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最好的保護色。
    李飛離開蘇菲菲父母那幢小區後，一路返回到她生前的住所。
    他有一把家中的備用鑰匙，鑰匙轉動鎖芯，門被打開了。
    家裏一切如舊，還和菲菲在世時一模一樣。
    廚房裏麵有一台菲菲剛買不久的空氣炸鍋，據說是不放一滴油就能做菜的鍋。
    還有一台嶄新的烤箱，菲菲原本打算學習做西點，廚房的櫃子裏麵還買了不少模具。
    房間裏，一張雙人床。
    上麵的四件套依舊是那種非常少女的夢幻粉，兩人曾經在上麵翻雲覆雨。
    陽台上還掛著兩人的浴袍，一件白色，一件灰色。
    李飛眼眶突然飆淚，心口生疼。
    他踉蹌地爬上他們曾經溫存過的床上，雙手撫摸著菲菲的位置。
    回想起那些夜晚，菲菲起初身體是拒絕的，後來慢慢有了回應。
    人的身體是最誠實的，菲菲在某一時刻一定為他動了芳心。
    躺在床上，眼淚滾落在枕頭上，大片大片的潮濕。
    他深吸了一口氣，床單上還殘留著菲菲身上的體香。
    打開衣櫃，裏麵都是菲菲生前的漂亮衣裳，上麵還殘留著她最喜歡的迪奧花漾甜心的香水味道。
    “菲菲，等我！”
    ......離開蘇菲菲的住所，他一路飆淚，腳下飆車趕往墓園。
    四周黑燈瞎火，墓園已經關門了。他縱身一躍，翻牆跳了進去。
    行走在寂靜的墓園，他淡淡一笑。
    人死後都會被束縛在這裏，而且這年頭墓碑死貴，均價比房價還高。
    他突然覺得人的一生老沒意思了，哭著來，躺著走，到頭來是一把灰。
    如果這一生沒有心愛的人與之相守終老，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他向來沒有鴻鵠之誌，他隻想和喜歡的人死守在一起。
    從前他覺得錢和權力是最重要的，幡然醒悟，他覺得錢和權都是輔助品。
    沒有相愛的人一起分享財富和社會地位，要金山銀山也沒有用。
    眼前漆黑一團，他打開手機照明開始一排一排尋找菲菲的墓碑。
    突然，他看見一個黑影在黑夜中雙肩顫抖，像是在哭。
    “你是誰？”李飛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黑影猛地回眸看向他，身子往後踉蹌了半步。
    李飛步步緊逼，將手機懟在了那個黑影的臉上。
    “是你？”
    “李秘書，好久不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李飛交代了一切。
    蔣浩也沒啥好隱瞞的了，和盤托出了一切。
    “沒想到你就是背後的策劃者，臥薪嚐膽二十年就為了複仇！”
    蔣浩苦笑道：“嗬嗬，如果有人殺了你親妹，挖了你親妹的腎髒，還玷汙了她。
    如果有人割了你親妹的臉，縫合在足球上供人玩樂。
    在她下體變態地塞了貓毛，刺穿她的心髒大動脈，你也許會比我更恨他們！”
    兩人聊了很久，蔣浩給李飛點燃了一支煙，“你真準備去炸醫院？那是犯法的！”
    李飛失聲笑了笑，“我橫豎都是死，自從殺死張偉，我的心就沒有安穩過。
    浩哥，現在是我贖罪的時候！國法不會讓我活著，這天理不容！”
    蔣浩夾著煙的手抖了抖，“你想怎麽做？”
    “我打算和冷念丞同歸於盡！
    我和他說了，利用蜘蛛人空中作業的模式，爬到醫院大樓的牆體上，然後炸了那層樓。
    到時候他會幫我綁繩子，這期間我會引爆炸彈，和他一起共赴黃泉！”李飛的眼睛在煙霧繚繞中，異常堅定。
    蔣浩的視線定格在他的臉上，思考了兩分鍾，“阿飛，這隻是你的完美預想，也許計劃趕不上變化。”
    李飛心裏咯噔了一下，回眸看向蔣浩，“如果計劃失敗，這個接力棒就交給您了！”
    蔣浩聞到了危險的味道，甚至已經聞到了火藥味。
    “李飛，如果在醫院引爆炸彈，一定會間接害死許多無辜的人。
    你這個方法行不通，你不能衝動！”蔣浩說出了他的擔心。
    “沒辦法，冷念丞決定的事情通常都不會改變。
    如果這個時候我突然說不幹了，他一定會產生懷疑。
    如果被他嗅出了貓膩，他一定會打擊報複蘇菲菲的父母。
    浩哥，我沒能保護好菲菲，如果連她的父母也保護不了，那我簡直不是人！”李飛眼睛起了霧氣。
    菲菲給他的時候可是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就衝著這一點，他也要守護她最愛的人。
    蔣浩沒想到李飛竟然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菲菲的清白身子也算沒給錯人。
    好歹李飛是真心愛她，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
    “李飛，他們已經倉惶不久了。
    你隻要穩住冷念丞，劉隊長他們很快就會將他繩之以法，你一定要相信警察！”蔣浩勸慰道。
    “你相信警察，這二十年臥薪嚐膽，為什麽不報案？
    浩哥，警察局裏麵有大鬼！”李飛的眼眉立起。
    “阿飛，今時不同往日了，孫夢已經死了，正義的天平秤已經向咱們這邊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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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時候隻要你有立功表現，又主動自首，死罪一定能逃。
    將來在監獄裏麵好好表現，爭取減刑，說不定還能重見天日......”
    李飛在黑夜裏淡淡一笑，他不怕死，但他怕活著。
    想起菲菲慘死在自己麵前，而他卻無能為力的那一幕，他自戕的心都有了。
    ......驅車回到市裏麵，冷念丞的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
    冷念丞告知他，最新定時炸彈裏麵已經經過軍火黑市重新安裝升級，到時候威力會無比巨大。
    兩人在電話裏商量決定，明天淩晨的時候趁著所有人還在睡夢中引爆炸彈，炸得劉子明他們灰飛煙滅......
    掛斷電話後，冷念丞立在窗前看著墨染般的夜空，眼底殺氣騰騰。
    李飛拿著支票離開後，他派人一路跟蹤了他。
    手下人發現李飛去了蘇菲菲的父母家，去了蘇菲菲的住所，又去了墓園，還邂逅了蔣浩。
    彼時，蔣浩已經被冷念丞安排的人在墓園抓了個正著，正關在地下負一層的密室裏。
    冷念丞的眼睛在噴火，“李飛，你終究是心急了，竟然沒有發現自己被跟蹤！”
    下一秒，他的雙拳緊攥，手裏的一枚戒指在牆壁上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聲響。
    他倒是要親眼看著李飛在他麵前怎樣繼續做戲，看著他是怎麽把自己給玩死的。
    為了一個女人，他竟然失了智，竟然背叛他的主人！
    “阿飛，沒想到你特麽的竟然是個情種。
    我說過，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滿足你，你卻選擇背叛我！”
    他突然失聲笑了出來，狗隨主人，阿飛癡情這一點倒是隨了他。
    “雯雯，事到如今我雖殺了你，但還是一如既往愛著你！
    你說的沒錯，我是一隻可憐蟲，沒有人用真心善待我！”
    ......
    錦泰賓館。
    冷軍癱坐在房間的沙發上，一雙蒼勁的眸子已經變得空洞麻木。
    他生無可戀地看著那張清單，眼淚無聲地滾落。
    上麵是當初孫夢跟蹤調查劉子明母親和女兒的生活作息時間。
    看著一行行娟秀的字跡，他的心口像被人狠狠捶打著。
    他突然將那張紙揉成了一團，猛地塞進了嘴裏，咬碎嚼爛吞進了肚子裏。
    “小夢，我千不該萬不該帶你來海港市，是我對不起你！
    劉子明，你非死不可！！！”
    房間裏一片黑暗，窗外清輝陰冷的月光灑在他那張隱晦不明的臉上。
    他像極了一隻失了智的魔鬼，在黑夜裏舔舐自己的傷口。
    月光的照射下，他那原本烏黑的一頭短發，像霜降過後的菜地，布滿了一層白色的霜。
    一夜之間，冷軍白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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