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看著宮伊，但目光時不時落到他身後的淩司身上，“我說，你們糾結這個副本做什麽……”
    他收回目光，繞到楊勝文麵前，又似笑非笑地看著符小。
    “通關才是正經事啊。”
    “你說對不對？”
    符小垂眸，眼中不甚清明。
    柒是真的很開心，他把楊勝文推在身前，掰著他的下巴把他沒有靈魂的目光轉向符小。
    他眸中帶笑，語氣卻是命令的，他對符小道，“抬頭。”
    符小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見宮伊冷淡著眉眼，伸出手強硬地把符小的頭按下去。
    他一手按著符小，一手握著還沒回神的淩司把他護在身後。
    不過，他能感覺到符小的掙紮。
    他在用行動拒絕宮伊。
    符小被宮伊按著頭顱，低著頭顫聲道。
    “哥，你別救我了……”
    宮伊看著得意洋洋的柒，對符小道。
    “我最後問一次，你真的想好了？”
    符小輕聲回應。
    “嗯。”
    天不知何時陰了下來，有要下雨的征兆。
    和他們來時很像。
    也和第一次遇到符小時很像。
    最後宮伊還是鬆了手，和淩司退至一旁。
    他明白，這次副本柒重點盯著的是符小。
    從一開始就是柒先找上了他。
    他管不了。
    符小慢慢抬頭，看到楊勝文的瞬間眼淚就繃不住地往下流。
    柒也不裝了，他知道無論是宮伊還是淩司都不會阻止。
    “來吧，怨恨吧，用我教你的方法。”柒滿眼興致勃勃。
    他注意到角落裏想要反抗的阿珂，抬手輕輕壓。
    阿珂的身體裏突然長出荊棘，臉上，腿上，荊棘穿透了他的血肉。
    那荊棘漆黑帶刺，帶著碎肉一滴一滴往下滴著血。
    柒不帶什麽情緒往那邊看了一眼，“現在還沒輪到你，不要亂動。”
    阿珂連話都說不出來，因為有一株荊棘從他的聲帶刺出穿透了他的脖子。
    他隻能一動不動等著。
    柒再次看向符小，這次眼中興奮消減了許多。
    “怎麽，忘了？”柒晃了晃楊勝文的頭。
    “好吧……”見符小緊盯著楊勝文卻遲遲沒有動作，柒隻好煩躁地皺了皺眉，“看來還是需要我提醒你。”
    “符小……”柒循循善誘，聲音帶著蠱惑。
    “你從有記憶開始，就不斷麵臨著父母的家暴，想想你是怎麽長大的……”
    “同學嘲笑你，老師冤枉你，成績好被冤枉是作弊，周圍流言蜚語壓垮你……”
    “工作後同事欺負你，老板拖欠工資，知道你被別人傳出來的事跡後打壓你。”
    淩司在柒的一聲聲中終於回了神，他看著依舊握著他手的宮伊，把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之腦後，他回握住宮伊，對他道，“要不要……”
    宮伊搖了搖頭，示意他仔細看看周圍。
    離他們兩步遠的距離，地上被零零散散撒下了荊棘的種子。
    一但他們有動作，這些荊棘會快速生長穿透他們。
    淩司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眼宮伊，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宮伊見狀，這才放下心來。
    他利用淩司對自己的不信任，把他圈在身邊。
    這麽告訴他其實還有一點。
    他知道，身為人類的淩司並不能與柒匹敵。
    他擔心對方把淩司帶走，帶回那個地方。
    淩司也知道。
    所以他沒有動。
    那邊柒還在繼續，他都有些說累了，不過……效果顯著。
    現在的符小明顯是怨恨的。
    他內心深處血腥的疤痕還未長好就被血淋淋撕開暴露在陽光下。
    他絕望，憤恨，不甘，無力。
    為什麽他會活成這樣？他所有的時間都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生活，他以為遊戲裏沒人知道他的過去他的事情，他可以做自己。
    為什麽要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柒很滿意自己的成果，繼續道，“你已經被拖入了深淵不是嗎？”
    “你在現實中殺了人，雖然是無心，是失手，但你還是殺了。”
    符小的淚沒停過，他的周圍慢慢發生了變化。
    他的身前從地下長出黑色藤蔓，為他鋪出一條路。
    路的盡頭是跪在那裏被荊棘支撐著昂頭的阿珂。
    “但是啊，這樣肮髒，在泥裏掙紮的你，卻遇到了他。”
    柒拍了拍楊勝文的肩。
    符小轉頭看著楊勝文。
    最後一滴清淚落下，接著淚下來的，便是一顆顆淚珠大小的血珠。
    “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柒仿佛一個引導者，引導著符小一步步跌進深淵。
    符小點頭。
    他拿出警察的配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柒的手臂搭在楊勝文的肩膀上，在符小掏出上的瞬間，他好像感覺到這個人刹那間的顫抖。
    他抬眼望過去，卻看不見對方一絲表情。
    應該是錯覺。
    這個人早就死透了。
    沒等他轉頭看過去，就聽見一聲槍響。
    他側頭，看到倒在藤蔓上的符小，滿意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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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己了結了自己。
    柒讚賞地拍了拍手。
    他的怨恨，他的不甘，他的絕望，他的希望，柒都收到了。
    柒慢慢走過去，他蹲下摸了摸對方的頭，“好孩子。”
    “既然如此，我會幫你的。”
    柒起身低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對麵的宮伊和淩司，他張揚著笑著，隨意打了個響指。
    藤蔓慢慢蠕動包裹住符小的屍體，把他吞了下去。
    趁著這段時間，他走到宮伊旁邊。
    “你還真就不管了。”柒有些好奇。
    淩司對這於這種無所謂他能理解，但是宮伊就真的一次都沒有插手他就不是很理解。
    在他的印象裏，宮伊從來就是個爛好人。
    宮伊看著那堆藤蔓，“他已經決定了。”
    符小已經決定了，也已經明確拒絕了他兩次。
    他再插手的話就不太好了。
    雖然看著符小死在自己麵前他有些觸動，但……阻止不了就隨他去吧。
    不過……
    宮伊看著柒，問道，“你為什麽偏偏要殺死這個副本的關主？又為什麽偏偏盯上了他？”
    柒看了眼宮伊，又看向淩司。
    淩司權當自己不存在。
    柒低頭看了眼地麵，眸色漸深，那些種子瞬間化為灰燼隨風而去。
    他這才和這倆人並排站在一起，卻也沒有站的很近。
    “這個關主本身就不應該存在。”
    “而且，討厭一個東西還需要理由嗎？”
    柒看著對麵跪著的阿珂。
    “用你們人類的話說，對於他而言，就是當光照進了黑暗，那這束光便有了罪。”
    “你們應該也知道，這個副本的關主不是他，是他。”
    柒指了指阿珂旁邊一動不動的莫珂。
    “那樣的人才是選擇關主的標準。”
    柒那張臉隨便做一個表情都能讓人感覺到壓迫感，但是偏偏旁邊這倆人什麽都感覺不到。
    他輕笑出聲，“可惜被他拒絕了，和他死在一起那個東西便入了祂們的眼。祂們打破了某人定下的規則，第一次選擇了不符合標注的關主。”
    “果然，規則這種東西根本束縛不住祂們。”柒側頭略過宮伊去看向淩司，“你說是不是？”
    淩司不去理他。
    柒歎了口氣，“你跟他分手吧，跟我在一起不好嗎？”他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淩司：？？？
    他忽然想到了被裴虎表白的時候。
    “別犯賤。”淩司道。
    雖然現在打不過他，但是他不介意和他打一場。
    柒挑眉，轉回話題。
    “這個人被選為了關主，原本的那位本應該消散的，但是吧，他困住了他。”
    “他把他強行留在副本裏，折磨他，侮辱他。”
    柒看著阿珂，“我挺煩這樣的，所以就順手除掉嘍。”
    他沒說實話，宮伊能感覺到。
    根本不是順手。
    但是目前他們才是處在劣勢的人，也不方便繼續深究。
    “至於為什麽選擇符小……”
    “如果說這個副本的關主是拉著光入黑暗，那麽他就是被光拉出深淵。”
    “光熄滅了，他重歸黑暗，沒什麽不對。”
    柒站在那裏，這種事對他來說仿佛再平常不過。
    “而且，是他自己說想要為他報仇。我隻是告訴了他方法而已。”
    隻有關主，才能殺死關主。
    至於怎麽殺死，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那邊的藤蔓又再次動了起來。
    它們撤去，把符小露了出來。
    他慢慢站起身。
    踩著藤蔓一步步走向阿珂。
    柒看戲一樣看著對麵，動動手指。
    阿珂身上的每一根荊棘突然從他身體裏鑽出落在地上。
    他的身上還有被荊棘刮出鑽出的血洞，露出染血的骨頭。
    阿珂這才得以活動。
    他慢慢站起身，一邊不顧傷痛往後退，一邊當著符小的麵操縱麵板。
    對麵的楊勝文有了動作，他跑過來擋在阿珂身前。
    符小恢複了他以往的樣子。
    他嬉笑著，控製著藤蔓把楊勝文綁到一邊。
    阿珂繼續操縱麵板，卻忽然發現他操控不了麵板了。
    他的目光看向柒。
    柒對他微微一笑。
    他在壓製他。
    很快，符小的藤蔓綁住了阿珂的四肢。
    他知道對方逃不掉了，他把綁著楊勝文的藤蔓撤掉，拉著對方的衣袖往回走。
    藤蔓在他的操作下慢慢拉緊，他聽見了血肉被拉扯，骨骼咯吱作響的聲音。
    最終藤蔓鬆弛下來，慢慢消失。
    烏雲散去。
    天上這雨，最終還是沒有落下來。
    他走到那三個人麵前。
    宮伊把他上下打量個遍。
    符小有些羞愧，“大佬，別看了。”
    柒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這還是他第一次把一個玩家轉變成副本關主。
    宮伊和淩司都看出了些什麽，但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
    在符小竭盡全力保持笑容的麵容下，隱藏的是無盡哀傷。
    他們好像看到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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