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的時候，李裁縫和羅老歪方才走到鎖頭村村口。
    這個時辰按理說家家戶戶都應該出門幹活了，可村裏靜悄悄的，街上看不見一個人影。
    而且不年不節的日子，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一盞紅燈籠，即便是大白天裏邊都點著一根紅蠟燭。
    “李叔，村裏有喜事？”羅老歪試探的問道。
    “狗屁喜事！”李裁縫沒好氣低聲道，“進了村多看少說，別瞎打聽。”
    羅老歪隻得跟在他的身後，仔細觀察著村裏的動靜。
    進了村李裁縫輕車熟路，沿著布滿石板路的街道走到村子中心，在一家高門大院門口停住腳步。
    “到了，這是鎖頭村村長張厚才家，去敲門。”
    羅老歪一個箭步竄到台階上，抬手叩打門環。
    敲門聲很快傳進院子裏，不一會腳步響起，大門打開一道縫隙，從裏麵探出一個滿臉的老伯。
    見是一個陌生的高大漢子，老伯語氣戒備的問道：“你找誰？”
    台階之下李裁縫趕忙起招呼：“老張頭，是我！”
    本稱為老張頭的老伯扭頭，臉上浮現一絲驚訝：“李大裁縫，你這來的挺早啊！”
    “我得著信連夜動的身，就怕耽誤了村裏的事。”劉裁縫嗬嗬笑著。
    老張頭看看羅老歪，“這是誰啊？”
    “這是我新手的一個徒弟，這次帶出來長長見識。”
    聽聞此言，老張頭露出一臉不悅。
    “李裁縫，這就是你不懂規矩了，帶個生人來，是不想做我們的生意了嗎？”
    李裁縫臉上一怔，忙走上台階。
    “我哪敢啊，村裏規矩我懂，可是你也知道，幹我們這行收個徒弟有多難，這次好不用找一個，不教點真本事留不住人啊，你老通融通融。”
    老張頭上下打量了一番羅老歪，見他身高馬大，眉宇間透著硬朗，最後把目光落在那一高一低的肩膀上。
    “挺好一個漢子，可惜是個塌肩膀。”
    李裁縫訕笑道：“這就不錯了，好人誰敢這行啊，以後這小子出師了，趕上我抽不上身的時候，少不可他來村裏呢。”
    老張頭惋惜的點點頭，“叫個啥名啊。”
    羅老歪憨憨道：“沒個大名，大家夥都叫我羅老歪。”
    張老頭將門打開，“進來吧。”
    李裁縫心中長長出了一口氣，瞧了一眼羅老歪，示意跟在自己身後不要亂跑。
    進了大門，羅老歪發現這是一座兩三進的宅子，雖然說不上富貴，但是也算古意別致，看上有些年頭了。
    來到外院，李裁縫這次問到：“張老爺可在府上？”
    老張頭將他們領到一處偏廳，“老爺現在後院，我這就去稟告，你們先在這裏稍候一會。”
    說罷轉身出了偏廳，向著後廊走去。
    “這張村長好大的麵子，縣長都沒他架子大。”羅老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忿道。
    “你懂個屁，張家祖上可出過大官，沒看這深宅大院嗎？這可是不是一般的大戶人家，別看隻是村長，聽說家資豐，有的是金銀財……。”
    李裁縫忽然停住話頭，似乎是說多了，臉上浮現一絲驚慌，扭頭看了門口。
    “你小子話是忒多了，不該說的別說，從現在起我沒命令你別開口了，省得給我找麻煩。”
    羅老歪識趣的站起身，不再多說什麽。
    一盞茶的功夫，門外腳步再次響起，李裁縫趕忙恭敬的站起身。
    轉眼門口走進一個足足二百多斤的中年胖男人，麵白無須，大腹便便，一身寶藍緞子的長袍馬褂緊緊裹在身上，未曾開口先大喘氣。
    “來了？”
    李裁縫上前兩步，抱拳彎身道：“見過張老爺，怕耽誤村裏的大事，所以連夜趕來了。”
    張老爺滿意的點點頭，又瞥了一眼他身後的羅老歪。
    “這個就是新手的徒弟？”
    李裁縫對羅老歪招招手，“快來見過張老爺。”
    羅老歪裝出一臉憨相，哦了一聲，學著李裁縫的樣子鞠躬道：“張老爺好！”
    老姥爺坐進為首的寬大的座椅上，“你這老裁縫，算盤倒是打得響，師徒兩個一起吃我們村的大戶。”
    李裁縫奉承的嗬嗬一笑。
    “多虧張老爺賞飯，我也是為了村裏著想，哪怕那天我不在了，還有我這個笨徒弟為村裏出力，總比再其他人來做靠譜的多。”
    張老爺喉嚨裏咯咯怪笑，“難得你這份心，既然如此，從今以後報酬每次多給三成吧。”
    李裁縫喜出外望，給羅老歪施了一個眼神。
    兩人齊齊躬身道謝：“多謝張老爺。”
    “既然來了，你先準備起來，晚上去祠堂幹活就是了。”
    張老爺吩咐完，費力的站起身，“我還有事，你們自己忙吧，張老頭茶飯伺候好了。”
    “是，老爺。”站在門口的老張頭應聲道。
    等張老爺走後，老張頭端來一些吃食。
    十來個白麵饅頭，一大盆肥膩膩的紅燒肉。
    李裁縫走了一道夜路，早就饑腸轆轆，等張老頭走後，迫不及待拿起三四個饅頭，又從盆裏挑了一塊最肥的肉塞進嘴裏大嚼起來。
    “快吃，快吃，在外邊可吃不上這麽好的東西。”李裁縫嘴角冒著油花招呼著羅老歪。
    羅老歪拿起一個饅頭心不在焉的吃著，“李叔，這位張老爺倒是大方的很啊。”
    李裁縫手裏的筷子不停，嘴裏塞滿了紅燒肉，“都說張老爺有錢了，這點錢不過是人家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那這張老爺是做什麽買賣的？”
    一問之下，李裁縫立刻停下了手裏的筷子，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油水，警惕道：“你小子問東問西，沒不是沒憋著好屁。”
    羅老歪將手裏的饅頭塞進嘴裏，“沒有，就是隨便問問呢。”
    “有些事還是不知道好，咱們掙咱們該掙的錢，其他事 不要問。”李裁縫正色道。
    羅老歪哦了一聲，聞著麵前的紅燒肉異香撲鼻，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裏。
    可剛嚼了一下，他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這肉……”
    李裁縫見他一臉驚訝，夾起一塊白花花的肥肉吃到嘴裏，肥膩的汁水從嘴中噴射而出，濺到他的胸前衣襟上，他滿臉享受道：
    “這肉是不是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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