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腳邁進光幕的瞬間，後頸傳來針紮般的刺痛。
    這是數據解析眼自動激活的征兆——自從三個月前在家族試煉場覺醒這個能力，我已經能分辨不同等級的預警信號。
    "逸哥哥！"賀萱的聲音突然在五步之外變得模糊，像是隔了層厚重的水簾。
    我猛地轉頭，發現光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實體化。
    來不及思考，我直接伸手拽住她袖口，兩個人踉蹌著摔進扭曲的空間波紋裏。
    後背砸在冰涼的石板上時，我立刻蜷身翻滾。
    三根淬毒的骨箭擦著耳畔釘入地麵，箭尾還在高頻震顫。
    賀萱被我護在身下，草藥清苦的味道混著她發間的茉莉香衝進鼻腔。
    "十二點鍾方向，三具骷髏弓手。"我壓低聲音，右眼瞳孔浮現淡金色網格。
    數據流在視網膜上瀑布般傾瀉：【骨骼強度：高階初級；弱點：第三頸椎關節；建議方案：冰屬性突襲】
    賀萱指尖已經凝結出冰晶，卻在聽到我精準報點時驟然收力。
    她仰頭望過來的眼神讓我心頭一緊——那裏麵盛著來不及掩飾的驚疑。
    這兩個月刻意製造的疏離，到底還是讓這個最熟悉我的人起了疑心。
    "西南角的壁畫。"我裝作查看環境直起身，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穹頂垂落的磷光裏，人首蛇身的浮雕正吞吐著某種暗紅晶體，那形狀與家族密庫裏供奉的神器碎片驚人相似。
    身後傳來碎石滾動的聲響，我按住腰間短刃的瞬間，葉無痕標誌性的檀木香已經飄到身側。
    這個總在關鍵時刻出現的男人今天換了身月白長衫，折扇上新綴的翡翠墜子晃得人眼暈。
    "何老弟果然福緣深厚。"他折扇輕點壁畫，"這亞特蘭蒂斯的湮滅幻境，尋常人連入口都摸不到呢。"扇骨擦過我手背時，某種黏膩的觸感讓解析眼突然暴走，無數亂碼瘋狂閃爍。
    我強忍太陽穴突突跳動的劇痛，裝作彎腰係鞋帶。
    地麵倒影裏，葉無痕的影像正在詭異地扭曲，就像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
    上次在東海秘境，他脖頸後也閃過同樣的波動，而那個試圖偷襲我們的霧忍死士，屍體在黎明前化成了一灘銀灰色黏液。
    "葉兄消息倒是靈通。"我撚起塊帶苔蘚的石片拋了拋，"不如說說這幻境有幾重關卡？"石片脫手的刹那，解析眼終於捕捉到關鍵幀——葉無痕的虹膜在0.3秒內變成了爬行動物般的豎瞳。
    賀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她腕間的愈靈鐲泛起病態的紫光。
    我趁機扶住她後退兩步，後背貼上濕冷的石壁。
    暗門機關的齒輪咬合聲從腳底傳來時，我對著葉無痕故作驚訝地挑眉："看來葉兄的運氣比我還好些？"
    當塌陷的地板將我們三人甩向不同甬道，我聽見葉無痕氣急敗壞的咒罵混在碎石崩塌聲裏。
    賀萱的驚呼近在咫尺，我在空中擰身將她甩向相對平整的斜坡，自己則任由慣性帶著撞進一團腥甜霧氣。
    黑暗降臨前的最後一瞬，解析眼在超負荷警報中強行啟動。
    漫天飛舞的熒光孢子突然定格，我清晰看到每顆孢子內部跳動的神經狀絲線——它們正在編織某種腦波同頻的幻境。
    "不要看......"我嘶吼著去摸腰間的清醒藥劑，卻發現手指已經穿過四次虛化的瓶身。
    賀萱的臉突然出現在孢子群中，她胸口插著半截斷劍，血珠懸浮在蒼白的唇邊。
    家族祠堂在背景裏熊熊燃燒，父親的頭顱滾落在祭壇台階上。
    冷汗浸透的後背撞上實物時，我意識到自己正蜷縮在某處牆角。
    解析眼的冷卻倒計時在視網膜上血紅跳動，而掌心傳來的濕潤觸感，是賀萱繡著萱草紋的帕子——邊緣還留著上次幫她試藥時灼燒的焦痕。
    "逸哥哥的睫毛在抖呢。"記憶裏的聲音突然響起，那是三個月前我假裝醉酒套她話的雨夜。
    她當時用這方帕子擦去我臉上的水漬，發梢垂落在我鼻尖："就算永遠當個普通人，你也永遠是我的......"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強迫自己盯著正在褪色的幻象。
    孢子群聚合成葉無痕陰鷙的笑臉，他手裏把玩的神器碎片正滴落著賀萱的血。
    這個畫麵刺激得我喉頭發甜，卻也讓混沌的頭腦驟然清醒——恐懼越是具象化，越說明有人正試圖操控我的思維。
    當第七次重構的幻境開始重複賀萱墜崖的場景，我終於摸到袖袋裏備用的理智錨點。
    家族特製的龍腦香在齒間炸開的瞬間，所有幻象如退潮般消散，露出甬道盡頭青銅巨門上的銜尾蛇浮雕。
    扶著潮濕的牆壁站起身時，某種類似甲殼摩擦的聲響從頭頂通風孔傳來。
    我將還剩半截的清醒劑瓶塞進賀萱當初縫的暗袋，突然想起進入遺跡前解析眼捕捉到的異常數據——葉無痕的靈力波動頻率，與父親書房暗格裏那封密信上殘留的氣息，有82.3的重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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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接上文）
    我貼著青銅巨門喘息時，那些甲殼摩擦聲突然在頭頂炸開。
    十七隻人麵蛛蠍破開通風孔，複眼泛著和葉無痕豎瞳相同的暗綠色。
    解析眼自動激活的瞬間，我後槽牙泛起鐵鏽味——這玩意兒的數據麵板全是問號。
    "弱點在尾針第二節。"我假裝胸有成竹地喊出聲，甩出三枚寒鐵鏢。
    果然有兩隻蛛蠍條件反射地卷起尾巴，露出腹部月牙狀的軟鱗。
    賀萱上次幫我改進的機關弩在此刻派上用場。
    淬毒箭矢精準穿透軟鱗的刹那，蛛蠍體內爆開的熒光黏液竟在半空凝結成冰棱。
    這是她在東海秘境研究出的霜火藥劑，連超凡級防禦都能腐蝕。
    葉無痕從右側甬道閃出時，我正踩著最後一隻蛛蠍的背甲躍起。
    他折扇上沾著的黏液證明剛經曆惡戰，但月白長衫依舊纖塵不染——太幹淨了，幹淨得像提前知道躲避路線。
    "何老弟的身手越發精進了。"他盯著我弩機上未散的冰霜，翡翠墜子突然泛起詭異紅光。
    這光暈與父親密信上殘留的靈力波紋完全重合，我後頸頓時沁出冷汗。
    第二批怪物從牆壁滲出來時，我故意賣了個破綻。
    三隻影狼撲空的瞬間，解析眼終於捕捉到它們的數據回傳路徑——那些磷粉構成的神經絲線，分明連接著葉無痕的扇墜。
    "西南角石柱！"我衝自己影子喊了聲。
    當所有影狼調轉方向的刹那，袖中暗藏的磁暴珠準確命中葉無痕腳下。
    爆開的電磁場幹擾了靈力傳導，影狼群突然像斷線木偶般抽搐倒地。
    葉無痕踉蹌扶牆的模樣取悅了我。
    但他轉瞬恢複的假笑更讓人心驚："想不到何家秘庫連磁暴石都有存貨。"
    "比不上葉兄的千機傀儡術。"我晃了晃剛從影狼體內扯出的磷粉絲線，那上麵還沾著他特製的龍涎香。
    兩個月前賀萱替我包紮傷口時說過，這種香料產自西漠血龍窟。
    第三波襲擊來得毫無征兆。
    天花板整個塌陷，上百隻青銅甲蟲組成的洪流傾瀉而下。
    這次連解析眼都發出過載警告，視網膜上的數據流開始斷斷續續。
    "別用靈力！"我拽住準備結印的葉無痕。
    這些甲蟲背甲上的饕餮紋正在吸收空氣中的能量波動，賀萱上次誤觸類似陷阱時，整條溪流都被吸成了沙漠。
    純靠體術周旋了十分鍾後，我小腿傳來撕裂痛。
    一隻甲蟲鑽進護腿縫隙，正瘋狂啃噬超凡階的硬化皮膚。
    更糟的是葉無痕突然退到戰圈邊緣，折扇展開的防護罩明顯是提前準備好的。
    生死關頭，我突然想起密信末尾的潦草批注。
    父親用朱砂寫著：當兩種相克元素達到臨界點......
    "冰火同源！"我怒吼著捏碎左手的霜火藥劑，右掌卻催動赤炎訣。
    這是賀萱明令禁止的禁忌操作，但爆炸產生的氣浪確實掀翻了半數甲蟲。
    葉無痕的防護罩在能量亂流中閃爍不定，他慣用的左手第一次露出破綻——小指第二節不自然地彎曲，和三天前死在祠堂外的探子傷口完全吻合。
    當最後一隻甲蟲在磁暴珠餘波中爆裂，試煉之塔的青銅門已近在咫尺。
    門上銜尾蛇的眼珠突然轉動，我頸後的預警刺痛升級成刀割般的劇痛。
    "何老弟且慢。"葉無痕的扇骨抵住我後腰要穴，"這門上的湮滅咒文，不如讓為兄......"
    我當著他的麵咬破食指。
    鮮血滴在蛇鱗紋路上的瞬間，整座塔樓響起機括轉動的轟鳴。
    這是賀萱用三十份桂花糕賄賂藏書閣長老才換來的情報：神話時代的血契驗證。
    葉無痕眼中的貪婪幾乎凝成實質。
    他脖頸後的皮膚開始浮現鱗片狀紋路，折扇上的翡翠墜子正在融化——或者說，正在蛻變成更可怕的形態。
    門開時湧出的白霧讓解析眼短暫失明。
    我假裝被台階絆倒，順勢將沾血的磁暴珠碎片彈進他衣領。
    當塔內傳來遠古巨獸蘇醒般的震動，我知道留給這個叛徒的時間不多了。
    試煉之塔第一層的星象圖開始旋轉，二十八宿的位置與賀萱上個月擺錯的藥杵陣一模一樣。
    我摸著袖袋裏她繡的安神符，突然讀懂了牆上的楔形文字——那根本不是神話紀年表，而是張被篡改過的煉金配方。
    葉無痕的慘叫聲從下層傳來時，我正盯著自己突然虛化的左手。
    解析眼殘存的能量顯示，這座塔的時間流速比外界快三十倍。
    這意味著賀萱此刻應該剛找到第三個安全屋，而她腕間的愈靈鐲......正在承受三百倍的治療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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