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慌成一團的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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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益收與侯府的幾個護衛已經瘋了,連話都來不及喊,連滾帶爬的繞過大壩,便朝壩下的溪岸跳了下去。
“快!救侯爺!往下遊找!”
萬啟明嘶吼一聲,也發了瘋似的掙脫抱住他的同僚,緊隨文益收等人身後,沿著下遊溪岸狂奔。
“都給我去找!”
工部的幾個小吏已是慌作一團,吼叫著命令所有民夫都往下遊尋找。
奈何早先從截流堤排水渠排出的洪水,早已將下遊的河道排得滿滿當當。
此時再加上截流堤上那個被臨時砸開的口子,巨大的水量奔湧而下,大壩之下已是洪水滔滔。
且還有許多枯木雜物混雜在其中,渾濁的水流打著旋兒奔騰而去,哪裏看得到薑遠的影子。
“東家!”
文益收與一眾侯府護衛沿著下遊溪岸狂奔,一邊跑一邊嘶吼呼喚,但回應他們的隻有洪水奔騰的聲聲。
“快,回莊去,叫來村民一起找!”萬啟明雙目通紅,朝手下官員狂吼著。
對於萬啟明來說,薑遠不但是他的知交好友,還是引領他往格物高台攀爬的導師,屬於亦師亦友的情誼。
此時薑遠被洪水衝走,他怎的不著急慌亂。
工部的小吏連忙往村民聚居的工業新村唐家村奔去,不多時唐家村裏響起了急促的敲鑼之聲。
數千村民連鬥笠都來不及戴,皆往下遊溪岸奔來。
村民們人人皆帶焦急之色,如果薑遠有個閃失,他們也跟著要倒黴。
因為上遊的分水渠將麥田淹了,田間的麥子很可能絕收,薑遠曾承諾過會免他們的租,補給他們活命糧。
若薑遠被水淹死,恐怕薑遠的承諾將會成為泡影,他們也會餓死。
雖然就算沒有水淹麥田之事的發生,村民們也會幫忙尋找薑遠,但肯定不如現在這般急切。
暴雨依然狂傾不止,如同瀑布般的水幕,澆打在人臉上居然有輕微的疼痛之感,令人雙目難睜,可視的距離極短。
二三千村民與一千多的民夫,沿著溪岸一直往下遊搜尋,尋出二十幾裏地都一無所獲。
此時薑遠已落水近兩個時辰,在如此大的雨,與急速奔流的洪水之下,薑遠活下來的希望幾乎可以說很渺茫。
很多村民都停了下來,看著滾滾向前的洪水發呆,不少的村民嗚咽著哭出聲來。
精疲力盡的萬啟明跪倒在溪岸邊的泥水裏,看著渾濁的河水,邊哭邊扇自己的耳光:
“侯爺!我對不起你啊!是我的設計失誤才害了你啊!
我該死啊!我為什麽不將截流堤建高一點!為什麽不多預設幾道排水口啊!”
萬啟明撕心裂肺的哭嚎著,嘴角也被扇得流出血來。
雖然他很不願相信薑遠就這麽沒了,但眼前轟鳴的洪水卻告訴他,薑遠可能真的沒了。
文益收與幾個老兵護衛,卻是來不及哭,他們將眼睛努力瞪大了,沿著溪岸不停的呼喊、尋找。
他們不相信薑遠就這麽沒了,刀山火海與雪山都闖過來了,怎會願意接受這麽一個結果。
天漸漸黑了,大雨卻仍在繼續,整片大地漆黑一片。
而鶴留灣的侯府中燈火通明,上官沅芷、黎秋梧與小茹,正帶著許多村婦,聚集在前院的亭廊中攤餅做饃。
今日午後時分,隨薑遠前往小李莊水壩的護衛送回來消息,說是水壩的工棚,被走蛟而崩塌的土山給埋了,工棚裏的四個廚子與糧食全被埋在了下麵。
薑遠讓上官沅芷等人召集村民,做上一些吃食送去小李莊工地。
三女聽得這個情況後,擔憂的同時,半點不敢怠慢。
連忙開了庫房取出大量糧食,將村中的婦人們召了過來,加緊做吃食。
侯府中的灶房不夠用,便直接在亭廊中打灶生火,也顧不上煙火會熏壞亭廊屋頂。
“姐姐,吃食做得差不多了,夠小李莊幹活的千餘民夫吃上三天了。”
小茹擦了擦臉上的汗,對上官沅芷道。
上官沅芷卻是看著亭廊外的雨幕,柳眉皺成了川字形,聽得小茹說話,這才回過神來:
“好!馬上安排人送過去!隻是這雨沒有停的跡象,天也快要黑了,夫君卻還沒有回來,不知為何我這心口慌得厲害。”
正在與村民一起燒火的黎秋梧聞言,也皺了眉道:“我也是,總感覺…心底好似很害怕一樣。”
小茹重重吸了一口氣,她心裏其實也沒來由的一陣慌亂。
但自從她在格物書院,教了兩個月啟蒙班的小娃娃後,一向柔弱的小茹愈發的穩重了。
小茹強露了個笑臉:“兩位姐姐無需擔心,說不得夫君馬上就回來了。”
上官沅芷重重點頭,喚過胖四吩咐道:
“你馬上將這些吃食裝上馬車,多去些人護送,天黑之前務必將這些吃食送到小李莊工地!
另外,將夫君與老文等人一起接回來!”
“小的這就去安排!”
胖四早已命人套好了幾輛馬車停在府門外候著了,聽得上官沅芷吩咐,連忙讓家丁將打包好的幹餅往車上搬。
此時一陣幼兒哇哇的哭聲傳來,隻見得薑鄭氏抱著孫子薑致知,邊哄邊向上官沅芷走來,嘴裏嗔怪道:
“哦喲,我的好乖孫,奶奶帶你,你還不開心,這是要找親娘了麽?”
自從薑守業搬進格物書院教書後,夫唱婦隨之下,薑鄭氏自然也跟著過來了。
偌大的梁國公府,就隻有走路都晃悠的趙管事與一眾下人在守著。
薑鄭氏到得鶴留灣後,白天在侯府逗孫子,晚上回書院陪著薑守業,日子過得舒坦至極,連貴婦圈聚會都很少去了。
“娘,我來哄他吧。”上官沅芷見得薑致知哭鬧,連忙將兒子抱了過來。
“好孩兒不哭了。”
上官沅芷抱著薑致知搖來搖去,卻不料這小東西仍舊哭個不停。
薑鄭氏皺了皺眉:“依老身看,我孫兒也不餓,也沒哪不舒服,莫不是想他爹了。
遠兒也真是,難得今日書院沒他的課業,又下這麽大雨,好好的家不待,非去小李莊做甚!”
上官沅芷一邊哄著哭鬧的兒子,一邊對薑鄭氏道:“娘親,您莫怪夫君,他就是閑不下來的人。
小李莊的工業園,是夫君費了大力才取得陛下恩準的,他肯定上心。”
薑鄭氏歎了口氣:“為娘又怎會不知道,隻是苦了我家遠兒了,什麽事都指望我兒,真是沒完沒了。”
薑鄭氏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自豪的,前些年薑遠惹是生非,正事不幹,幹起混賬事來綽綽有餘,誰人不在背後戳薑家的脊梁骨。
薑遠現在的名聲與以前相比,可謂天上地下,在朝中雖無實職,但說出來的話卻舉足輕重,已有薑守業年輕時的八成氣勢。
後又開辦格物書院,又是修路、建工業園,又為國製出火藥、明輪船等重器,如今外人誰不羨慕薑家出了個麒麟子。
要不別人怎麽會一提起薑家,就說生子當如薑明淵呢?
“夫人!”
突然府門外衝進來一個滿身泥漿,披頭散發的護衛來。
想是跑得急了,那護衛腳下一滑撲倒在青石板上,整個人摔出去許遠。
那護衛卻顧不得疼痛,帶著哭音喊道:“夫人!出大事了!侯爺跌入溪中,生死不知!”
“什麽!”
薑鄭氏與上官沅芷聽得這話呆愣在當場,小茹手中的麵團摔落在地,正在燒火的黎秋梧似被點了穴一般,手中的木柴也忘了放進灶爐中。
整個前院隨著這護衛的哭喊聲,瞬間靜了下來,隻有暴雨擊打在瓦片上的聲音,就連哭鬧不停的薑致知也不哭了。
所有人聽得這個消息,都隻覺耳朵聽錯了。
“兒啊!”
片刻的死寂之後,薑鄭氏悲呼一聲仰天便倒,跟在她身後的丫鬟驚叫一聲連忙扶住。
亭廊中頓時大亂,上官沅芷踉蹌幾步,急聲問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侯爺怎麽了?!”
小茹與黎秋梧也邁步急出:“你快說,夫君出什麽事了!怎麽就生死未知了?”
胖四已追了進來,將那護衛扶了起來,胖臉抖動著:“六子!到底怎麽了!”
六子哭道:“東家…東家落入溪流中…被洪水卷走了…我們…我們數千人都找不到東家啊!”
胖四聞言大怒,一把將六子推倒在地,怒吼道:“你們這麽多人,都是幹什麽吃的!為何沒保護好少爺!”
六子躺在雨地裏哭嚎道:“小的該死!沒保護好東家,小的該死啊!”
三女這回聽得清了,俏臉上盡皆是惶恐之色,小茹更是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
“不可能!我不信!”黎秋梧當先哭了出來,提了裙擺就要往府門外衝去。
上官沅芷一把拉住黎秋梧,顫聲道:“師妹,你要做什麽去?!”
黎秋梧急道:“我要去尋夫君!”
小茹也從地上爬起來,也要往外跑,哭道:“我也去!”
上官沅芷強穩了情緒,喝道:“都給我站住!”
黎秋梧與小茹哪肯聽,抹著淚就要出府,此時又聽得後麵的丫鬟驚叫一聲:“老夫人!您怎麽了?!”
上官沅芷回頭一看,隻見得薑鄭氏已是昏了過去,而薑致知也哇哇大哭起來。
小茹與黎秋梧聽得身後驚叫之聲,見薑鄭氏暈了過去,忙又驚慌失措的往回跑,雙雙扶住薑鄭氏,哭著急呼:“娘親!您怎麽了!”
此時侯府中哭聲喊聲一片,混亂到了極點。
上官沅芷心中又慌又怕又焦急,但此時家中皆是女眷,她做主母,隻能強行撐住情緒與理智。
若是所有人的情緒都失了控,將會更糟。
上官沅芷將兒子交給冬梅抱著,沉著臉下令:“先將老夫人扶回房,趕緊派人去找大夫!
師妹,小茹,你二人待在府中照顧娘親!萬勿有失!夫君福大命大,定不會有事的!”
上官沅芷又轉頭對搓著手團團打轉的胖四道 :“速去書院,將此事稟於我爹與公爹,請他二老來家中坐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