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市人民醫院，莊太太臉色發白，隻身一人前往地下負二層太平間停屍房。
    她在太平間的入口處簽完字，由一名工作人員帶領她走向停屍間確認死者身份。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眼底都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尤其是莊太太，麵色煞白，這是她第一次來太平間認領屍體。
    她記得老莊以前說過，從事太平間工作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第一必須膽子大；第二必須耐得住寂寞；第三必須無視他人的看法。
    盡管職業無高低貴賤之分，但是常年在太平間的工作人員臉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陰氣。
    莊太太跟隨工作人員走在走廊上，渾身打著哆嗦。
    四周安靜的隻有二人的腳步聲，還有停屍房屍櫃嗡嗡作響的運作聲。
    走進一間屋子時，她抬頭看了一眼門頭，上麵寫著四號停屍間。
    屍櫃上麵貼著標簽，寫著屍體的姓名：莊建國，年齡：59周歲。
    太平間的工作人員打開四號停屍間的門，繼續從第四排第四格將莊建國拉了出來。
    屍袋的作用是讓搬運的人員及其他人員不能看到屍體的模樣引起不適。
    這也是對死者的尊重，以及將搬運者的感受降到最低。
    莊建國的屍體由一個不透明的黑色屍袋包裹著，莊太太見狀，頓時捂著嘴巴眼眶迸淚。
    隨後，工作人員很不情願地說了一句“女士，請您節哀順變”，然後就走出了停屍間，給家屬和死者獨處的時間。
    剛才莊建國被送過來時，已經有人走漏了風聲，說這人是海港警局的一把手。
    據說此人是自戕身亡，他是警局的一名內鬼，屬於畏罪自殺。
    對於這樣的死者，太平間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沒什麽同情心。
    莊太太的雙手哆嗦著伸向黑色屍袋，拉開拉鏈開始確認死者身份。
    拉鏈在齒輪上發出的聲響，在安靜的四號停屍間被放大了數倍。
    很快，莊建國的屍體慘白地暴露在她的麵前，身體上的衣服已經被褪去得一幹二淨。
    屍體被運到停屍間都是赤身裸體的，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屍僵，家屬會很難給死者脫下原來的髒衣服，更不方便給死者穿壽衣。
    “老莊——”
    莊太太看見莊建國那張標準的國字臉，臉色死灰一般，瞬間兩行熱淚滾落。
    她的手劃過他的太陽穴時，看見莊建國兩邊的太陽穴已經被子彈穿孔。
    “老莊，他們說你是警局內鬼！你醒醒，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咱們說好退休後一起去公園晨練，你打太極拳，我跳廣場舞。
    等咱們妍妍生兒育女，我們一起帶外孫子外孫女。
    老莊，你不能說走就走，你醒醒！”
    話落，莊太太撲向了莊建國的屍體，發現他的身體已經冰涼得像一塊冰。
    記憶中的老莊從未這麽冷！
    她體寒，冬天沒有老莊一夜都不熱乎。老莊過去經常和她開玩笑，說他是她的暖寶寶。
    太平間工作人員聽見四號停屍間裏麵傳出了動靜，趕緊上前將莊太太拉下，“女士，請您冷靜點。
    如果您對死者死亡原因有異議時，可以在死者死亡後48小時內要求進行屍檢。”
    莊太太的精神已經崩潰，她發了瘋似地跑出了太平間，一路衝到醫院神經內科。
    她要當麵問問女兒，為什麽要離家出走？為什麽她回來了老莊卻自殺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一路跑到神經內科，醫生告知莊妍已經注射了鎮定劑，一時半會醒不來。
    這時，劉子明和呂墨從警局匆忙趕來。
    莊太太看見他們立刻撲了上去，哭著問道：“子明，你師父為什麽自殺？他們說他是黑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師母，您先冷靜一下，我和您解釋！”
    ......
    莊太太帶領劉子明和呂墨回到家中，三人走進莊建國的書房開始尋找妍妍說的那本焦糖色的日記本。
    尋了許久，他們一無所獲，猜想一定是老莊將日記本藏了起來，或者銷毀了。
    “師母，您見過老莊那本日記本嗎？”劉子明低聲問道。
    莊太太一邊哭，一邊說，“有點印象，不過我從不看他的日記。”
    劉子明沉默了一會兒，陰鬱著一雙黑眸，低沉道：“老莊這個操作更加證明，日記本裏麵可能有天大的秘密。
    二十年那起命案不是老莊一個人可以隻手遮天的，背後一定有更大的內鬼，老莊隻是當了他們的替死鬼！”
    “子明，你一定要揪出背後黑手，老莊一定是被人利用了。”莊太太哭得泣不成聲。
    “師母，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揪出他！”
    劉子明和呂墨飛奔回海港警局，數名媒體記者堵在門口，要求省公安廳廳長冷軍給民眾一個說法。
    此人初來海港時，表現十分高調，現在卻低調得像隻縮頭烏龜。
    他一直躲在警局裏麵不願意出來當麵澄清警局出現內鬼這件事。
    一群記者突然看見劉子明，立刻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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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隊，請問莊局長自殺真的是畏罪自殺嗎？二十年前的舊案，是不是他從中做了手腳？”
    “劉隊，請您正麵回答廣大市民，警局內部是不是出現了內鬼？”
    “劉隊，請問二十年前的舊案和最近發生的諸多命案是不是有關聯？”
    “劉隊.....劉隊......劉隊......”
    劉子明和呂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武裝刑警的保護下擠進了警局。
    經過冷軍的辦公室，他們看見冷軍正坐在辦公室處理公文。
    “你不覺得他太淡定了嗎？”呂墨看著劉子明小聲說道。
    “是有點！你看出什麽了嗎？”
    “從他的麵部微表情以及他現在狀態不錯，他看起來很輕鬆。老莊死了，似乎他鬆了一口氣。”
    劉子明看向呂墨，繼續問道，“省城貼吧那名網友上線了嗎？”
    “還沒！不過我一直盯著app客戶端，他的頭像一直是灰色的。”
    冷軍突然抬起頭看向二人，很關切地問道：“妍妍怎麽樣了？老莊也是糊塗啊，連妍妍都舍得動手。”
    “妍妍頭顱後側有明顯鼓包，昨晚被莊建國擊中了，凶器應該是一枚地球儀。
    我們剛去了老莊書房，發現那枚地球儀癟進去一個坑。”劉子明說道。
    冷軍歎了一口氣，繼續問道：“有沒有在老莊書房發現什麽可疑線索？”
    “妍妍看見的那本日記本，我們在老莊書房繼續找了很多遍，沒有發現。
    那本日記本裏麵的秘密也許比咱們目前知道的要可怕一萬倍。”
    劉子明和呂墨注視著冷軍，發現此人的麵部表情平靜如水。
    “廳長，您很淡定啊！外麵來了許多媒體和圍觀的群眾，您不打算給他們一個說法嗎？”劉子明的臉色很黑，大灰狼看了都會繞道而行。
    冷軍深吸了一口氣，“子明，先由他們去吧！老莊的事情是警局的家醜，建議不要外揚。”
    劉子明愣住幾秒，繼續說道：“廳長，您說咱們隊伍中會不會還有內鬼？也許還不止一個呢！”
    冷軍聽出了劉子明話裏有話在膈應他，心口狠狠縮了縮。
    此人，留不得！
    他抬頭看向呂墨時，發現他的老部下正在用審訊犯人的眼神死死注視著他。
    這家夥是一名犯罪心理學專家，天生對人類的麵部微表情敏感，也許他已經看出了自己的心虛。
    “子明，你和老莊的感情很深厚，老莊腐化對你影響很大。
    我給你批準一周的假期，讓你回去放鬆一下。”冷軍站了起來，走上前拍了拍劉子明的肩膀。
    兩人四目相視，像是正義和黑暗的對視。
    劉子明扯著嘴角笑出聲，“冷廳長，謝謝您的關心，我沒那麽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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