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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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掌櫃大急,伸手阻攔:“你們敢抓侯爺,九族都要死!”
    丁班頭一腳踹翻李掌櫃:“你還真敢裝!窩藏逃犯也是大罪!你也跑不了!”
    薑遠哼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若是為難鹽店中人,你們要的東西誰也別想拿到!”
    薑遠這話一出,就相當於變相承認自己是莊長祿了。
    如今他也是沒了辦法,如若李掌櫃等人被抓了進去,便會與外麵徹底失去聯絡。
    隻有保住李掌櫃等人,讓他們與朱武關的郎顯聯絡上,才能破這個局救自己,才能弄死瀧河縣令與府尹江竹鬆。
    田爺與丁班頭聽得這話,心中便穩了,笑道:“莊長祿,你倒是識趣的!”
    薑遠卻道:“本侯何時說自己是莊長祿了?你們今日抓本侯,可莫後悔!”
    田爺陰聲笑道:“你現在不承認,到得衙門就有得你受!”
    剛被放開的李掌櫃大驚:“你們想幹什麽!敢對侯爺用刑?!”
    薑遠對李掌櫃眨眨眼:“老李無需擔心,本侯隨他們去就是!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幾個膽!
    本侯有些餓了,你且去摘個桃來。”
    田爺見得薑遠被套了鎖鏈還這麽雲淡風輕,心中又猶疑起來,但剛才此人又說有自己要的東西,真真假假的,竟讓他一時分不清了。
    田爺暗咬了咬牙,不管真假,先把人抓回大牢關著再說,寧可錯抓也不能放過。
    萬一此人是莊長祿,被他徦冒侯爺騙過去,到是不僅府尹大人要死,自家姐夫與自己都要死。
    再者,若是這人是莊長祿,田爺就等於救了淮州府一大片官員的命,這恩情就大了去了。
    總之利大於弊。
    頂多先不給此人用刑,待得派人去府城將姐夫府尹大人請回來再定奪。
    到時抓幾個莊家人來一看,不就知曉了麽?
    就算真抓錯了也無妨,若真是豐邑侯,來個為抓逃犯事急從權之下搞錯了的理由,無知者無罪嘛。
    田爺想得此處,不禁自我佩服起來,這等辦法也就隻有自己這個鬼才才能想得出來。
    而李掌櫃見得薑遠朝自己眨眼,又言要吃桃子,雖有些不明所以,卻依言去院中的桃樹上摘下一顆桃來。
    薑遠接過咬了一口,呸了一聲,將桃子塞回李掌櫃手裏:“酸的,扔了吧!”
    丁班頭見得薑遠已成階下囚了,還嫌這嫌那,一推他的後背:“廢話少說!走!”
    薑遠冷冷的看著丁班頭:“本侯記住你了!”
    丁班頭不屑的嘲笑道:“小子,那日你在周家村挺勇,一會進了衙門,看你還勇不勇得起來!”
    丁班頭說著,拉了薑遠脖子上的鎖鏈拖了便走。
    李掌櫃卻是沒有再攔,拿著手中那顆被薑遠咬了一口的桃子,目送著衙差與田爺出了鹽店。
    待得他們一走,李掌櫃將手中的桃子一扔,連忙進屋一番查找,將箱子裏藏著的雲娘與蘭兒放出來。
    又命挨了打的夥計,收拾了簡單的吃食,開了後門往一個隱蔽的小倉庫而去,鹽店都不要了。
    李掌櫃的心思不可謂不活泛,薑遠讓他快逃,已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
    若是江竹鬆與唐明誌,真要弄死薑遠,鹽店的所有人都會被滅口。
    到得那時,誰也不會知道薑遠來過瀧河縣。
    隻有活著,才能調來援兵,才能救出薑遠。
    李掌櫃人老成精,在薑遠將桃子塞回給他時,就領會薑遠以桃相喻之意,這是讓他快逃。
    再說薑遠被田爺與丁班頭押著薑遠,快回到衙門之時,越想越不對勁。
    “丁班頭!馬上派人回去,將鹽店的所有人抓回來!快!”
    丁班頭一愣,也回過味來,分出一班衙役快步往回跑。
    到得鹽店一看,哪還有李掌櫃等人的影子。
    丁班頭匆匆回返:“田爺,人跑了!”
    田爺怒罵一聲,惡狠狠的看向薑遠:“他娘的,你還真有些詭計!以為鹽店的人跑了,就能救得了你麽?”
    薑遠哈哈笑道:“你不信吾是侯爺,你便等著瞧!”
    “到這時候了,還裝!”
    田爺一腳踹在薑遠的右腿傷處,喝道。
    薑遠吃痛之下向前踉蹌一步,卻是強撐著沒有倒下去,眼神也變得冰冷起來。
    到得縣衙,薑遠被拉到了公堂之上,公堂上方掛的“明鏡高懸”的牌匾,在薑遠看來諷刺至極。
    “威武…”
    公堂兩旁的衙役拿著水火棍敲擊在地麵之上,拉著嗓子喊喝堂威。
    田爺邁著步子上了縣令案台,站在右側拿了驚堂木一拍,喝道:
    “呔!堂下犯人為何不跪!”
    薑遠劍眉一挑,冷笑道:“你敢讓本侯下跪?”
    田爺陰惻惻的看著薑遠:“莊長祿,到了這公堂之上,你還是老實點的好!
    你的功名已被府尹大人革去,你無功名之身,上公堂敢不跪?!”
    薑遠哈哈笑道:“莊長祿即然有功名,最低也是個秀才,要革其功名得先上報尚書省,他哪來的權力革別人的功名!”
    田爺立時被噎住,他雖不怎麽學而有術,但基本的東西還是懂的。
    “莊長祿,你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你那功名狗屁不是,府尹大人自會上報革去!”
    薑遠笑道:“莊長祿的功名革不革與本侯無關,我倒是覺得你挺有意思。”
    田爺一愣,尖著嗓子哼道:“本公子有意思的事多了,一會便讓你生不如死!”
    薑遠臉色一冷,喝道:“田昌是吧?你一個無官身之人,連個吏都不是,你敢坐縣令的案台升公堂?
    按大周律,你要受杖八十,流二千裏之刑!”
    田昌被薑遠一喝,本能的有些發怵,像似兩人的位置對調了,他才是受審的犯人一般。
    田昌怒道:“莊長祿,你也配提大周律?你奪人良田逼人致死,又在我瀧河縣當街殺人,還冒充豐邑侯,你犯的都是死罪!
    本公子給你一個機會,隻要將你藏的那些東西交出來,或許本公子可以幫你!”
    薑遠知道此時定不能認下自己是莊長祿,認了就得挨大刑,隻有攪得田昌驚疑不定才行:
    “田昌,本侯再說一遍,吾乃豐邑侯,勸你盡快向燕安求證,本侯還可恕你無知者無罪!”
    田昌果然又猶疑起來,薑遠的上位者氣勢實在是太足了,一時間也不敢給他上刑。
    聽得薑遠讓他速派人去燕安求證,但他又哪敢去。
    如今淮州府大災,府尹江竹鬆恨不得不讓所有人出去,以防泄露了災情。
    此時若是去求證薑遠的身份,萬一朝廷真派人來核實,不管是真的侯爺,還是假的侯爺,那不都得完蛋麽。
    再者,田昌還想到了先前沒有想到的一點,若此人真的是豐邑侯,那淮州水災的事,不還是會讓朝廷知道麽。
    先前想的那些什麽,若抓錯了豐邑侯,以事急從權、無知者無罪的借口來給自己開脫,這不是搞笑麽。
    田昌想到這裏,額頭上冒冷汗,此時才發現事情好像並沒有那麽簡單。
    丁班頭見得田昌有些慌亂,湊上前來小聲道:“田爺,不要中了這廝的詭計!”
    這話驚醒了田昌,他不知不覺的就被薑遠牽著鼻子走了。
    若真傻乎乎的派人去燕安求證,水災之事便會事發。
    而此人不管是真侯爺,還是假侯爺,又或是莊長祿,都已無關緊要,隻要水災一事傳到燕安,到時候就是淮州府所有官員的末日。
    田昌眼珠一轉,心裏越發的斷定,此人大概率是莊長祿而非什麽侯爺。
    差點就上了這廝的當,他跑不出去,便想徦冒豐邑侯,讓自己主動派人上燕安。
    “好你個莊長祿!果然狡詐!來人,把此人押入大牢,待縣令大人與府尹大人回來,再行定奪!”
    田昌也不是太蠢之人,此時雖已認定薑遠很大可能是莊長祿。
    但內心深處,也藏著他不願主動去想的一個問題。
    那便是,此人萬一是真的豐邑侯呢?
    所以,刑也不敢用,隻能先關押,待得姐夫回來才好想對策,畢竟他那點官場小知識太過淺薄。
    不過,田昌心底裏也在咬牙,如果此人真是豐邑侯,也不是不能弄死,他死總好過自家人死。
    這麽個陰暗的想法,現在也不敢冒頭,總之等姐夫與府尹大人來就是,相信他們會有麻利的決斷。
    薑遠看出了田昌的猶疑,也看出了藏在背後的大危險。
    田昌說白了就一個盤踞在瀧河縣,仰著縣令唐明誌才能無法無天的地頭蛇,見的世麵有限,他想不到那麽深遠。
    而府尹與唐明誌就不一樣了,他們若是此刻在這裏,薑遠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淮州府上下官員連成一片,為了不被朝廷知曉沄瀧河決堤一事,莫說他一個侯爺,就是親王來了,說不得都會被弄死。
    而且薑遠來到瀧河縣,完全是個意外,除了鹽店的李掌櫃等人知曉,便再沒有人知道他來過這裏。
    如若江竹鬆與唐明誌回來,定會全城捕殺李掌櫃等人,等將他們殺幹淨了,最後就會殺薑遠。
    薑遠現在也隻能祈盼,李掌櫃的人能順利出得淮州府,找到朱武關的郎顯。
    但即便順利找到郎顯,以武將的謹慎,他必然要先報予朝廷核實。
    而後趙祈佑發下旨意或發出虎符,郎顯才會調兵前來,中間這一段時間,就是薑遠最危險的時候。
    但好在,縣令唐明誌去了府城,田昌派人送信過去,到唐明誌與江竹鬆趕來,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三天。
    現在,就看誰的人先到了。
    縣衙的大牢陰暗又潮濕,十數間木頭隔出的牢房中,關了不少的人。
    “冤枉啊…”
    被關在大牢中的犯人們聽得有響動,紛紛爬起身來,扯著嗓子哭嚎起來。
    “冤你娘個頭!都給老子閉嘴!”
    丁班頭一邊推著一瘸一拐的薑遠,一邊揮著手中的木棒,將那些伸出手來喊冤的人一陣狠打。
    那些犯人挨了打,哭嚎著又縮了回去,卻是再不敢出聲了。
    “小子,在這好好待著!等縣令大人回來,哼,有你好看的!”
    丁班頭將薑遠踹進一間隻關了兩個人的牢房,將牢門一鎖,大搖大擺的去了。
    薑遠站在陰暗的牢房中,借著牢房兩丈高的牆上,那扇拳頭大小的透氣窗透進來的微光,四下打量。
    隻見得靠著牆根處的枯草上,一個穿著如同乞丐的人躺著一動不動。
    另一個則是個光頭大漢,靠著牆壁叼著一根草閉目養神。
    光線實在太暗,他也看不清這兩人的麵目。
    薑遠自嘲的笑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個上好青年,堂堂侯爺,也有蹲大牢的一天。
    薑遠歎了口氣,瘸著腿也尋了個角落坐了下來,趁著這個空檔,得好好想想對策才行。
    薑遠腿上的傷經這麽一折騰,似乎又有要發炎的跡象,又痛得厲害了些。
    “喂,怎麽進來的?”
    薑遠剛坐下,那叼著幹草閉目養神的光頭漢子,懶洋洋的發問。
    薑遠隨口應道:“被衙役抓進來的,難不成是我自己想來的麽?”
    那光頭漢子對薑遠這隨意的語氣很不滿,將嘴裏的幹草一抽,喝道:
    “誰他娘的不知道你是被衙差抓來的?老子是問你犯了什麽事!”
    薑遠懶聲應道:“縣令他娘的二姥姥的三姨媽過馬路,我沒扶。”
    那漢子愣了愣,放聲笑道:“你這人有點意思,進了大牢了,還敢問侯縣令全家,夠膽!”
    薑遠拱了拱手:“過獎過獎,人死卵朝天,不死就過年,我怕他?”
    那漢子笑得更快活了:“兄弟這話說的對老子的胃口,老子血煞人屠廖發才,兄弟貴姓?”
    薑遠一愣,突然想起個人來,便道:“在下血煞狂刀,廖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