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售賣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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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未散時,
    陳業從水缸中舀起一瓢冷水,衝洗著臉。
    冬寒刺骨,激得他渾身一顫。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精神飽滿。
    水麵倒影中那張枯槁麵容,竟透出幾分久違的生機。
    “打理一下,還是能有我前世幾分風采。”
    陳業照著水麵,摩挲著下巴,還算滿意。
    他撚起玉刀刮著胡須,碎須簌簌落入泥地,邋遢的老臉多了一分清爽。
    當最後一綹亂發被草繩束起,水中人眉宇舒展,五官成熟端正,卻不乏淩厲的鋒芒。
    陳業微微一愣,這幾乎是換了一個人。
    打理前的他像逃荒的老乞丐,讓人看了就想遠離。
    打理後的他則像江湖中落魄的漂泊客,高低有幾分成熟滄桑的氣質。
    說到底前身還在四十歲,正是一個男人年富力強之時,容貌差不到哪裏去。
    陳業拍拍臉蛋,又從桌下翻出一件幹淨衣裳,步履輕快,離開呆了六天的雜貨間。
    廚房正飄出米香,知微正踮著腳炒著剩飯,而青君正在灶後塞著柴火,小臉上汗津津的。
    忽聽得身後門軸輕響,大女娃攥著鍋鏟猛然回頭。
    “師……師父?”
    黑毛團子瞪圓了額發下的眸子。
    晨光裏立著的男人青衫磊落,下頜泛著淡青須根,眼窩雖深卻再不似惡鬼。
    最驚人是那雙眼,從前總蒙著層昏黃濁氣,此刻竟清亮如溪水中浸著的黑曜石。
    她咬住下唇,指甲掐進手心。
    定是幻術!
    青君聞聲抬頭,手中柴枝啪嗒墜地,小嘴微張。
    “米都要糊了。嗯?前些日子買的飯菜都吃完了麽?”
    見兩個徒兒震驚的樣子,陳業心中很得意,麵上卻不露分毫。
    伸手接過鍋鏟,代替徒兒翻炒著剩飯。
    小女娃鬼使神差地揚起小臉,盯著師父側臉小聲問:“師父是不是吃了傳說中的駐顏丹?”
    “功法精進了些,又簡單收拾了下。”陳業笑了笑。
    小女娃猛的低下頭,有幾分手足無措的塞著柴火。
    這幾天師父笑的次數比以前加起來還多!
    而且,青君發現師父笑起來,左頰竟有個極淺的酒窩。
    “愣著做甚?吃完早飯,師父再帶你們去坊市。”
    陳業故意扳起臉,壓抑著笑意。
    青君“呀“地驚跳起來,慌慌張張去端瓷碗,和師姐並排站在陳業麵前。
    兩個女娃動作同步,捧著瓷碗,仰著小臉就等著陳業盛飯。
    兩小隻瘦瘦小小,長發及腿的模樣,讓他心頭一軟。
    “來,一人一鏟。”
    陳業給兩個徒兒盛好飯,忽然挑了挑眉,
    “師父不是給你們買了新衣裳麽?怎麽還不換上?”
    大女娃低聲道:“未經師父允許,徒兒不敢自作主張。”
    倒也是這個理。
    雖然這衣服一看就是買給她們,可自己沒特意強調,她們根本不敢穿。
    陳業一錘腦門,拍板道:“那你們待會就換上,換好後,咱們一起去坊市!”
    ……
    張老道正蜷在牆根下,曬著日頭抽著煙,好不痛快。
    待陳業出門後。
    張老道煙槍一抖,渾濁三角眼在陳業身上來回刮蹭。
    男人青衫挺拔,收拾的幹幹淨淨,全然不似往日佝僂模樣。
    分明幾天前這廝還與自己一般,渾身裹著層經年不散的酸腐氣。
    怎的今日變化這麽大?
    張老道喉結重重滾動兩下,煙鍋裏的火星子濺到手背都渾然不覺,直到灼痛傳來才嘶聲甩手。
    “嗬,老陳這是要學那開屏的雉雞找女人了?”
    他陰陽怪氣地咧開滿口黃牙,煙鍋在牆磚上有一下沒一下敲著,
    “你別怪你張哥說話直,就憑咱這地界,再捯飭也勾不來雲裳閣的姐兒。”
    陳業看在眼中,心下明了,笑得溫和:
    “張老頭,你一把年齡孤零零地苟活在棚戶區,那是真沒辦法!年齡又大,天資又差,誰看得上你?”
    “可我四十正當壯年,又得兩個伶俐徒兒承歡膝下,自該把日子往亮堂裏過。”
    這話戳到張老道心窩子。
    老頭氣的連連咳嗽,指著陳業話都說不出來。
    而此時,兩個女娃緊跟著陳業出門。
    青君怯生生地躲在陳業身後,知微落後半步,卻把妹妹護著嚴嚴實實。
    她們也全然不見以前髒兮兮的模樣。
    師徒三人,旁人乍一眼看還以為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陳業迎著晨光,心情愉悅:“走,今天師父給你們買好吃的!”
    張老道看到這一幕,臉色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別人欺他辱他,這個老頭都能當無事發生。
    可偏偏見陳業想要改變現狀,他打心眼裏不舒服。
    ……
    交完十五枚靈砂塵稅後,陳業帶著兩個徒兒進入坊市。
    清晨的坊市,青石板上還凝著夜露。
    但街道已經熱鬧起來,人流熙熙攘攘。
    “這下,是徹底得罪了張老道了。”
    陳業沉吟著,但也沒後悔。
    對於張老道這種人而言,你越是退步,他越是得寸進尺。
    不過,還得做好準備,防止張老道動歪心思。
    陳業來到自由貿易區,選了一個人流密集的位置。
    將從家中帶來的破布鋪在地上,這才將懷中抱著的花盆擺好。
    掀開蓋著花盆的黑布後,銀鱗花流轉的月華輝光霎時引來數道目光。
    陳業暗鬆一口氣。
    按前身的記憶,雖銀鱗花在三千大山內產量高,市場流通多。
    但這花是煉製低層修者必備丹藥的主材,依舊是坊市內的熱銷貨。
    陳業縮著脖子蹲在街角,麵前擺著一盆銀鱗花。
    兩個小徒弟像鵪鶉似的挨著他,等著修者上門。
    “姐姐,師父真的治好了銀鱗花!”
    青君揣著小手,忍不住一直瞅著銀鱗花。
    她隻是個小女孩,對這種撲閃撲閃發著光的花兒很感興趣,送飯的時候就時常打量著。
    知微怔然凝視著那株流轉銀華的靈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
    酗酒毆打她們的師父、伏案操刀頹廢潦倒的師父、以及此刻蹲在她們身前叫賣的師父……
    暖洋洋的日光照在黑發女孩蒼白的臉上,坊市喧囂如潮水漫過耳際。
    但世界在這一刻格外靜謐。
    她小心地擦去新衣裳上的泥點。
    要是,時間能永遠定格在這一刻,似乎也不錯?
    而陳業的心情卻開始忐忑。
    雖時有人打量著銀鱗花,可停下問價的卻沒幾人。
    銀鱗花再怎麽暢銷,價格都在十八塊靈石。
    或許,自由貿易區的人買不起呢?
    陳業很快又否決這個想法,十八塊靈石確實不少,但也不多。
    坊市租半年房子都要十八塊靈石!
    而其他攤位上也不乏有帶血的法器,售價動輒幾十上百靈石。
    陳業擦了擦掌心的汗水,他第一次擺攤,確實是著急了。
    還是不夠沉穩!
    正當陳業平複心情時,山羊須老頭不知何時踱步而來。
    老頭正慢悠悠地打量著散修的攤位,直到看見陳業攤位上的銀鱗花,這才駐足:
    “小友,這是你剛從三千大山采的?”
    山羊須老者第一眼竟然還沒能認出陳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