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師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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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陣陣,狂風嗚嗚直吹,卷得屋頂茅草亂飛。
嘩啦啦……
雨水順著殘破的屋頂,打在臥床的中年男人臉上。
中年男人緩緩流下兩行清淚:
“這他媽給我幹哪裏去了?”
陳業抹了一把淚水,掌心火辣辣地疼,有一道割傷。
這雙手布滿老繭,指甲縫裏嵌著深褐色的泥土,
一看就是雙操勞半生的莊稼把式的手。
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
殘破的屋頂外,黑漆漆的天空淋著暴雨。
空氣混著潮濕的酸腐味,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藥草清香。
四周牆壁由青磚壘砌,室內雜亂不堪。
除了他躺著的這張土炕外,還有兩個栽倒的木架,一個實木箱,
地麵泥濘,一地雜物混著酒壺碎片。
陳業雙目無神,像一隻死魚躺在土炕上,心如死灰。
就在兩個小時前,他還在享受社畜難得的單休時光。
拉上窗簾,打開電腦。
手邊一杯四塊錢檸檬水,美滋滋的打著一款暗黑仙俠遊戲。
好不容易打到結局,正在看滅世妖女徐青君的回憶CG時。
眼一閉一睜,就躺在這形如豬窩的破屋裏。
而腦中源源不斷湧來的零星記憶,徹底打碎了他最後一絲僥幸。
前身和他同名同姓,是傳說中的修仙者。
年齡剛到四十,乃雲溪坊平平無奇的一名藥農,練氣四層的修為。
還培養著兩個徒兒為他打下手。
按理說前身無論如何也不會混到今天的局麵。
可誰讓前身是個街溜子,賺了靈石就花。
懶惰成性,嗜酒好賭,遊手好閑……
收養兩個徒弟,也隻是為了服侍他而已。
平日裏瘋狂在她們稚嫩的身子上發泄著怨氣,出生中的出生!
而昨天,還去調戲一名新來雲溪坊的女修。
但老登沒想到女修有道侶,當場被她男人打個半死不活。
要不是人家尋思初來乍到,不好殺人,不然老登已經涼了!
打的好!
陳業大出一口惡氣,可馬上他便意識到自己成了老登,心情複雜難言。
而且,修真界妖獸橫行,魔道強盛,天災人禍連綿,危機四伏。
他這個來自和諧社會的青澀年輕人,又怎能安穩的活下去?
寒風中,強烈的孤獨感包裹著陳業。
一時間,萬念俱灰。
“師……師父。”
忽然,不知從哪個旮旯處,發出一聲虛弱的呢喃。
陳業一驚,這才想起屋子裏還有一個徒弟。
等等……
前身的惡行鑽入腦中。
昨日受挫後,前身喝酒發瘋,小徒弟怯生生地給他喂茶醒酒,結果前身拿她發泄怨氣。
陳業的手猛地一顫,目光下意識刺向屋角。
那裏本應立著兩排木架,此刻木架歪斜倒地,雜物和酒壺碎片混作狼藉一片。
在碎瓷中,蜷著個銀發的小女娃。
她削瘦的身子被沉重的木架壓在身上,銀白發絲散亂鋪開,沾著暗紅血跡。
單薄脊背隨著呼吸微弱起伏,進氣多,出氣少。
無神的眼眸正呆呆地看著自己,喃喃道:
“青君,給師父奉茶……”
似乎怕陳業發火,她奮起身子最後一絲力氣,在木架下掙紮著。
小手在地麵抓出道道血痕,可嬌小的身子依舊被木架壓的動彈不得。
前身,真是個出生啊!
這麽小的孩子,能忍心下手的?
陳業心頭,蹦出一股子無名怒火。
他掀開潮濕的棉被正要起身,就被腦袋炸開的痛楚激得蜷起身子。
他下意識地摸向後腦勺,一手的鮮血。
前身被修者重創的傷口還在滲血。
“別動!”
陳業忍著眩暈低喝,踉蹌地撲向牆角。
木架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被他用肩膀硬生生頂開。
小女娃單薄的布衣早已被血汙浸透,當陳業伸手想攙扶她時,小女娃本能地瑟縮著往後躲。
“師父,青君知錯……”
她幹裂的嘴唇翕動著,露出缺了顆乳牙的牙床。
陳業這才注意到女娃右手攥著半截陶壺,碎壺嘴還殘留著渾濁的茶湯。
“茶壺……壞了……師父,喝不了茶了。”
青君木然的眼珠轉了轉,大眼睛中的淚花嗖嗖砸入茶湯中。
眼見小女娃淚水越流越多,那清澈的眼白上都浮現著血絲,陳業心頭一酸。
這般年齡大小的女娃,前世恐怕還在上小學。
是嬌嫩的不能再嬌嫩的花骨朵兒,卻被前身摧殘至此。
在女娃呆滯的眼神中,陳業將茶壺接過,忍著頭疼,語氣平和:
“沒事,壞了也能喝。”
說來也怪,這話一出。
青君的淚水頓時止住,呆呆地看著自己。
甚至在那灰暗的小臉上,還顯露出一絲期冀。
前身這麽出生,何德何能有這麽孝順的徒弟啊。
陳業歎息著將茶壺遞到唇邊。
巧合的是,這孩子的名字和《仙隕》遊戲中的滅世妖女一模一樣,都叫徐青君。
而在徐青君的回憶中。
她凡人時期,正是用一壺帶著毒藥的茶水毒殺了重傷的師父,才邁出了修行的第一步……
冰涼的茶水浸入唇肉。
陳業瞳孔一縮,落在青君灰撲撲的臉蛋上。
她的眼睛雖大,卻略顯狹長,在眼角處有一顆黑痣。
而《仙隕》中的徐青君,那風姿無雙的妖女,同樣是鳳眸點痣!
一個荒謬的想法從陳業心中浮起。
這兩個徐青君,莫非是同一人!
他穿越到《仙隕》這款遊戲中?
還提前穿越了五百年?
徐青君毒殺師父,可是發生在主線劇情開始前五百年!
可眼前這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娃,與遊戲劇情中睥睨四方,清冷絕世的滅世妖女,怎麽會是同一人?
隻見銀發小女娃見陳業頓住,呼吸一滯。
兩條細得和麻杆一樣的腿兒不自然顫栗,鳳眸中浮現驚恐之色。
她腿一軟,癱坐在泥濘的地上。
一灘渾黃的液體,從屁股下蔓延到雨水中。
此情此景。
陳業攥緊茶壺,明白了一切,這茶水,當真有問題!
茶湯在舌根泛起一股酸苦,陳業喉結滾動著,餘光瞥見小女娃瞳孔已經漸漸渙散。
“咳,這茶……”
他故意咂了咂嘴,嗬的一聲將口中的茶湯吐去,
“太苦了,還是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