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青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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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遠籠著袍袖目送著罵罵咧咧的萬啟明遠去,突然發現一個問題,自己的腦子好像也缺了根弦。
為何不蹭萬啟明的馬車一起回鶴留灣呢?這不是順道麽?
萬啟明的馬車已去得許遠,再想叫停已是沒有可能,不由得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往城門處走。
梁國公府倒是還有馬車,不過那是他娘親薑鄭氏的,薑遠若是趕走了,還得讓人給送回來,實是有些麻煩。
薑遠想了想,準備去城門口看看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薑遠穿著一身侯爺袍服,與文益收站在城門口東張西望,進出城的車馬與行人倒是極多。
但出城的車馬大多都是載滿貨物的商隊,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空車。
薑遠等了許久都沒能搭上車,正準備讓文益收回梁國公府將,薑鄭氏的馬車趕出來算了。
卻正好見到一個老漢趕著一輛牛車出城,連忙攔住。
趕車的老漢見得穿著大紅色官服的薑遠,與一個穿著皮甲提著刀,還瞎了一隻眼的中年漢子攔車,頓時嚇了一跳。
趕車老漢滿臉惶恐之色,跳下車來拱手作揖:“這位大老爺,何故攔小老兒去路?”
薑遠露了個柔和的笑,也拱手還禮:“老丈,敢問往何處去?”
趕車老漢連忙應道:“小老兒回小李莊,不知大人有甚事?”
薑遠聞言一喜,小李莊不就是小茹的那五個莊子之一麽,與鶴留灣倒是順了大半的路。
薑遠又拱手道:“老丈勿慌,我們是鶴留灣的,可否順路載我們一程?”
趕車老漢聞言,抬起頭來細細打量了一番薑遠,麵色一喜,連忙又作揖:“您可是豐邑侯?”
薑遠奇聲問道:“正是!老丈認識我?”
趕車老漢躬身道:“小老兒以前未曾見過侯爺,但小老兒家中有一子在鶴留灣幹活,多有受您的恩惠。”
薑遠心下了然,鶴留灣招民夫最多的時候,能有上萬人,附近十裏八鄉的青壯都有去幹過活。
薑遠笑問道:“原來如此,不知老丈可否載我們二人一程?”
趕車老漢有些不好意思:“侯爺能坐小老兒的牛車,是小老兒的榮幸,隻是俺這車髒了些。”
薑遠擺手道:“無妨事,衣服髒了洗過便可,沒什麽大不了。”
“委屈侯爺了。”
趕車老漢說著,扯了自己的衣袖在板車上擦了又擦後,這才請薑遠與文益收上車。
待得二人坐好,趕車老漢才一揮長鞭在拉車的大水牛的屁股上輕揮了一下,驅著牛車緩慢前行。
牛車自是沒有馬車快,且因為官道路麵不好,坐在上麵搖搖晃晃的。
薑遠手搭在膝上,看著官道兩旁緩慢倒退的景色,竟有種坐敞篷觀光車的感覺。
牛車行了十來裏,路麵變得越發的坎坷起來,牛車的車輪時不時卡在小土坑裏。
幸好水牛力氣大,倒也不用薑遠等人下來推車。
因為晴了十來天的原因,官道上積滿了灰塵,一些行得快的車馬駛過,揚起大片塵土,又被初冬的風一吹,弄得薑遠與文益收灰頭土臉。
“這路也該修了。”
薑遠歎息著自語了一聲。
早在去年,薑遠就說要發動鄉紳富戶同修這條路,但後來因為諸事繁雜,一直擱置至今。
伍禹銘捐的那一千兩銀子,也在薑遠的小寶庫中蒙了一層的灰。
現在雖然也有許多事等著薑遠忙,但除去了太子這個禍害後,薑遠覺得心頭的壓力大減,不用處處防備著,也是時侯抽出時間來整一整這條路了。
鶴留灣將來要建成一個集商業與大學城的繁華之地,沒有一條好路是萬萬不行的。
趕車的老漢回頭看了一眼薑遠,嘴巴動了動,欲言又止。
薑遠見狀,笑問道:“老丈,可是有話想說?”
趕車老漢聞言蠕了蠕嘴:
“侯爺,您有所不知,前些年京兆府也曾征過謠役,還讓俺們募捐銀錢,俺們自帶幹糧又出工又出力,最後還是沒修成,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難啊。”
趕車老漢話裏有話,薑遠豈會聽不出來,笑了笑也不便答話。
有些事連底層百姓都能猜得到,薑遠豈會想不到。
薑遠笑了笑,似在對駕車老漢說,也似在對自己說:“能修好的,今年或明年定會修好。”
趕車老漢也笑了笑,卻也不再這事上多言,他活了幾十歲,什麽話該說不該說,還是分得清的,隻道:
“侯爺,再往前幾裏就稍平坦了。”
果然,又行得數裏後,路麵平坦了許多,官道兩旁皆是收割後的麥田,視野也開闊起來,風中夾帶的飛塵也少了些許。
薑遠看著一望無垠的麥田,心情舒暢了許多,微風吹動額角的發絲,微涼之中帶著一絲爽意。
薑遠回頭看著已漸模糊的燕安城城樓,不由得暗生感慨。
他本為藍星上的一個普通牛馬,如果沒有穿越到大周,估計此時還在為996福報而拚命。
還住在狹小的出租屋裏,按著計算器,算多久才可以買房買車。
來大周後,雖然大多時候也在拚命,很多時候都命懸一線,卻也展現了自己的價值,大周也因他的到來,扇動了蝴蝶的翅膀。
大周,正在隨著他的努力,而悄無聲息的改變著。
薑遠突然生出一股成就感,這種感覺真的很爽。
當然,薑遠知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或許還有許多的艱險在等著他,但那又如何?
路在腳下,吾當仗劍前行!
豪情與狼狽並不相駁,薑遠在鶴留灣路口下車時,幾乎成了一個土人。
袍服上皆是黃色的灰塵,隻有鼻子下有兩道幹淨的槽,與在磚廠燒磚的工人沒半點區別。
佩著長劍在牌坊下溜達的利哥兒見狀,奔過來仔細打量了一番,確信了眼前這個灰頭土臉的人是薑遠後,好奇的問道:
“姐夫,你不是上朝去了麽?怎麽弄成這般模樣,被豬拱了?”
薑遠沒好氣的將利哥兒的腦袋撥到一邊,問道:“你不好好練劍,在此處晃悠什麽?!”
利哥兒胸膛一挺:“我當然有練劍,不過小弟我現在是鶴留灣青壯會的頭領,每日都要巡視咱們莊子,可不是瞎逛。”
薑遠一愣,這才看見利哥兒身後還有兩個小跟班,手裏拿著樺木棍,腰杆子挺得筆直。
薑遠眨眨眼,問道:“青壯會?你組建的?”
利哥兒很是自豪:“可不是小弟我麽!”
薑遠又問道:“那你這青壯會有多少人?”
利哥兒答道:“有二十幾人,都是咱莊子裏老兵的子弟,都是勇武之輩!”
薑遠指著利哥兒身後,一個努力吸著鼻子,年歲不過十的奶娃子問道:“還尿床不?”
那娃子憨聲道:“回侯爺,不常尿了。”
利哥兒頓時俊臉紅得欲滴血,側頭朝那奶娃子小聲喝斥:“閉嘴!”
薑遠臉色一沉,一巴掌扇在利哥兒頭上:“你還讓他閉嘴?誰讓你組這什麽狗屁青壯會的?”
利哥兒被打得有些發懵,渾然不知薑遠為何發怒,縮著脖子道:
“我們這不是怕有歹人再來咱們莊鬧事麽?”
薑遠訓斥道:“你帶著一群還尿床的奶娃子,報個信還行,遇上歹人,就憑你們?把棍子扔了!”
那幾個跟在利哥兒身後的奶娃子,嚇得一哆嗦,趕緊把手中的棍子扔了,怯生生的看著薑遠。
薑遠見狀,也怕嚇得這些孩子,伸手擰了利哥兒的耳朵就往邊上拖。
利哥兒痛得呲牙咧嘴,叫嚷道:“哎喲…姐夫有話好說,我不要麵子的啊…”
薑遠沉著臉壓低了聲音,罵道:“你是不是太閑了!太閑就去練劍,去念書!別給我組什麽小團體!更別把蛟龍寨的那套搞過來!”
利哥兒很不服,倔著臉道:“這有什麽不好,小弟不也是為了咱莊麽,我又沒錯!”
薑遠豈會信他的鬼話:“你不就是想過過當將軍的癮麽,你還一套一套的!你馬上將那什麽狗屁青壯會解散了!
否則我打得你屁股開花!”
利哥兒被戳穿了心思,腦袋耷拉了下來,聽得薑遠讓他解散青壯會,極度不甘:
“姐夫,你不是說當年你在章夷縣時,在各村挖地道,再讓各村的孩子放哨麽。
怎麽咱鶴留灣就不行了,這些奶娃娃對付不了歹人,好歹也能報個信啥的吧。”
薑遠哼了一聲:“此一時彼一時,章夷縣是沒辦法!你給我記住了,鶴留灣不允許拉幫結派,不允許有小團體,需要用到你們時,我自會組織,輪不到你來搞這些!”
薑遠發怒也是有原因的,利哥兒機靈是機靈,性子也野,經過管教後倒也改了不少。
誰料他轉頭又弄出個什麽青壯會,差點將薑遠氣死。
格物書院馬上就要開學,利哥兒與村裏的奶娃娃們都會免試入讀,若是給他們組成小團體,那還得了。
三人就能成虎,更別說鶴留灣的奶娃娃們眾多,這些孩子還小不明事非,若是一抱團,誰知道會幹出什麽事來。
這些孩子年齡太小,根本很難分清善惡,再被小團體的力量一加持,隱藏在心中的惡就會無限增長。
到時格物學院豈不成了他們的天下,其他的學子為避免被欺負,也會自動抱團相抗。
薑遠讀了那麽多年書,其中的道道在門清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