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呢？”莊建國看著呂墨，聲音有些發顫，透露著幾分疲憊。
    “劉隊精神壓力太大，剛才又目睹了吳教授跳樓慘死的畫麵，受了點刺激！
    他在案發現場情緒突然失控，警醫給他注射了鎮定劑，現在還在昏睡。”
    “吳教授的屍體呢？”
    “在太平間，要不帶您去看看？”呂墨的眸光死死盯著莊建國，試圖從他臉上的微表情看出些什麽。
    “好！”
    兩人一起去了醫院的太平間，電梯門打開的一刹那，他倆猶如跌落到了深洞裏。
    四周很冷，很安靜，仿佛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偶爾傳來認領屍體的家屬，突然發出的撕肝裂膽的嚎哭聲。
    空氣中有一股比法醫室還要怪異的味道，這裏的屍體是海港警局法醫鑒定處的數倍。
    這裏的陰氣和戾氣更重！
    兩人四處張望，看見許多大型的冷凍櫃，每台裏麵大約能存放十幾具屍體。
    門口站著兩名值班的管理員，一男一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兩人的臉色看起來和常人不太一樣。
    尤其是那女的，還化了妝，有點像入殮化妝師給死人化了妝，又給自己化了妝。
    看得他倆心裏直發毛，關鍵那女的一臉冷淡，死死盯著他倆。
    “麻煩二位填寫一下各自的姓名、身份證號碼、以及來看望哪位死者，這些都需要登記在記錄簿上！”
    莊建國和呂墨互相看了一眼，便埋頭開始填寫信息......
    屍體儲藏冷凍間第四排第四個鐵皮屍櫃的抽屜上，他們看見一個便簽，上麵寫著吳超，年齡46歲......
    那名女管理員麵無表情地拉開了冷凍屍櫃，語氣帶著冰冷道：“快看吧！這具屍體摔得不輕！準確地說，他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灘肉泥和肉塊，骨頭都摔碎了。”
    呂墨剛才在現場目睹了吳教授跳樓的慘狀，不打算再看一遍。
    莊建國腳步緩緩向前移動，伸手拉開了黑色的屍袋。
    僅僅隻看了一秒，他就猛地拉上了拉鏈，身子向後踉蹌了半步。
    “走吧！”
    “這麽快？”
    “嗯！上去看看妍妍和子明吧！
    對了，娜娜也在這裏嗎？”莊建國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顯然被吳教授的屍體嚇到了。
    “是的！三個人都在，方便照應！”
    “妍妍……她怎麽樣了？”
    “大部分是皮外傷，沒有生命危險。臉頰兩邊被那個混蛋扇了不少耳光，現在腫脹得很厲害，醫生給她進行了冰敷，物理治療。再配合吃些消炎藥，估計一周時間能夠消腫。
    對了，那個混蛋朝她嘴裏灌了大量的紅酒，瓶身貌似塞進妍妍的口腔有十公分。
    那混蛋力氣太大，把妍妍的牙齒打得有些鬆動。
    牙醫剛才給妍妍做了口腔檢查，幸虧是兩顆智齒鬆了，要是門牙鬆動了，一個大姑娘沒有大門牙得多醜，隻能植牙了。”
    莊建國的臉色變得更黑了，眼神很心疼，很複雜。
    他似乎在壓抑住內心的憤怒，繼續問道：“妍妍在普外科，還是創傷外科？”
    “創傷外科，右拐，馬上就到！”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來到創傷外科。
    透過玻璃窗，兩人看見莊妍麵部纏著白色的紗布，正在昏睡。
    呂墨剛想打開病房門，莊建國朝他擺了擺手。
    “就在外麵看看吧！”莊建國的眼眶一陣泛紅，他在努力掩飾悲傷，“都說了，女孩子不適合當刑警！倔驢！”
    言落，他握緊雙拳，一陣腹語：“混蛋！我當了這麽多年的狗，你們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
    混蛋！為什麽傷害我女兒？”
    莊建國像被人用一隻大手，狠狠地攥緊了他的心髒，疼得沒法呼吸。
    妍妍長這麽大，他連她一根頭發絲兒都沒舍得碰過。
    那個混蛋竟然動手打了她，還打得這麽嚴重。
    莊建國的心在顫抖，他承認，他怕了！
    前段日子，那個混蛋聯係他，他全當沒看見。
    沒想到，他的舉動激怒了那個混蛋，他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妍妍這次受傷，是那個混蛋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他是在警告自己，繼續當一隻聽話的狗！
    “娜娜......情況怎麽樣？”
    “身體沒啥大問題，問題都出在這裏！”
    莊建國看了一眼呂墨，他指著自己的腦袋和心。
    他頓時明白了，娜娜是精神受了刺激，得了心病。
    兩人來到十樓，神經內科病房。
    房門未關，裏麵傳出孩子尖銳刺耳的叫聲。
    一堆醫生圍著娜娜苦口婆心地勸說，孩子的奶奶更是在一旁急得直抹眼淚。
    “娜娜，乖！生病了就該吃藥藥吖！”
    “是啊！一年級的小朋友要乖乖！
    阿姨答應你，吃完這顆黃色的藥丸和這顆綠色的藥丸，獎勵你一朵小紅花！”
    “沒錯！護士阿姨也獎勵你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
    話音剛落，隻見娜娜蜷縮在角落，捂著耳朵，墨染般的眸子瞪得像銅鈴一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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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扯著嗓子，喉嚨裏發出“嘶嘶——”的怪音。
    “走吧——”莊建國紅了眼睛，再看一秒，他會發瘋！
    “莊局，現在上哪兒？”呂墨問道。
    “去把劉子明叫醒！”
    “估計劉隊也快醒了，那個鎮定劑的藥性沒那麽強！”
    淩晨四點半，呂墨的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這會兒腳底像踩著棉花。
    他不能倒下，凶手的犯罪冷卻期馬上就要結束。
    根據依雲灣凶殺案和天德湖碎屍案，兩起命案間隔一周時間。
    證明凶手的犯罪冷卻期可能是七天，那麽距離碎屍案已經過去了五天，還有兩天時間，凶手極有可能會再次作案。
    第三個女性獵物的生命，可能正在進行倒計時。
    兩人走在長長的醫院走廊上，身後突然感覺有一陣陣咄咄逼近的腳步聲。
    猛地回頭，劉子明一張蠟黃的臉出現在二人麵前。
    “我暈！你大爺的，嚇死我了！”呂墨有點溫怒，捂著心口做了幾個深呼吸。
    “子明，你醒啦？身體好點了沒？”莊建國擠出一絲笑意，五官突然有點扭曲。
    “沒事！死不了！算命的說我有九條命！”劉子明笑道，“這一覺感覺像睡了一個世紀，好久沒睡得這麽爽了，完全是深度睡眠！
    對了，剛才是誰給我屁股上來了一針？”劉子明問道。
    “警醫小李！”呂墨一臉懵圈道。
    “不錯！回頭給他盒飯加個雞腿！”劉子明的精氣神兒看起來恢複了不少。
    這時，呂墨看了看劉子明，又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魚肚白出現了，黎明破曉之際，光明就在眼前。
    “劉子明，你真是一個打不死的小強！”呂墨恢複到常態，笑著說道。
    “那是！哥們越挫越勇！
    那混蛋還沒死，咱們不能倒下！”
    劉子明感覺他的心髒又“噗通——噗通——”的跳動起來，他和莊建國、呂墨對視了一眼，眼睛繼續看向了天空中的那一抹白。
    他知道，撥開黑暗下的雲霧繚繞，才能迎來光明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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