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風卷著沙塵，嗚嗚咽咽，像是鬼哭。
    張龍、趙虎二人，各自點了三名心腹精銳，一行八人，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貼著營寨的陰影，朝著聯軍大營的西門方向摸去。
    月光被烏雲遮蔽了大半，隻有朦朧的星光灑落，勉強能視物。
    “虎哥，”張龍壓低了聲音，氣息有些不穩，顯然心中頗為緊張，“你說……這事兒，真能成嗎？萬一……萬一伍將軍那邊出了岔子，或者瓦崗軍沒能按時……”
    趙虎腳步不停，嘴角卻勾起一抹冷厲的弧度，聲音沉穩而帶著一絲狠戾：“怕什麽！你當伍將軍這幾年的飯是白吃的？這西營門的守卒，十個裏麵有八個是咱們南陽的老弟兄，平日裏早就受夠了那些鳥官的氣，隻等一個機會！唯一不是我們人的，就是那個守將錢彪！”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一個錢彪，算個什麽東西？平日裏就知道克扣軍餉，魚肉袍澤，兄弟們早就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隻要我們拿下他，打開營門，瓦崗的大軍一到，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得變成肉泥！富貴險中求，老張，幹了這一票，咱們兄弟以後就能跟著伍將軍，在君墨淵大王麾下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這窩囊氣！”
    張龍聽著趙虎的話，心中的忐忑稍減，握著刀柄的手緊了緊，重重點頭：“虎哥說的是！幹他娘的！”
    不多時，西門已然在望。
    幾支火把在寒風中搖曳，“西大營”三個大字映照得忽明忽暗。各有數十名披甲執銳的士卒在巡弋，一個頂盔貫甲的將官，正抱著膀子，靠在轅門旁的望樓柱子上，似乎在打盹。
    “虎哥，那就是西門守將錢彪。”趙虎身邊一名親信低聲道。
    趙虎點了點頭，對張龍使了個眼色：“老張，你帶三個弟兄，先從營牆的暗口摸出去，在外麵接應。記住，看到瓦崗軍的信號，立刻行動！”
    “明白！”張龍一揮手，帶著三名親兵，如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攀上不算太高的營牆，借著夜色掩護，翻了出去，消失在營外的黑暗中。
    趙虎則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甲，大步流星地朝著轅門方向走去，剩下的三名親兵則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
    “站住！什麽人？”一名巡邏的什長見趙虎等人過來，厲聲喝道。
    “瞎了你的狗眼！”趙虎身後的親兵搶先一步，低聲嗬斥，“沒看見是趙副尉嗎？”
    那什長定睛一看，果然是伍雲召將軍帳下的紅人趙虎，連忙躬身行禮：“原來是趙副尉，小的眼拙，請副尉恕罪。”
    趙虎擺了擺手，目光投向那靠在柱子上打盹的錢彪，朗聲道：“錢將軍可在？伍將軍有緊急軍情，命我前來傳令！”
    那守將錢彪被驚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耐煩地抬頭：“誰啊？大半夜的鬼叫什麽？不知道老子在歇著嗎？”
    當他看清是趙虎時，眉頭一皺，語氣依舊不善：“哦，是趙副尉啊。伍將軍有什麽緊急軍情，非得三更半夜來叨擾？不能等到天亮再說嗎？”
    趙虎心中冷笑，臉上卻堆起一絲恭敬的笑容，上前幾步，湊近錢彪，壓低聲音道：“錢將軍，事關重大，乃是關於瓦崗軍的最新動向，伍將軍特意叮囑，必須當麵告知將軍，還請將軍借一步說話。”
    錢彪見他神神秘秘，又聽說是瓦崗軍的動向，心中一凜，倒也不敢怠慢，嘟囔了一句“麻煩”，便跟著趙虎往旁邊稍僻靜處走了幾步。
    “到底什麽事，快說！”錢彪不耐煩地催促道。
    趙虎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容，聲音陡然轉冷：“送你上路的事！”
    話音未落，趙虎腰間的佩刀已然出鞘！一道雪亮的寒光在火光下閃過，快如閃電，直劈錢彪麵門！
    “你！”錢彪大駭，他萬萬沒想到趙虎竟敢在此地動手，倉促間怪叫一聲，猛地向後仰倒，同時腰刀也嗆啷一聲拔了出來，險之又險地架住了趙虎這雷霆一擊！
    “鐺！”
    金鐵交鳴之聲刺耳無比。
    錢彪隻覺虎口劇震，雙臂發麻，趙虎這一刀勢大力沉，遠超他的預料。他驚怒交加，厲聲大吼：“趙虎！你瘋了！竟敢叛亂！來人！給老子拿下這個反賊！”
    然而，他吼了半天，周圍那些原本屬於他麾下的守門士卒，卻一個個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冷眼旁觀，更有甚者，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隻有趙虎帶來的那三名親兵，已經拔出兵刃，虎視眈眈地圍了上來。
    “錢彪，別白費力氣了！”趙虎一擊不中，毫不停歇，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至，刀刀不離錢彪的要害，“你平日作威作福，克扣軍餉，兄弟們早就恨透了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錢彪武藝本就不如趙虎，又失了先機，此刻更是心膽俱裂，隻剩下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他眼見手下士卒毫無反應，心知大勢已去，絕望地嘶吼：“你們……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老子平日待你們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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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一名伍雲召舊部的老卒忍不住啐了一口，“待我們不薄？你克扣的軍餉都能再養一支兵了！今日趙副尉替天行道，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正是！殺了這個狗官！”
    “趙副尉，我們幫你！”
    一時間，群情激奮，那些平日受壓迫的士卒紛紛響應。
    錢彪在趙虎淩厲的攻勢下，左支右絀，險象環生。趙虎瞅準一個破綻，猛地一個跨步，手中鋼刀化作一道匹練，自下而上，斜劈而出！
    “噗嗤！”
    鮮血飆射！
    錢彪慘叫一聲，握刀的右臂竟被生生斬斷！他踉蹌後退，滿臉的難以置信和無盡的恐懼。
    “呃……啊……”錢彪捂著斷臂，鮮血從指縫中狂湧而出，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怨毒地盯著趙虎，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趙虎……你……你這反賊……不得好死！老子……老子做鬼……也……也不會放過你……”
    趙虎走到他麵前，臉上帶著一絲殘忍的快意，俯視著他，冷笑道：“哼，做鬼？那也得看閻王爺收不收你這種貪婪無能的蠢貨！安心上路吧，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很快就會有更多聯軍的豬狗去陪你了！”
    說罷，手起刀落！
    “哢嚓！”
    錢彪的頭顱應聲而斷，骨碌碌滾出老遠，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趙虎一腳踢開錢彪的無頭屍，將鋼刀上的血跡在錢彪的衣甲上擦了擦，環視四周，沉聲道：“打開營門！準備迎接瓦崗大軍！”
    “是！”那些早已心向伍雲召的士卒們轟然應諾，七手八腳地開始搬動沉重的門栓。
    ……
    與此同時，營牆之外。
    張龍帶著三名弟兄，正焦急地潛伏在黑暗之中，耳朵緊貼著地麵，傾聽著營內的動靜。
    就在此時，遠處的虎牢關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炮響！
    “轟！”
    緊接著，便是第二聲，第三聲！
    “轟！轟！”
    炮聲雖然不算驚天動地，在這寂靜的深夜卻顯得格外清晰！
    “信號！”張龍精神一振，“是瓦崗軍的信號！虎哥他們動手了！”
    幾乎就在炮聲落下的同時，西邊的大道上，突然傳來了急促而沉悶的馬蹄聲！初時還細微不可聞，但轉瞬之間，便如同滾雷一般，由遠及近，越來越響！
    黑暗中，無數黑影幢幢，殺氣衝天！
    為首兩騎，快如奔馬，當先衝來！
    左邊一人，手持一對徑尺大小的八棱梅花亮銀錘，胯下一匹卷毛烏騅馬，正是那隋唐第八條好漢，銀錘太保裴元慶。
    右邊一人，使一杆虎頭烏金槍，身騎一匹照夜玉獅子，威風凜凜，正是那槍挑鐵滑車的白馬銀槍楊再興！
    “可是伍將軍派來接應的兄弟？”裴元慶聲如悶雷，遠遠喝問。
    張龍大喜過望，連忙從暗處閃身而出，躬身道：“正是末將張龍！奉伍雲召將軍之命，在此恭候裴將軍、楊將軍大駕！營門已在我等控製之下，請將軍即刻率軍入營！”
    “好！”楊再興虎目精光一閃，手中長槍一指前方，“伍將軍果然信人！兄弟們，隨我殺！踏平聯軍大營，建功立業，就在今日！”
    “殺啊——！”
    隨著楊再興一聲令下，其身後一萬名早已蓄勢待發的瓦崗精兵，如同開閘的猛虎，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呐喊，朝著剛剛被趙虎等人從內部打開的西營門，如潮水般洶湧而入！
    張龍連忙在前引路：“將軍，這邊！”
    一萬精兵鐵蹄如雷，刀槍如林，殺氣騰騰！
    “轟隆隆——”
    聯軍大營的西門，在瓦崗軍狂猛的衝擊下，瞬間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敵襲！敵襲啊！”
    “瓦崗軍殺進來了！”
    “快！快去稟報元帥！”
    一時間，喊殺聲、兵器碰撞聲、慘叫聲、戰馬嘶鳴聲響徹夜空！聯軍大營西門方向，火光瞬間衝天而起，照亮了無數驚慌失措的麵孔。營盤內瞬間亂成一鍋粥！無數尚在睡夢中的聯軍士卒被驚醒，衣甲不整地衝出營帳，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便迎麵撞上了如狼似虎、凶神惡煞的瓦崗精兵！
    裴元慶手持一對八棱梅花亮銀錘，舞動起來虎虎生風，猶如旋風一般，所過之處，聯軍士卒沾著就死，碰著就亡，腦漿迸裂，骨斷筋折！
    楊再興更是勇不可當，手中一杆虎頭烏金槍使得神出鬼沒，槍出如龍，每一次攢刺，都帶起一蓬血雨，每一聲慘叫，都代表著一個生命的終結！
    二人一馬當先，如兩柄無堅不摧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聯軍柔軟的腹地，身後的一萬瓦崗精兵緊隨其後，朝著聯軍中軍大帳的方向，勢如破竹般殺了過去！
    聯軍大營，徹底陷入了一片混亂與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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