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跑上了階梯。
    和上次來。
    不一樣。
    頭頂的陽光雖然很暖，卻未能驅散周遭那股公事公辦的冷峻氣息。
    上次是因為年終總結大會開啟，整個縣裏的公務員都來這裏匯報工作，排場非常體麵，現在更像是日常的辦公地域。
    踏入縣政府一層，大理石地麵映出他挺拔的身影，四周往來的工作人員都行色匆匆。
    張碩徑直走向接待處，直接表明了身份，接待人員目光掃了一眼張碩，隨後讓他稍等，獨自一人轉身跑進了接待處的辦公室。
    十分鍾後。
    裏麵走出來了一個穿著齊膝裙，盤起頭發的中年女人，她手裏按著一大疊文件，快步走到張碩麵前，語氣禮貌平淡：
    “張局長，你好，歡迎您，今天來的真早，其實咱們政府對於初次來赴任的同誌，都不會有特別準時的要求，這是為了讓您適應環境。”
    “不過我聽說您本身就是江安鎮的鎮黨委書記，請您跟我來，我帶您按流程依次辦理手續。”
    “您的委任狀是省裏直派的電子版，像這樣的調動不多，上頭有人吧？”
    三兩句就直白地問出了這麽一句話，著實讓張碩有些意想不到。
    不過他的反應很快，知道這中年女人是在開玩笑呢，就點頭說道：“您看我這樣，要是沒人，能當上局長嗎？”
    兩人都笑了起來。
    緊跟著。
    張碩依照指示，先後前往人事科、財務科報到。
    其實體製內就職，跟正在大公司就職沒什麽區別，隻不過流程更加迅速，因為資料什麽的，早就已經在內部係統裏麵備好。
    反而讓張碩有些不太適應的是，每到一處，工作人員都如同訓練有素的機器，蓋章、簽字，流程機械而刻板，毫無多餘的寒暄。
    隻有最必要的工作交流。
    鎮政府裏，好歹也有些基層的鄰裏味兒。
    這縣政府，辦事效率倒是高的很。
    趁著機會，一番詢問身旁的女人，張碩才知道，這股子風氣，是江安縣縣委書記親自帶出來的。
    還記得當初在年度會議上批評張碩的人嗎？
    不錯，縣委書記，洪昂雄。
    軍人轉過來的書記。
    在執行和管理這方麵，風格肯定是跟著部隊裏麵來的。
    這樣一想，倒是不算奇怪了。
    也符合張碩內心的想法。
    他不希望自己來了就變成什麽焦點之類的存在，在這個新環境裏，似乎一切都按部就班，沒人會因新局長的到來而打破既定節奏。
    畢竟，像他這麽年輕的發改局局長，不算少見了。
    不過。
    話雖這麽說。
    但仍然有一些因為江安鎮直播，以及物流產業園建設這兩件事而了解到張碩的科員，發現了他的存在，紛紛湊了上來，打起了招呼。
    還好。
    張碩反應的及時。
    他告訴大家，自己還要開會，不能耽誤了大家的工作，就灰溜溜跑了。
    完成手續後，張碩才一路去往了發改局，這地方距離縣政府也就一兩百米，是個獨立的辦公地點，有三層小樓，不像鎮政府那樣，有個大院子，臨近街道。
    但整體看上去，裝修還是很肅然的。
    接待大廳，在小樓的右側，特意開了一個門，裏麵坐著四五個身穿製服的接待員，牆壁上掛著幾個大字：投資項目，經營專區。
    還有，就是谘詢窗口等等。
    這些都不是接待老百姓的，而是接待那些個來縣裏投資的有錢人的，所以看起來都非常寬敞。
    張碩沒打算去接待大廳打擾，他根據指示牌，走上了樓，進入了主要的辦公地點。
    一股陳舊紙張與油墨混合的氣息撲麵而來。
    發改局的辦公區域略顯空曠，僅有寥寥數名職員。
    靠近門口的位置，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科員，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屏幕，雙手在鍵盤上飛速敲擊，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數據，已經沉溺其中。
    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快速記錄，絲毫沒注意到張碩的到來。
    張碩湊近看了一眼，是關於全縣重點項目的進度統計。
    而辦公室的角落，有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職員，正埋首整理文件。
    桌上堆滿了各類項目申報材料，他神情專注，將文件按類別仔細分類，偶爾拿起一份文件，在旁邊的本子上寫寫畫畫，想必是在做備注。
    靠窗的位置，兩位工作人員正小聲討論著什麽。
    似乎是某些正在開展的產業調研方案。
    其中一位拿著筆，在本子上比劃著調研路線，另一位則不時提出自己的見解，兩人聲音雖小，但言語間非常認真，你一句我一句，都在商量著什麽。
    察覺到張碩的存在，離門最近的年輕科員率先起身，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有些拘謹地站起身，放開聲音道：
    “您就是新來的張碩，張局長了吧？”
    “您好您好！沒想到您今天就到了！”
    其他職員聽到這話，也紛紛停下手中工作，趕緊跑過來問好。
    人員調動的事情，他們都知道，顯然對張碩的身份，也有所了解。
    張碩一個個微笑著回應，示意大家不必拘束：
    “我提前來，就是想盡快熟悉工作環境，大家手頭工作要緊，各忙各的就好。”
    “不用管我。”
    聽到這話，眾人也都紛紛點頭。
    他們隻是工作的科員，真正重要的發改局高層，比如副局長等等，估摸著還沒來上班。
    這就是各大單位的通病。
    隨後，張碩走進局長辦公室。
    辦公室布置簡潔，一張辦公桌、一組文件櫃和幾把椅子便是全部陳設。
    辦公桌上堆滿了文件，大多是待審批的項目報告和亟待處理的工作文件。
    張碩放下行李箱，隨意翻看起了文件，上麵寫著的，大多都是發改局目前的工作重點和麵臨的難題。
    是誰把這些東西擺在桌上的？
    不用想也知道。
    肯定是有人想驗證驗證自己有沒有資格當這個局長嘛。
    他倒是沒有客氣，拿起了桌上的筆，就開始批示這些文件，其中一部分他很關注，講的是江安縣目前的基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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