "就是現在！"韓立用機械臂把賀萱拋向我懷裏，自己則像中世紀騎士般架起粒子炮衝向核心。
    他的防風鏡在能量亂流中炸成碎片，裸露的機械義眼迸發出比等離子炮更熾熱的光："給爺破！"
    三枚黑色芯片組成的三角結構突然扭曲成莫比烏斯環。
    我在時空褶皺形成的瞬間把賀萱推進安全區，解析眼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那些禁錮我十五年的禁製鎖代碼，此刻正順著數據逆流反噬向施術者。
    黏液之牆崩塌的轟鳴聲中，我聽見了記憶深處的冷笑。
    魔法陣核心的翡翠耳墜突然懸浮到與我視線平齊的高度，映出林峰長老那張被數據流撕扯的臉。
    他藏青色的家族長袍下伸出數十條神經接駁線，正連接著遺跡深處某個龐然大物。
    "果然是你。"我抹掉嘴角溢出的血沫，解析眼殘留的能量在視網膜上灼燒出祖父實驗室的坐標。
    賀萱的治愈代碼正在修複我崩壞的視覺神經，而韓立已經用粒子炮熔開了最後一道屏障。
    林峰的虛影在量子塵埃中忽明忽暗，他身後隱約浮現出某種類似星際艦橋的操控台。
    當我的懷表齒輪終於停止逆向轉動時，整個遺跡突然響起祖父錄製的警告音："克萊因瓶拓撲第七定律，觀測即汙染......"
    翡翠耳墜突然迸發的強光中，林峰的冷笑化作了實體。
    他指尖纏繞的禁製鎖鏈條穿透量子塵埃，鏈條盡頭拴著的赫然是——
    "你以為自己在破解陷阱？"長老的瞳孔分裂成無數數據棱鏡，"不過是掉進了更大的克萊因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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