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尋不開心。
    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一大堆人，沒有一個能讓她開心的。
    貓尾巴上的毛顯然不是木元素能恢複過來的，雖然隻掉了那麽五六根，也足夠珍惜自己每一根毛發的貓難過好久。
    “不要碰我，都給我出去，可惡，你們都好討厭。”
    少女惱怒地把人送進來的好吃的好喝的全都推到了地下，劈裏啪啦的脆響，聽得本來坐在起居室抓心撓肝的一群男人立刻就坐不住了。
    “怎麽樣了……”
    李炘南按住東杉的肩頭，恍惚的目光看向大床上薄被和絨毯下拱起的那一小坨。
    東杉長歎口氣，疲憊地搖了下頭。
    “不行啊，她現在軟硬不吃，不肯吃飯也不肯喝水，不管是誰說話她都不聽。”
    比之前還要稚氣難哄的少女脾氣大得不得了，就算已經盡量給她最舒服的環境，她也絲毫接受不了被關到新地方的情況。
    徐霆飛坐在床邊，盯著縮在被子裏的少女，神情呆滯，活像一個望妻石。
    又忘了……
    比之前的狀況還要糟糕。
    這說明她的失憶還不是一次性就能解決的事，如果不能徹底消滅掉暗影這個幾乎無法戰勝的存在，她隨時都有可能被對方帶回去再次消除記憶。
    那就顯得讓她恢複記憶這件事——變得更加蒼白無力了起來。
    北淼坐在沙發上，麵沉如水，默不作聲。
    茶幾上抽完的煙頭都已經堆了滿滿一煙灰缸。
    房子裏足夠大，不至於讓敏感的貓感受到不喜歡的氣味，北淼也沒在這種時候湊上去惹她。
    隻是心裏實在難受。
    自從知道她失憶這件事之後，北淼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子真的老了很多歲。
    不是外表上的衰老，而是心境的變化。
    那種悲涼又焦躁的無力感結結實實悶在心頭，讓他覺得自己之前那些想要將她死死束縛在身邊的心力都被澆滅了。
    一點都不記得了。
    她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就算他呼喚對方的名字一萬次，就算他發瘋了一樣糾纏著她，好像都沒有了意義。
    那個稚氣的小姑娘把一切都忘得幹淨。
    她像是新生的海水，不管是湛藍還是幽邃，都不會再帶上過去的痕跡。
    旁邊坐著的是跟他一樣沉默的西釗和李昊天。
    吳剛和張健這兩個平時最咋咋呼呼的人也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一樣，站在不遠處連個聲響都沒有。
    受不了這種氛圍，坤中在起居室踱步了一會，沒忍住也湊到了房間門口去看。
    和他聲音相似的喬奢費回頭看了他一眼，沉默著對他搖了搖頭。
    “我們先出去吧，讓她一個人待一會。”
    徐霆飛還不甘心，捧著小黑貓的胸針，還想要再做最後一次嚐試。
    “小尋，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小黑，還有小黑，上次那隻胖胖的小黑貓……”
    他聲音還帶著哭完之後的沙啞，“它為了幫你恢複記憶都變成這樣了，你怎麽會又忘了個一幹二淨，連你跟我們打過架的事都忘了。”
    床上的貓團沒有應聲，隻是稍微動了一下。
    卻是默默離這個瘋子挪遠了一點。
    “你出去吧，我來陪著她。”
    最令徐霆飛討厭的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李炘南推開他，在床邊坐下。
    鋼琴家漂亮修長的手掌上，少女留下來的舊印微微亮起，像是在跟主人呼應。
    很疼，像是冰冷劍鋒一刻不停地上麵描摹。
    “你裝什麽，憑什麽你留在……”
    徐霆飛陰沉著臉說出口的話還沒說完，身後東杉按住他的肩頭。
    “徐霆飛，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讓炘南試一下吧，他也許真的有辦法。”
    畢竟上次少女確實是沒有理會任何人，單單把李炘南帶走了。
    徐霆飛臉色冷硬又蒼白，“他最好是有辦法。”
    在她失憶的前提下，所有的爭風吃醋難受折磨，都好像輕如雲煙。
    他不想讓這個男人跟他的小尋獨處，卻毫無理由阻止。
    安迷修和喬奢費沉默地收拾好地上的碎片，以防止她萬一直接跳下床，被碎瓷紮破嬌嫩的皮膚。
    大得有些空曠的房間裏終於安靜下來。
    李炘南抬手輕拍了下團在被子裏的少女。
    “素蟾，現在隻有我一個人了，跟我說說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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