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湯嘍，婆婆的湯又粘稠又飽腹。”
    陰霧中，傳來一個既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
    驢大寶都忍不住愣了下子，哪怕他們坐在車裏麵，外麵的叫喊聲，也清晰可聞。
    聲音沙啞，像是個和藹婆婆，關鍵是，這個聲音，這個叫賣法，驢大寶極為熟悉，他在山裏麵，聽到過，不但聽到過，還見過。
    興許，不是同一個‘熬湯人’吧！
    梁月茹歪頭看向驢大寶，輕聲問道：“這聲音是？陰界那邊過的生靈？”
    驢大寶點頭：“聽著像！”
    什麽叫聽著像是，壓根就是，從驢大寶看到濃霧裏，走過來的車影，心裏就知道，肯定百分之百是陰界熬湯人。
    這些熬湯人，或許趕的車不一樣，熬的湯也不一樣，可行為模式，都大差不差，都是這一套。
    而麵前這一個，厚重的平板車，車身前麵架著一口大鍋，鍋裏的濃湯咕嘟咕嘟在冒著泡泡，車身後麵拉著一個用破舊獸皮蓋著的囚籠，而前麵低頭拉車的，是幾個矮小的身影。
    陰奴拉著的厚重板車旁邊，跟著個手持細長藤蔓的趕車婆婆。
    老婆婆笑容和藹，一身舊長袍，腰間有刀，背後有饢。
    驢大寶抬手摸了摸鼻子，嘴裏嘟囔了句：“這世界還真是挺小的啊！”
    這個熬湯的婆婆，可不就是上次，在山裏碰見的那一位嗎！
    沒錯，一毛一樣，音容笑貌包括聲音都不帶差的。
    熬湯人是不是長的都一樣模樣，驢大寶不清楚，但是他覺著，有可能陰界的人，也不會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怎麽了？你，不會認識它吧？”梁月茹眼神驚疑不定的低聲問道。
    外麵陰霧濃鬱，能見度極低，既然驢大寶和梁月茹能看見對方，就說明熬湯人已經到了眼前。
    “好像，有點麵熟！”
    驢大寶眼神閃爍著，想了想說：“這樣，你在車裏等著，我下去跟人家打個招呼！”
    好歹是熟人了，既然自己能看見它，人家也能看見咱，要裝著死活看不見，多少占著點不講究。
    “我會在車上留下禁製，你隻要不出去，應該就不會出事。”
    驢大寶臨下車之前，對著梁月茹輕聲叮囑道。
    梁月茹猶豫了下，她是想著跟驢大寶一起出去的，但又怕自己給他拖後腿，點頭道：“嗯，我不動，你也小心點。”
    驢大寶點了點頭，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喝湯嘍，婆婆的湯又粘稠又飽腹！”
    “嗬嗬，小哥，要不要來碗湯喝喝？”
    驢大寶兩手插兜，朝著熬湯人走了進步，距離兩三米遠，才停下來，伸著脖子歪了歪頭，笑著說：“婆婆，是俺，是俺啊，您忘了嗎，咱們在青龍山裏麵見過的。”
    熬湯人把眼睛一眯，笑嗬嗬說道：“婆婆可不認識什麽青龍山，什麽地龍山的，我們都是跟著陰霧往前走的，陰霧在哪，俺們就出現在哪。”
    稍微停頓了下，又笑嗬嗬說道：“但是小哥你，婆婆我還真有印象，上次是不是要拿黑太歲的肉，跟婆婆換湯來著？”
    “嘿嘿！”
    驢大寶笑起來，點頭道：“對啊，可不就是我嘛，咱還真有點緣分，沒想到，在這裏，又遇見您老人家了。”
    對‘熬湯人’語氣裏除了透露著親切，還有恭敬，在陰界，這類人也是在金字塔尖尖上的生靈，能不翻臉，最好還是別翻臉，哪怕不能成為朋友，也總比你死我活好不是。
    “嗬嗬，是啊，挺巧的啊。”
    熬湯婆婆停頓了下，又笑嗬嗬說道：“既然有緣，那小哥不如賞個臉，喝婆婆一碗湯吧，嗯，婆婆白送你喝的，不收你錢。”
    說著轉身不由分說，就朝著陰媿獸車旁邊走去，從車上拿起了那個黑漆漆的大木頭勺子。
    伸進鍋裏麵，先在裏麵推了兩下，第一下翻湧上來的都是殘肢斷臂，還有半骷髏半人頭，血淋淋半生不熟的東西，內髒更是五花八門，光是心髒，就有黑的紅的紫的綠的，像什麽大腸小腸，心肝肺，就跟一大桌鹵煮差不哩。
    把大木頭鏟子拿出來，圍著咕嘟的大鍋沿旁邊，再推進去攪合，這回翻湧上來的卻是各種草藥果實，樣子也是五花八門，驢大寶能認出來的就隻有人參靈芝這些常見的草藥。
    可靈芝是彩色的，人參是黑色的，反正都跟驢大寶認識中的草藥，都不太一樣。
    最後第三鏟子推下去，就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材料漂浮上來了，隻是熱滾滾的湯，就是這湯黑啦吧唧，跟酸掉的芝麻糊糊，味道模樣有點相似。
    “嗬嗬！”
    熬湯婆婆把湯盛在一個髒兮兮的大木碗裏，端著朝著驢大寶走了過來。
    “喝吧，婆婆的湯，又粘稠又飽腹。”
    驢大寶心裏五味雜陳，這東西，給他幾個膽子，他敢往嘴裏麵喝啊，也不看看鍋裏麵都有什麽，殘肢斷臂，可不僅僅是人的，還有妖的，怪的，陰界裏亂七八糟什麽東西的。
    沒有毒，打死驢大寶，他都不信。
    “婆婆，您也知道，我是陽間的人，你這湯，熬自陰界中，我喝不習慣的。”
    驢大寶遲疑了片刻，還是覺得自己真誠一點，不敢喝就不敢喝，別騙人家熬湯婆婆，隻能苦笑著開口說道：“裏麵又是人頭，又是內髒的，俺膽子也小，不敢喝。”
    “嗬嗬，你倒是蠻實在的，婆婆自然知道你是陽間的人，要想坑你，還能給你喝這第三層的湯嘛？放心喝吧，對你隻會有益處，不會有壞處的。”
    驢大寶心說，你第幾層的湯，那也是在一個鍋裏麵熬出來的，難道還有區別？
    可人家畢竟是好意，再來婉拒，說不定人家會惱了。
    “秦海茹！”
    驢大寶心思一動，把秦海茹和黑太歲呂蕊，從邪祟棺裏麵喚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為了避免麻煩，就把兩人都收進了邪祟棺裏。
    “陰霧!”
    秦海茹麵色冷漠的站在驢大寶身前，眼神謹慎盯著不遠處的熬湯婆婆。
    黑太歲呂蕊出來以後，沒關注什麽陰霧，而是在空氣中嗅了嗅，嘴裏‘咦’了一聲，瞪著水晶晶的黑眼珠，望向了熬湯婆婆的咕嘟咕嘟冒著泡的大湯鍋。
    “有‘黃泉湯’哦，老太婆子，你竟然熬了黃泉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