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白……白昭！”
    看清前方那攔路血衣的麵容後，結結巴巴的澹台燼差點沒把自己舌頭咬掉！
    這血衣身影自然是白昭，也隻能是白昭。
    畢竟那些虎賁衛們可做不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趕到城西，然後精準的堵住澹台燼！
    “別瞎認親戚，誰是你伯伯？本世子可沒你這種薄情寡恩的畜生侄子！”
    閑庭信步一般抬腿走向澹台燼，白昭臉上掛著的，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而這邊眼睜睜看著白昭一步步走近的澹台燼，在聽到他這話後卻是一言未發，絲毫不敢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不僅僅是因為白昭剛出現時說的那句令他萬念俱灰的話，還因為他此刻根本無暇做出回應。
    滿臉掙紮，脖頸青筋暴起。
    澹台燼正用著全身力氣，試圖拔出自己那雙仿佛被釘在地上一樣的僵硬雙腿！
    但三品的修為在此刻毫無用武之處，真氣也龜縮在丹田之中穩如老狗。
    顯然，他也陷入了僵直狀態……
    不過，澹台燼和尉屠岐還是有區別的。
    後者是因為絕對的恐懼而陷入僵直。
    而他陷入僵直雖然也有恐懼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被白昭鎖定了的緣故。
    猛虎出行，百獸退避！
    白昭一身大宗師的威勢太盛了，他這區區三品武者……擋不住，更逃不了！
    呼呼呼——
    費了半天勁卻收效甚微，搞的自己臉紅脖子粗的澹台燼大口喘著粗氣，最終卻隻能無奈的選擇了放棄掙紮。
    因為……白昭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
    “澹台燼……你想要借著璿兒她們母子的命引來本世子，現在本世子如你所願站在你的麵前了，你還滿意嗎？”
    抬手掐住他脖頸，白昭的眼眸和語氣中滿是冷漠。
    “我……”
    張了張嘴，澹台燼忽的頹然垂下了腦袋。
    這個不滿於落魄現狀的傀儡皇子。
    這個隻想要站在所有人頭頂上，為此甚至不惜對懷孕皇妹下手的冷血皇子。
    在這一刻，竟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麽可以為自己辯解的。
    澹台明實行的「無稱帝可能者皆為棄子」策略，造就了他冷血無情，權力至上的扭曲三觀。
    沒辦法，他不想成為棄子，他想活！
    他想再也不用擔驚受怕的活著！
    可怎奈何他的母妃是樓蘭人。
    所以注定是和皇位無緣的澹台燼，隻能選擇樓蘭人的陣營。
    為此，他泯滅了人性和良知……臥薪嚐膽，唾麵自幹，隻為等一個渺茫的機會！
    三年的時間過去了。
    如今他終於等到了機會，可卻沒能抓住……
    腦海中開始跑馬燈閃回過往畫麵。
    在眼下這無限逼近死亡的最後時刻，澹台燼竟猛然發覺——他其實和那些喜歡吃「羊肉」的畜生沒什麽兩樣。
    不……他甚至連那些畜生都不如。
    畢竟那些可憐的小羊羔和母羊，都是他親手抓住並送到那些樓蘭人府上的……
    他不是幫凶，他是罪魁禍首！
    還有澹台玉璿。
    他這個小時候最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麵，還會甜甜的喊他哥哥的皇妹……
    他是怎麽忍心對她和她的孩子下手的呢？
    “我……我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澹台燼那雙蔚藍眼瞳中盛滿了茫然，語氣痛苦的喃喃自語道。
    “這難道不應該問你自己嗎？澹台燼，路都是自己選的…”
    他此刻這副幡然悔悟的作態，並沒有引起白昭一絲一毫的同情，冷漠語氣依舊。
    “是啊，這是我自己選的路啊…”
    澹台燼眼中的茫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恨。
    他是在痛恨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
    我不管你是真的悔悟了，還是僅僅是因為怕了。
    因為這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澹台燼，你該下地獄去贖罪了，上路吧！”
    白昭逐漸收緊的手掌，還有口中對他的無情審判，讓呼吸開始困難的澹台燼緩緩揚起了唇角：
    “嗯，你說的對，我是該下地獄為那些孩子們，還有我那皇妹贖罪去了……”
    話落，
    噗——
    一縷滾燙的心頭血，從他唇邊緩緩溢出。
    白昭正在收緊的手掌驟然一僵。
    澹台燼……竟然選擇自絕心脈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皇家，真是個悲哀又可怕的詞匯……”
    沉默了良久，白昭忽然幽幽感歎道。
    他突然發現——澹台燼，薑卓安，乃至薑伯賢和薑鴻君，他認識的這些所謂天潢貴胄，好像基本上都不是正常人。
    圍繞著權力產生的陰謀和冷漠伴隨著他們長大，將他們一個個的都變成了病態的瘋子……
    怪不得裴淵麟這小子這麽抗拒坐上那位置呢……
    腦子裏胡亂的想著些有的沒的，白昭抬手揮出一道熾熱真氣，將澹台燼的屍身付之一炬。
    澹台燼，現在真的成了一堆灰燼……
    不管怎麽說，他終究是犯下了那麽多的罪孽，所以白昭做不到讓他入土為安。
    塵歸塵，土歸土。
    是他對澹台燼最大的仁慈了。
    而且，澹台燼從這片貧民窟中抓了那麽多人，現在變成塵泥供這些人踩踏，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因果了……
    搖了搖頭，臉上突然出現一絲疲憊之色的白昭伸手自牆頭上抓了把雪，然後用力的搓了搓臉。
    他得打起精神來！
    天快要亮了，他還有事情沒做呢。
    已經匯合在一起的三百虎賁衛雖做到了零傷亡，但重傷的卻有一些。
    經過他簡單的救治後，這十來人雖然暫時沒有了生命危險，卻還是得盡早醫治。
    所以他要去趟皇宮。
    澹台明做了躺贏狗，要他拿出點靈丹妙藥不過分吧？用他幾個太醫也不過分吧？
    再有，如今西涼城內的樓蘭人雖然基本上都被清理幹淨了，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變故。
    他還得盡快通知自家璿兒手底下那些人，讓他們連夜接收那些禁軍……
    踏踏——
    腳尖輕點，白昭騰身躍起，踩著房頂朝皇宮而去……
    一路上，他發現風雪漸弱了下來，看來，明日會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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