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帥哥。”
    “冒充書記，這要是被組織上查出來了，你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看你樣子，也是個大學生，我也是大學生，咱們這幫考公考編的，能進來混就不錯了， 別整些有的沒的！”
    鄉下人和城裏人之間的鬆弛程度，似乎都不太一樣。
    這要是放在市政府，恐怕沒人敢這麽講話。
    哪怕是麵對陌生人。
    眼前這個叫小倩的女孩，大概是在基層閑了太久，並沒有意識到問題，也沒有相應的警惕。
    當然。
    張碩並不惱火，他來這裏，不是為了示威，更不是為了表官威，也不是為了耍個人主義。
    從書包裏掏出那張任命書，伸手遞了出去
    “任命書，你看一下。”
    小倩微微一愣，伸手將其拿了過來，看到上麵的紅頭，頓時手腕一抖。
    在她確認的間隙，張碩繼續開口“去年，黨委辦公室一共有八個員工。”
    “上一任黨委書記，叫章華，被書麵調派至縣政府擔任縣紀委部門副主任，後來我仔細查了一下政府官網刊登的記錄，說是冬天下鄉處理通渠問題，不小心摔斷了一條腿，提前工傷退休了。”
    “你說……”
    “一個紀委副主任，輪得到他幹這種活麽？”
    “我猜，包括他在內，其他那七個員工，要麽被調走，要麽都在家吃空餉吧？”
    小倩嬌軀一抖，任命書飄落而下。
    唰。
    張碩及時將其抓在手中，抬頭露了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別緊張，小倩，我剛才聽你提起大學生，說了個也，我猜，你是靠著正規渠道考進來的，沒走後門，所以你得在這幹點髒活累活。”
    “沒錯吧？”
    小倩哪裏聽不出來，趕緊點頭，耷拉著臉，老老實實緊張道“是……大哥，不不不，張書記，你說的沒錯，但是那什麽 吃空餉的事情，我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你可別找我算賬。”
    張碩拉著她的胳膊，緩緩走進了黨群服務站“沒找你算賬的意思，我剛才說的你記住了沒？”
    “去通知一下人，這事兒你辦好了，以後就不用在接待窗口辦事了。”
    小倩頓時又是一抖，結巴了起來“啥……啥，書記，您要開除我啊？不，不這樣行不？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公……要是知道我完了，家裏人會把我往死裏打的！”
    “不是開除。”
    張碩有些無奈，心想這鄉下的公務員，悟性是有點差，不過對於一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來說，倒也正常。
    “不是開除……”
    “那，就是提拔了？”
    小倩半晌突然反應過來，趕緊激動道“我我我，我這就去辦，書記，您等我啊！”
    看著她灰溜溜跑出去的背影，張碩拉了張椅子出來，就坐在ppt前頭，掏出背包裏的礦泉水喝了起來。
    沒多久，小倩的通知就到位了，陸陸續續的，門口就聚集了人。
    隻不過半天，沒人往裏走。
    倒是有些討論聲。
    “聽見沒？是新來的黨委書記……還是個年輕小夥子！”
    “我們怎麽沒收到消息呢？上一個書記人影都不見了，一年幾回麵都見不著！這新來的，也是個半吊子吧？”
    “噓！你可別亂說！”
    “別琢磨了……我看八成是哪家紅二代派來刷資曆的，那行政級別可是副處長啊！”
    “副處？開什麽屁玩笑！咱們鎮長級別都不是副處吧？”
    “嘖嘖，誰知道搞這個突然襲擊是什麽意思！總不是為了找我們麻煩吧？”
    “一個年輕人，有啥子害怕的？”
    “你不害怕，你倒是往裏進啊！”
    放下礦泉水瓶，張碩瞥了眼門口探頭探腦的人群。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站起身，整了整襯衫領口，大步走到門口。
    "怎麽，都等著我請你們進來？"
    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還是說，你們都覺得，我這個年輕書記，連開個會的資格都沒有？"
    門口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幾個年輕科員低著頭往後退，卻被後麵的人擠著往前。
    等人都跟著進來，張碩一一從他們臉上掃過。
    差不多十來個人。
    都不認識。
    “小倩，你去把人事檔案調出來給我，所有的。”
    張碩吩咐了一句。
    “收到！”
    小倩趕緊跑進檔案室，一頓找，翻出來了資料，交到張碩手裏。
    後者也不急，一個一個對著翻看，麵前這些鎮政府的工作人員，那是大氣不敢出。
    就跟上學那會兒點名似的。
    不是被張碩給嚇到了，是因為他這時候趕過來上任書記，同皇帝微服私訪沒區別，再加上本身黨委書記就是鄉鎮一把手，開除、任命，可都是他一人抓，誰敢整那些有的沒的？
    看完所有檔案。
    張碩盯著這些人“一共就這麽多人？”
    “全是科員？”
    “你們的領導，主任呢？”
    “都躲在家吃空餉，還是工作時間故意擅離職守？”
    這話直勾勾問出來，聽的是刺耳無比。
    在場的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支支吾吾的，壓根就沒人站出來說話。
    按照檔案上的數字，整個鎮政府，一共有60人任職，其中科員35人，各部門領導層一共15人。
    結果，現在他叫來的，總共就隻有不到二十人！
    沒一個高級別的領導過來！
    哪怕是泥菩薩，也有火氣。
    張碩讓小倩通知整個鎮政府來開會，主要就是為了打個預防針，為後麵的大刀闊斧做準備。
    畢竟這是個長遠的問題，加上他年輕氣盛，難免會遭人小看。
    結果現在看來……
    這幫子鄉鎮公務員，似乎壓根不把他這個黨委書記當回事。
    約莫是察覺到火氣正在上漲，人群中有人趕緊出來解釋“這個，張書記，鎮長他們都在忙呢！咱們鎮裏這個月下發了環境指標……”
    張碩聞言，當即冷笑“是麽？那為什麽我剛來的時候，聽見農財辦裏頭，還有人在談生意？”
    “農財辦的同誌，站出來！”
    刷。
    人群中，三人臉色蒼白，隻能小心翼翼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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