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風吹銅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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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鴻福齊天,反賊盡誅,天佑我大周啊!”一眾朝官跪滿城頭,高聲齊呼。
    鴻帝受了驚嚇,身子越發的虛了,但此時卻是不能倒,強撐著身體緩聲說道
    “眾位愛卿護駕有功,朕自有封賞,今日之事,朕會詔告天下!
    薑愛卿、崔錄景、西門楚、樊解宗等人留下聽用,眾愛卿自行散去,各司其職不得怠慢!”
    一眾朝官本就還未還魂,聽得鴻帝這麽說,哪還會再逗留,山呼萬歲後,便齊齊下了城頭,匆匆出宮而去。
    今日宮中大變,太子與皇後竟然謀反,此事實在太大又太過突然,一眾朝官也沒心思在宮中多待。
    得盡快趕回家中,盤查一下是否有家中之人與東宮親近,若是有,該毀證據的就毀證據。
    該斬殺的就得斬殺,免得連累整個家族,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不用想都知道,定然要殺得人頭滾滾。
    帝王一怒,流血漂櫓。
    趙祈佑與薑遠見得眾臣散去,這才上前跪倒請罪。
    “兒臣…”
    “微臣…”
    “護駕不利,請陛下責罰!”
    鴻帝將目光定在二人身上,咳嗽了好一陣,才問道“太子與皇後可曾擒拿?”
    趙祈佑與薑遠齊聲道“太子與皇後寧死不降,自裁而亡。”
    鴻帝龍目灼灼的看著薑遠與趙祈佑,良久才歎息一聲“也好。”
    薑遠與趙祈佑聞言,心中也長吐了一口氣,若是錢皇後與趙弘安不自裁,說不定還真不會死。
    此時尉遲耀祖過來稟道“陛下,顏其文服毒自盡,錢恪允撞死在金殿之外,請陛下處置!”
    鴻帝冷哼一聲“他們倒是有自知之明,以為自盡了就行了麽?”
    鴻帝將目光看向崔錄景“將顏其文與錢恪允車裂!其九誅盡誅,不論男女!餘黨盡數誅殺!著你與刑部、兵部共辦!”
    崔錄景連忙躬身“老臣遵旨!”
    鴻帝又道“西門楚,擬下詔書,太子與皇後謀反,諸多反賊皆已伏誅,安天下臣民之心!”
    “傳旨張興,查抄叛臣家產!”
    “薑愛卿,清查天下官員,若與太子、皇後勾連結黨者,殺!”
    “尉遲耀祖,帶兵將皇後處的宮女太監盡皆處置,不要驚擾後宮其他諸妃!”
    鴻帝就在城頭之上,一道道旨意傳了下去,每一道旨意都意味著要死許多人。
    薑守業等人躬身領了旨,也盡皆散去,城頭隻餘鴻帝、趙祈佑、薑遠三人。
    鴻帝看著通陽門下那堆積如山的屍首,老臉上卻並無太多表情,微眯著龍目看了許久。
    薑遠與趙祈佑在左右各攙扶著鴻帝的胳膊,卻是能察覺到鴻帝的身體是有些輕顫的。
    鴻帝將目光從城下如山的屍首上收回,身體也不再顫了,對趙祈佑道
    “齊王,今日你大婚,去太廟拜祖宗吧。”
    趙祈佑聞言身軀一震,他沒想到都已經這般了,鴻帝還記得他大婚之事。
    他本以為,鴻帝是借著他大婚之機清除太子與錢皇後,這大婚之事隻是一個工具罷了。
    現在鴻帝這般說,讓趙祈佑生出一絲絲感動來。
    鴻帝又看向薑遠“豐邑侯,陪朕同去觀禮。”
    薑遠重重點頭“微臣去安排軟轎。”
    鴻帝輕擺了手“無需,你扶著朕走過去便好。”
    鴻帝都這麽說了,薑遠便也不再提軟轎之事,與趙祈佑一起扶著他下了城頭。
    “夫君!”
    黎秋梧與文益收等人早已擦盡了臉上的血汙,見得薑遠下來,輕喚了一聲。
    薑遠見得黎秋梧未先與鴻帝見禮,反倒先喚自己,連忙道“梧兒,快與陛下見禮。”
    黎秋梧一百個不願意,她家被抄,雖說是被錢皇後陷害所致,但旨意卻是鴻帝下的。
    若非薑遠要來保護鴻帝,黎秋梧絕不會來此為了這個昏君拚殺的。
    “臣妾薑黎氏見過陛下。”
    不情願歸不情願,薑遠在朝為官,黎秋梧也不敢讓薑遠背上教妻無方之名,便也盈盈行了禮。
    鴻帝剛才在城頭親眼見得,女扮男裝的黎秋梧在叛軍中大殺四方,頗為讚賞
    “薑黎氏無需多禮,想不到你雖為女子,卻勇武異常,又有忠君護國之心,朕賜封你為五品驍烈夫人。”
    黎秋梧一怔,她沒想到今日本為護夫而來,卻意外得了個五品誥命,鴻帝出手還真是大方。
    “臣妾謝陛下鴻恩!”
    黎秋梧也不是不識抬舉之人,鴻帝既然賜下封號,那便接了便是。
    薑遠眼珠一轉,想著此時要不要為黎元城平個反。
    黎秋梧似猜到薑遠的心思,連忙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多言。
    薑遠見狀也隻得暗歎一聲,他也清楚,如今錢皇後死了,死無對證之下,此時再扯這些陳年往事並無宜處,說不定還有害,便也不再提。
    趙祈佑匆匆回了太和殿,四下一尋,隻見得齊王妃張錦儀躲在偏殿的一張桌子下瑟瑟發抖,滿臉的淚痕。
    今日太子造反,太和殿中殺得血流成河,一向溫婉柔弱,從未出過府門的張錦儀,沒被嚇暈過去,就算心誌極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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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祈佑見得嬌美且又楚楚可憐的張錦儀,不由得疼惜不已。
    此時他哪裏還有什麽被逼成親的不快,張錦儀這等花容月貌,遠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王妃。”
    趙祈佑蹲下身來,伸手去扶張錦儀,卻不料張錦儀驚恐萬狀的尖叫一聲,在角落裏縮成一團。
    趙祈佑放緩了聲音,柔聲道“錦儀別怕,我是你夫君。”
    張錦儀聽得這話才回了回心神,驚恐的眼神聚了焦,見得眼前這個鐵甲染血的男子果真是齊王,這才撲了過來放聲大哭。
    “沒事了,沒事了。”趙祈佑輕撫了張錦儀的背,輕聲安慰。
    張錦儀哪止得住哭聲,在這皇宮之中,沒有一個親人,四周又全是死屍,唯一可依靠的就是眼前這個夫君。
    趙祈佑又是好一陣安慰,終於將她安撫住,又尋了紅蓋頭給她蓋上“父皇讓我們去太廟拜祖宗,你切莫再哭。”
    張錦儀到底是張興的女兒,渲泄了一番心中的恐慌後,漸漸平靜下來。
    她雖隻有十五,卻也知道今日之後,或許以後的身份不止是齊王妃,恐慌的心緒中隱隱出現一絲亢奮。
    薑遠扶了鴻帝,黎秋梧與文益收等老兵護在身側,而趙祈佑牽了張錦儀,一行人出了通陽門,往太廟而去。
    通陽門外,眾多的右衛軍正在清理叛軍的屍首,有沒死透的叛軍,也會被補上一刀。
    慘嚎之聲時不時響起,令人聽之發顫。
    鴻帝似無所覺,龍靴踏著血水往太廟而行,隻是腰背卻越發的佝僂起來。
    太廟中,沒有鼓樂,沒有禮官,隻有趙祈佑與張錦儀跪在眾多的先帝牌位前上香磕頭。
    薑遠與黎秋梧作為見證人,默默的站在一旁觀禮。
    太廟屋簷上的銅鈴被風吹得叮當做響,似在為新人祝福,也似在為剛才的廝殺而鳴。
    鴻帝微顫著身子側耳傾聽,往東宮方向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意。
    趙祈佑張錦儀拜完了太廟,讓人將張錦儀送回齊王府,而他則奉了鴻帝的旨意,領了兵馬直奔東宮而去。
    薑遠將鴻帝送回寢宮,又召來太監與太醫後,這才告退而出。
    薑遠站在太和殿外的台階上,看著趙祈佑匆匆而去的背影,也暗自慶幸了一聲。
    去東宮這活幸好沒落到他身上,否則以薑遠的性格,他還真的很難下得去手。
    趙弘安的女人,除了太子妃與嫡出的一雙兒女,還有眾多侍妾與孩子。
    趙祈佑為絕後患,是絕不會心軟的。
    “最是無情帝王家。”
    薑遠輕歎著自語了一聲“要怪,就怪自己生在了皇家吧。”
    黎秋梧輕拉了薑遠的手,柔聲問道“夫君,咱們現在回家麽?”
    薑遠笑了笑“回家,這裏的事已無需咱們再管,以後沒事都不出鶴留灣了。”
    薑遠心有戚戚然,今日見得夫妻相恨,父子相殺,兄弟相殘,讓他生出一股茫然與不知所措來。
    權力這東西,就像猛獸,吞噬一切,在它麵前,任何東西都是飛灰。
    如果換作他是鴻帝,又或者他是趙弘安、趙祈佑,薑遠實是不知道會不會像今天這般幹。
    這種場景隻是想想,就讓薑遠寒毛倒豎。
    薑遠與黎秋梧出了皇城,隻見得燕安城中依舊繁鬧,來來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百姓們並不知道皇城內已血流成河。
    或許,這也是鴻帝堅持要將叛軍放進崇德門後,再一舉滅殺的原因之一。
    黎秋梧輕聲道“夫君,咱們要不要回府去看看婆婆?公爹政事纏身定然沒時間回府,咱們應當去給婆婆報個平安,以安她的心。”
    薑遠點頭道“嗯,自當要回梁國公府一趟。”
    “老文,你回去給大夫人與三夫人報個平安,讓她們放心。”
    上官沅芷與小茹此時恐怕還在擔憂之中,現在事情已平,自當要馬上派人回去告知,免得她們擔驚受怕。
    而就在薑遠與黎秋梧往梁國公府而去時,鶴留灣卻如臨大敵。
    淮國公之次子徐武,奉上官雲衝之命,領兵五千前往北門外剿殺顏渾與段希蘭的叛軍。
    顏渾與段希蘭的兵馬長途行軍而來,豈是養精蓄銳的徐武的對手。
    兩方人馬剛一接戰,顏渾與段希蘭的人馬一觸即潰,丟盔棄甲四散而逃,誰還管太子與顏其文如何了。
    三千人不戰而逃,這倒讓徐武有些麻爪,他奉的是全殲叛軍的將令,現在叛軍四散,他隻有五千的人馬,哪兒全攔得住。
    而段希蘭與顏渾也有些急智,知道兩人跑在一起,定然會被徐武咬死,便分成兩股人馬,各帶一隊逃命。
    徐武恨得牙直癢癢,也不分兵,帶了大隊人馬緊追顏渾。
    在城外十裏坡處追上了顏渾,將其腦袋給斬了,就是這麽一耽擱,卻是讓段希蘭跑得遠了些。
    段希蘭領著一千人馬慌不擇路,竟朝鶴留灣而來,因為鶴留灣後麵是大山,隻要進了山,便還有一分希望。
    若是在平原上,隻有被屠的份。
    徐武斬殺了顏渾後,調轉馬頭領了兵馬也朝鶴留灣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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