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虛虛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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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國安喉嚨裏的怒罵像燒紅的烙鐵,在舌尖滾了兩滾,終究沒能衝破牙關。眼前的鄧煌早已成了重影,那黑霧裏的麻痹感正順著血管爬,骨頭縫裏像鑽進了成千上萬隻螞蟻,啃得他指尖都在發顫。他拚盡全力想偏過頭,啐出最後一口帶著血味的唾沫,眼皮卻重得像墜了鉛,“咚”一聲磕在冰冷的岩石上,意識瞬間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身旁的陸詩涵手指還僵在斷弦的弓上,指節泛白,指尖微微抽搐了兩下,便再沒了動靜。柳乘風後頸的傷口還在滲血,血腥味混著洞底的黴味鑽進鼻腔,他張了張嘴想喊“不好”,喉嚨裏卻隻擠出一聲模糊的氣音,像漏風的風箱,隨後便歪倒在薛靜肩頭,溫熱的血珠滴在她手背上,燙得她猛地一顫,卻很快也眼前一黑,栽倒下去。其他人也陸續失去意識,唯有彭秋芳昏過去前,指尖還死死摳著江睿的袖口,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
時間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張羽的睫毛被洞頂滲下的水珠打濕,涼絲絲的觸感讓他猛地眨了眨眼。刺目的天光從洞口斜斜照進來,在地上投出長短不一的光斑,晃得他眯了好一會兒眼,才看清自己正躺在個潮濕的山洞裏——洞壁是粗糙的花崗岩,滲著濕漉漉的水珠,石鍾乳垂在頭頂,像倒懸的獠牙,尖端凝結的水珠偶爾滴落,砸在地上發出“嗒”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嘶——”他撐著地麵想坐起來,左腿膝蓋處突然傳來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這才徹底清醒。低頭一看,褲腿早已被血漬浸成深褐色,傷口處草草纏了圈粗麻布,暗紅的血正順著布紋往外洇,邊緣還沾著些發黑的泥土。他抬手摸了摸膝蓋,能摸到布料下凸起的碎骨碴,顯然是被拜屍教的人拖拽時磕在岩石上弄的。
他顧不上疼,踉蹌著撲到賀國安身邊,用力搖晃他的肩膀:“安哥!安哥醒醒!”
賀國安的睫毛顫了顫,喉嚨裏發出一聲渾濁的咳嗽,像老風箱被猛地拽動,咳出的唾沫星子裏混著血絲。他緩緩睜開眼,先是茫然地盯著洞頂垂落的石鍾乳,幾秒後才緩緩轉動眼球,聚焦到張羽臉上,沙啞的聲音像磨過砂紙:“……這是哪兒?”
“不知道,像個山洞,被人鎖起來了。”張羽說著,目光掃過洞口那道白骨欄杆,欄杆縫隙間還卡著幾根幹枯的黑毛,“我剛才摸了摸,欄杆是用動物腿骨拚的,接縫處糊著東西,硬得很。”他又轉向陸詩涵,聲音急了幾分,“詩涵!醒醒!”
陸詩涵被搖醒時還在發懵,手下意識地往背上摸——那裏本該背著她的箭囊,此刻卻空空如也。她定了定神,目光掃過洞口那道白骨欄杆,又瞥見自己手腕上的淤青——那是被黑袍人抓著拖拽時留下的,臉色“唰”地沉了下去:“我們被抓了。他們搜走了所有武器,連我藏在靴子裏的短刀都沒留下。”
陸續有人醒來,咳嗽聲、倒抽氣聲在山洞裏此起彼伏。薛靜醒來後第一時間就往身側摸,指尖觸到的卻隻有冰冷的岩石,哪還有平安那溫熱的鬃毛?平安是她半年前從屍群裏救下的警犬,末世後變異出了鋼針般的鬃毛,平時總愛把腦袋擱在她膝頭打呼嚕。她猛地抬頭看向洞口,眼圈瞬間紅了,聲音帶著哭腔:“平安呢?我的平安呢?”不過好在一旁的肖文還在,薛靜抱著自己兒子肖文,這才心情平靜了一些。
“大家都別急。”賀國安扶著岩壁站起身,動作間牽動了肋骨的傷,疼得他悶哼一聲。他眉頭緊鎖地掃視洞內,目光在每個人身上停留片刻:“大家都檢查一下,有沒有少人?身上的傷礙事不?”
眾人互相清點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柳乘風解開被血浸透的襯衫,後頸的傷口深可見骨,邊緣泛著詭異的青黑色,顯然是被黑袍人的骨刃劃傷的。“婁子豪沒在。”他咬著牙用布條勒緊傷口,聲音發緊,“漢唐也不在。”
“樂樂呢?巨鹿呢?”陸詩涵急道,她蹲下身,指尖拂過地上一道淺淺的爪痕——那是樂樂的爪子留下的,爪尖還沾著點暗紅色的血,“那幾隻變異獸是我們在末世裏相依為命的夥伴,樂樂的速度、巨鹿的蠻力,哪次遇險不是靠它們突圍?如今搞不好他們也都有危險,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它們!”
張羽走到白骨欄杆前,透過骨縫望向洞外。外麵是灰蒙蒙的天空,遠處的岩壁光禿禿的,幾棵枯樹歪歪扭扭地立著,樹杈上掛著些破爛的黑袍,被風一吹像招魂幡似的晃。聽不到任何獸吼,也沒有機械運轉的聲響,隻有風穿過岩壁縫隙的嗚咽聲。
“拜屍教的人必然是把他們單獨關押了。”賀國安的拳頭重重砸在岩壁上,石屑簌簌落下,指節白得像要裂開,“漢唐是精密的仿真戰鬥機器人,金骨架刀槍難入,就算這次也受了些傷,核心程序沒壞,光靠內置的激光炮就能轟開普通牢籠;婁子豪更不用說,他那變異後的體魄能硬抗巨型僵屍的重擊,尋常鎖鏈捆得住才怪。”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裏壓著怒火,“這倆要是跟我們關在一起,拜屍教今晚就得把山洞炸了——他們肯定被鎖在特製的囚籠裏了,說不定還有什麽特殊手段。”
薛靜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岩石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都怪我……要不是我被那隻巨型僵屍盯上,子豪也不會為了護我衝進黑霧裏。他變異後的體質對那種微生物毒素最敏感,上次在化工廠沾了點泄漏的毒氣,就疼得在地上打滾,萬一……”
“別鑽牛角尖。”張羽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沉穩,“婁子豪是自願衝過來的,你忘了每次我們被屍群圍住,他都是這樣沒眨眼就衝過來?換成我們任何一個人遇險,他都會這麽做。”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至於漢唐和那幾隻變異獸更不用擔心,它們實力那麽強,拜屍教絕對不會輕易傷害它們的,畢竟他們的利用價值還要更高。”
陸詩涵站起身,走到欄杆前伸手摸了摸——那白骨堅硬異常,接縫處用某種黑色的粘液粘得死死的,指尖觸上去黏糊糊的,還帶著股腥甜味。她用力推了推,欄杆紋絲不動。“這欄杆看著唬人,其實拚接處有縫隙。”她轉頭看向眾人,眼神銳利,“你看這根筋骨,邊緣有磨損的痕跡,說明拜屍教根本沒把我們當回事。他們真正忌憚的,是漢唐的激光炮、婁子豪變異後的利爪,還有樂樂那能咬斷鎖鏈的尖牙。”
“說得對。”柳乘風扯了扯嘴角,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鄧煌把我們關在這兒,要麽是想從我們嘴裏套話,要麽就是覺得我們還有利用價值。但婁子豪和漢唐不一樣,他們是‘威脅’,拜屍教肯定會用最狠的手段限製他們——比如給漢唐斷電,讓他核心模塊休眠;給婁子豪注射抑製變異的藥劑,從而限製他的實力,還記得之前在拜屍教的總部,婁子豪就被他們泡在特殊藥水內,從而限製他的行動,差點被他們玩死!”
“那我們更得趕緊想辦法!”肖文急道,手裏的石片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子豪哥哥要是被注射了各種鬼東西,就徹底廢了!”
賀國安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目光落在洞口那道白骨欄杆上,緩緩開口:“越被忌憚,說明他們越重要。拜屍教不敢輕易毀掉他們,這就是我們的機會。現在首要的是弄清楚這裏的布局,找到他們被關押的地方——漢唐的傳感器說不定還能運作,婁子豪變異後的聽覺遠超常人,能聽到百米外的心跳,隻要我們能鬧出點動靜,他們未必收不到信號。”
他走到欄杆前,指尖劃過一根粗壯的腿骨,突然冷笑一聲:“用白骨做欄杆?拜屍教就這點伎倆。他們越是想裝神弄鬼,越說明心裏有鬼。”他轉頭看向眾人,眼神沉定如鐵,“今晚好好休息,等下半夜換崗時,我們先撬開這欄杆再說。我剛才摸了那黑色粘液,遇熱會發黏,遇冷反而會脆化,等後半夜降溫,用石片說不定能撬開。”
江睿蹲在地上檢查著岩石,手指敲了敲洞壁,發出沉悶的響聲:“洞壁是花崗岩,硬得很,敲不開。唯一的出口就是這道欄杆。”他撿起一塊碎石,在岩壁上劃了劃,隻留下道淺痕,“而且這山洞是天然形成的,隻有這一個出口,連條縫隙都沒有。”
常茂和肖文在洞內搜尋了一圈,除了幾塊尖銳的石片,再沒找到能利用的東西。“他們把我們的武器全收走了。”肖文把石片遞給賀國安,石片邊緣鋒利,是剛才在岩壁上磨了半天的成果,“這玩意兒估計也撬不開欄杆,但防身總比空手強。”
賀國安接過石片,指尖劃過鋒利的邊緣,目光沉沉地看向眾人:“別慌。鄧煌沒殺我們,說明還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他要麽是想讓我們當誘餌,讓婁子豪他們就犯;或者用他們當做條件,逼我們加入他們,畢竟在末世,實力就是最強大的保障。”
就在這時,洞口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靴底碾過碎石的聲響在寂靜的山洞裏格外刺耳,像敲在每個人的神經上。三個黑袍人提著鐵皮桶走了過來,桶身鏽跡斑斑,上麵用紅漆畫著扭曲的符號。桶口未封,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順著風灌進洞——那是腐爛肉質混合著腥臊的氣味,聞得人胃裏翻江倒海,彭秋芳忍不住用袖口捂住嘴,肩膀微微發抖。
他們隔著白骨欄杆停下,其中一人抬腳踹開桶蓋,露出裏麵暗紅色的肉塊,邊緣泛著灰敗的色澤,上麵還沾著些許黑色的毛發和黏液,仔細看能發現肉裏嵌著細小的骨頭碴。“哐當”幾聲,幾大塊這樣的肉被粗暴地扔進洞,砸在岩石上發出濕軟的悶響,濺起幾滴渾濁的汁液,落在張羽的褲腿上,瞬間暈開一片深色的汙漬。
“這是……”陸詩涵捂住口鼻,臉色瞬間慘白,“是僵屍肉!而且是剛變異的那種,你看這肉的紋理,還帶著活人的筋絡!”
賀國安的瞳孔猛地一縮,死死盯著那些肉塊。末世裏流傳最廣的禁忌就是這個——生食僵屍肉的人,十有八九會在三天內出現變異征兆:皮膚潰爛、理智消退,最終變成沒有思想的行屍。隻有極少數能像婁子豪那樣保持神智,卻也得承受基因鏈紊亂帶來的劇痛,每次變異都像被剝層皮。而拜屍教那些黑袍人,正是靠著長期食用這種肉,才變成如今這副皮膚青灰、眼窩凹陷的鬼樣子,他們的指甲縫裏永遠嵌著黑垢,那是吃僵屍肉時摳下來的碎渣。
“你們想幹什麽?!”張羽猛地撲到欄杆前,指節攥得發白,幾乎要嵌進白骨的縫隙裏,“用這種東西喂我們,是想把我們也變成你們這群怪物?!”
黑袍人終於有了反應,最前麵那人緩緩抬起頭,兜帽下露出一張沒有嘴唇的臉,牙床直接暴露在外,泛著黃黑的汙漬,說話時能看到舌根處蠕動的肉蟲。他發出嗬嗬的笑聲,像是破風箱在拉扯:“鄧首領說了,識相的就乖乖吃下去——成為‘屍神’的信徒,總比爛在洞裏強。你們看,”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那裏的皮膚像枯樹皮般裂開,露出底下青黑色的肌肉,“這是進化,不是變異。跟著我們混,就能獲得永恒的生命,未嚐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做夢!”賀國安怒喝一聲,抬腳就將腳邊一塊僵屍肉踢飛,肉塊撞在岩壁上,發出“啪”的一聲,濺出更多黏液,“我們就算餓死,也不會碰這髒東西!”
黑袍人似乎早料到他們的反應,臉上沒有絲毫意外,隻是用那雙渾濁的眼睛掃過洞內眾人,像是在打量待宰的牲畜。“別著急拒絕。”他指了指桶裏剩下的肉,“等你們餓到第五天,就知道這東西有多香了。上批來的那夥人,剛開始也像你們這樣硬氣,最後還不是搶著把肉往嘴裏塞,連骨頭都嚼碎了吞。”
說完,三人提著空了一半的桶轉身就走,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隻留下那股腐臭味在山洞裏彌漫。走在最後的黑袍人突然回頭,用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盯著薛靜,嘴角咧開個詭異的弧度:“那隻金毛犬挺肥的,烤著吃應該不錯。”
薛靜的臉瞬間血色盡失,渾身抖得像篩糠。張羽趕緊擋在她身前,死死盯著黑袍人的背影,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拐角,才低聲道:“別信他的話,平安那麽機靈,肯定能跑掉。”
賀國安彎腰撿起一塊尖銳的石片,蹲下身將地上的僵屍肉一塊塊挑到角落,用碎石掩埋起來,動作間牽動了傷口,疼得他額頭冒汗。“從現在起,誰也不許碰這東西。”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如果真的要死,我希望死之前依舊是一個人類,而不是啃食同類的怪物。”
張羽走到角落,看著被掩埋的肉塊,眉頭擰成了疙瘩:“婁子豪和漢唐……他們會不會也被喂這種東西?”
賀國安的動作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憂慮,但很快被堅定取代:“漢唐是機器人,根本不需要進食,他們最多是給他斷電;婁子豪體質特殊,就算被迫吃下,也未必會像普通人那樣變異,但肯定會遭罪。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先保住自己,才有底氣去救他們。”他看了眼天色,“估計再過兩個時辰,天就徹底黑透了,到時候溫度降下來,那欄杆的粘液應該會變硬,我們正好動手。”
洞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透過骨縫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張張扭曲的臉。黑暗中,那股腐臭味似乎變得更加濃烈,像一張無形的網,一點點收緊,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但沒有人說話,隻有彼此沉重的呼吸聲在寂靜中交織——他們都清楚,從拒絕那塊僵屍肉開始,這場對抗就已經進入了更殘酷的階段,要麽逃出去,要麽變成和黑袍人一樣的怪物,沒有第三種選擇。
黑暗像濃稠的墨汁,將山洞徹底浸透。眾人背靠著冰冷的岩壁,誰都沒有說話,隻有洞頂偶爾滴落的水珠聲,敲打著沉寂。陸詩涵從懷裏摸出半塊壓縮餅幹,那是她藏在衣領裏的,被體溫焐得有些軟。她將餅幹掰成小塊,分給眾人:“省著點吃,這是我們最後的糧食了。”
張羽攥著那塊尖銳的石片,指尖被硌得生疼,卻渾然不覺。他盯著洞口那道白骨欄杆,腦子裏反複回想賀國安的話。婁子豪的臉、漢唐的金屬外殼、樂樂甩著尾巴蹭他手心的樣子……一幕幕在眼前閃過,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口發緊。他悄悄摸了摸褲腿上被僵屍肉汁液弄髒的地方,那裏的布料已經變得僵硬,散發著揮之不去的腥臭味。
“安哥,”他低聲開口,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下半夜換崗,你打算怎麽撬這欄杆?我剛才摸了那粘液,硬得像水泥,石片未必管用。”
賀國安睜開眼,黑暗中,他的目光依舊銳利。“那欄杆接縫處的粘液,看著牢固,其實怕火。”他頓了頓,指了指洞角一堆枯草,那是拜屍教的人隨手扔進來的,大概是想讓他們墊著坐,“我剛才聞了,那草是幹透的艾草,一點就著。等下半夜換崗的人走了,我們就把草點燃,用煙和火烤欄杆接縫,粘液一化,欄杆自然就鬆了。”他看向陸詩涵,“詩涵,你的弓雖然斷了,但弓弦還在,能當繩子用,等下把枯草捆成一束,省得燒得太快。”
陸詩涵點頭,從背上解下斷弦,將幾縷韌性最強的弦絲抽出來,搓成一股細繩:“艾草捆結實點,火燒起來才夠勁。”
黑暗中,眾人默不作聲地做著準備。彭秋芳把自己的布裙撕下一角,蘸著洞頂滴下的清水,輕輕擦拭著江睿手臂上的擦傷——那是被黑袍人推搡時蹭在岩壁上的,血痂已經凝固成暗紅。江睿攥著塊石片,在地上反複打磨,想讓邊緣更鋒利些,石屑簌簌落在他的褲腿上,混著泥土成了灰黑色。
時間一點點爬過,洞外的風聲漸緊,帶著深夜的涼意鑽進骨縫。張羽盯著洞口的白骨欄杆,忽然注意到欄杆底部的縫隙裏,卡著半片幹枯的葉子,葉片邊緣卷得像隻蜷縮的蟲子。他心裏一動——這說明欄杆並非嚴絲合縫,隻要火候夠,未必撬不開。
“換崗的來了。”賀國安突然低喝一聲。
洞外傳來拖遝的腳步聲,伴隨著兩個黑袍人的閑聊,聲音含混不清,卻能聽清“屍油”“獻祭”之類的詞。其中一人的電筒光柱懶洋洋地掃過洞內,在眾人臉上晃了晃,見沒人動彈,便罵罵咧咧地靠在欄杆上抽煙,火星在黑暗中明滅不定。
“行動。”賀國安對柳乘風使了個眼色。
兩人突然朝著洞壁的方向撲去,故意撞在一塊,發出“哐當”的巨響。“都怪你!要不是你絆我,我能摔這一跤?”賀國安的聲音裏帶著刻意裝出來的怒火,還夾雜著疼得倒抽氣的嘶聲——他是真的撞到了肋骨的傷處。
“我絆你?明明是你自己腳軟!”柳乘風也拔高了聲音,後頸的傷口被牽扯,疼得他聲音發顫,反倒更像真的在爭執。
欄杆外的兩個黑袍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罵罵咧咧地走過來:“吵什麽吵!再吵把你們扔去喂‘屍王’!”
就在他們探身朝洞內張望的瞬間,賀國安和柳乘風猛地從側麵撲出,手裏的石片精準地砸向兩人的膝蓋!
“啊——!”
慘叫聲刺破夜空,兩個黑袍人瞬間跪倒在地。賀國安沒給他們呼救的機會,一把奪過離得最近那人手裏的電擊棍,反手就砸在他的後腦勺上,對方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另一邊的柳乘風也用石片抵住了另一個黑袍人的喉嚨,聲音冷得像冰:“敢出聲,就讓你嚐嚐骨頭被碾碎的滋味。”
黑袍人嚇得渾身發抖,喉嚨裏隻發出嗬嗬的氣音。
“快!”賀國安低喝。
張羽和陸詩涵立刻抱起捆好的艾草衝到欄杆前,陸詩涵摸出柳乘風藏在靴子裏的半截打火機——剛才黑袍人搜身時沒注意到腳踝處的夾層。“哢噠”一聲,火苗竄起,舔舐著幹燥的艾草,濃煙瞬間滾滾而起,嗆得人睜不開眼。
“再加把柴!”張羽把洞角剩下的枯草全推了過去。
火借風勢,越燒越旺,橘紅色的火光映紅了每個人的臉。欄杆接縫處的黑色粘液在高溫下開始融化,發出“滋滋”的聲響,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混著焦糊味彌漫開來,比僵屍肉的味道更讓人作嘔。
“差不多了!”陸詩涵盯著欄杆的縫隙,見那裏的粘液已經變成了粘稠的液體,立刻喊道。
薛靜和江睿撲上來,用石塊和撬棍那是從黑袍人腰間解下來的)合力猛砸欄杆接縫處。“哐當——”
隨著一聲脆響,一根粗壯的腿骨終於應聲而斷,欄杆上出現了一個足以容人通過的缺口。
“走!”賀國安率先鑽了出去,反手將兩個昏迷的黑袍人拖進山洞藏好,又把他們的電擊棍、手電筒和腰間的骨刃分發給眾人,“分成兩隊,我帶柳乘風、肖文、常茂去找漢唐,他的傳感器可能在低頻波段運作,得用這個。”他從黑袍人身上搜出一個布滿銅鏽的對講機,“你們五個跟著張羽,去找婁子豪和變異獸,記住,保持警惕,遇險要先自保,半小時後在營地西北角的枯樹下匯合!”
眾人點頭,迅速分成兩隊,像幾道黑影融入濃重的夜色。
張羽帶著陸詩涵、薛靜、彭秋芳和江睿,循著記憶中拜屍教營地的方向摸去。今夜的月光慘白如紙,勉強在地麵投下模糊的輪廓,那些簡陋的帳篷像一隻隻伏在地上的巨型蝙蝠,帳篷頂上插著的白骨幡旗在風裏搖晃,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像有人在暗處磨牙。
關押幸存者的籠子就排在帳篷之間,鏽跡斑斑的欄杆後,影影綽綽的人影蜷縮著,有人看到他們,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卻很快又黯淡下去——顯然已經被折磨得沒了反抗的力氣。薛靜忍不住放慢腳步,想去解最近一個籠子的鎖,卻被張羽拉住了。
“別衝動,我們的首要目標是救人。”張羽的聲音壓得極低,“這些籠子的鎖都是特製的,沒工具打不開,貿然動手隻會打草驚蛇。”
陸詩涵指了指籠子角落的一個小女孩,那孩子懷裏抱著個破布娃娃,眼神空洞地望著月亮,嘴唇幹裂起皮。“等救出子豪他們,我們再來救所有人。”她的聲音發緊,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腐臭味比在山洞裏聞到的更濃烈,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像是從營地深處飄來的。江睿走在最前,靴底碾過碎石的聲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突然停步,側耳聽著帳篷後傳來的鎖鏈拖動聲,還有金屬摩擦的“咯吱”聲,壓低聲音:“小心,前麵好像有巡邏的。”
眾人立刻蹲下,躲在一個巨大的蒸籠後麵——那蒸籠足有半人高,籠屜縫裏滲出暗紅色的汁液,不用想也知道裏麵蒸著什麽。彭秋芳捂住嘴,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強忍著才沒吐出來。
兩個黑袍人提著骨燈從帳篷後走出來,燈盞裏的油脂發出“劈啪”的輕響,照亮了他們青灰色的臉。“聽說了嗎?鄧首領今晚要給那隻變異狗注射‘融骨劑’,看它還怎麽踢碎鐵門。”
“還有那個機器人,核心模塊快被拆完了,零件都要拿去給‘屍王’當祭品。”
“那大塊頭指婁子豪)更慘,抑製劑注射了三支,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
薛靜的指甲猛地掐進張羽的胳膊,疼得他差點出聲。張羽按住她的手,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聽見了,平安、漢唐、婁子豪,他們都在受苦!
等黑袍人走遠,陸詩涵才啞著嗓子開口:“他們在前麵的屠宰區,我剛才看到那邊有高大的合金架。”
五人加快腳步,借著帳篷的陰影掩護,很快來到一片空地上。這裏豎著十幾個金屬籠子,有的罩著黑布,有的敞著口,裏麵空蕩蕩的,地上卻有明顯的抓撓痕跡,還有暗紅色的血跡。
“聽!”陸詩涵突然停下,側耳傾聽。
一陣微弱的獸吼,夾雜著金屬碰撞的聲音,從左前方傳來。那吼聲帶著熟悉的焦躁,像是在拚命掙紮。
“是樂樂!”薛靜眼睛一亮,聲音裏帶著哭腔,“還有巨鹿的低吼!”
三人精神一振,循著聲音悄悄摸過去。在一個被厚重帆布罩住的巨大籠子前,他們停住了腳步。帆布縫隙裏透出微弱的光,能聽到裏麵傳來沉重的喘息和利爪抓撓金屬的聲音,還有鐵鏈被繃緊的“哐當”聲。
“樂樂、平安、巨鹿!”薛靜壓低聲音喊道,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裏麵的聲音猛地一頓,隨即響起更加急促的抓撓聲,還有一聲興奮的嗚咽——正是樂樂的聲音!緊接著,是平安用頭撞籠子的“咚咚”聲,巨鹿的低吼也變得急切起來。
張羽和陸詩涵對視一眼,迅速找到籠子的鎖扣——那是個複雜的轉盤鎖,上麵刻著詭異的符文。江睿掏出從黑袍人身上搜來的骨鑰匙,試了好幾把都插不進去。“不行,這鎖是特製的。”
陸詩涵盯著鎖孔,突然想起父親教過的開鎖技巧,從頭發上拔下一根銀簪那是她母親留下的遺物,黑袍人搜身時沒當回事),小心翼翼地插進鎖孔,手腕輕輕轉動。“哢噠”一聲輕響,鎖開了。
帆布被猛地掀開,裏麵果然是樂樂、平安和巨鹿!它們身上都纏著鐵鏈,脖子上戴著項圈,項圈上的尖刺深深紮進肉裏,滲出的血把毛發都染紅了。看到張羽等人,平安發出一聲委屈的嗚咽,撲過來用頭蹭薛靜的臉,鋼針般的鬃毛此刻卻軟得像絨毛。樂樂繞著張羽轉圈,尾巴搖得飛快,爪子上還沾著幹涸的血跡,顯然剛才一直在掙紮。巨鹿最慘,一條腿被鐵鏈拴在籠子欄杆上,腿骨處有明顯的錯位,正疼得不住發抖。
“太好了!”薛靜趕緊解開它們身上的鎖鏈,眼淚掉了下來,“婁子豪呢?你們知道他被關在哪嗎?”
樂樂蹭了蹭她的手心,突然轉身,朝著營地深處低吼一聲,然後撒腿就跑。它的速度比平時慢了不少,顯然剛才受了傷。
“它在帶路!”陸詩涵立刻跟上,手裏緊緊攥著那把骨刃。
穿過幾排帳篷,樂樂在一間封閉的石室前停了下來,用爪子不停地刨著石門。石門厚重,上麵刻著詭異的符文,符文縫隙裏嵌著暗紅色的粉末,聞起來有股鐵鏽味。門縫裏透出一絲微弱的藍光,還有斷斷續續的電流聲。
“子豪肯定在裏麵!”張羽上前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石門上有個凹槽,形狀像是某種動物的頭骨,顯然是鑰匙孔。
陸詩涵仔細觀察著石門,突然臉色一變:“這是‘血祭門’,需要用活人的血才能打開,拜屍教最惡心的把戲!”
話音未落,石室裏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婁子豪壓抑的痛吼:“呃——”那聲音沙啞得不像他的,帶著極致的痛苦。
“子豪!”薛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用拳頭砸門,“開門!讓我進去!”
緊接著,是鄧煌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殘忍:“還敢反抗?再注射一支抑製劑,我看你這變異的體魄還能撐多久!三支不夠,就來十支,直到把你變回一堆爛肉!”
“是鄧煌!”張羽咬牙切齒,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果然在給子豪注射抑製劑!”
樂樂急得在石門前轉圈,發出焦躁的低吼,用頭去撞石門,卻被彈得後退幾步。巨鹿也用巨大的腦袋去撞,每撞一下,石門上的符文就亮一下,發出詭異的紅光,卻依舊沒有裂開的跡象。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警報聲,還有槍聲和爆炸聲!火光衝天而起,照亮了半邊夜空,連石門上的符文都被映得忽明忽暗。
“是賀叔他們!”陸詩涵眼睛一亮,“他們得手了,吸引了所有守衛的注意力!”
張羽看了一眼石門,又看了一眼遠處火光衝天的方向,當機立斷:“巨鹿,撞!用最大的力氣撞!江睿,把所有能找到的石頭都堆到門根下,增加緩衝!”
巨鹿低吼一聲,後退幾步,龐大的身軀肌肉緊繃,然後猛地發力,像一輛失控的卡車般狠狠撞在石門上!
“轟隆——”
石門劇烈震動,上麵的符文閃爍得更加瘋狂,發出刺耳的嗡鳴,卻依舊沒有裂開。巨鹿疼得悶哼一聲,腿骨的傷顯然更重了。
“再來!”張羽喊道,眼眶通紅。
石室裏的撞擊聲和痛吼聲也越來越響,婁子豪似乎在裏麵用身體撞石壁,想從裏麵打開門。“鄧煌……你不得好死……”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帶著不屈的狠勁。
“哐——哢嚓!”
巨鹿再次撞擊,這一次,石門上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縫!符文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再加把勁!”陸詩涵喊道,撿起地上的一根粗壯的木棍,插進裂縫裏,用力去撬。
“轟隆——”
巨鹿第三次撞擊,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石門轟然倒塌!碎石飛濺中,張羽等人立刻衝了進去。
石室內,景象觸目驚心。婁子豪被鐵鏈吊在半空中,手腕和腳踝處的皮膚已經被磨爛,露出底下青黑色的肌肉。他的衣服被撕成碎片,身上布滿了針孔,嘴角溢著黑血,顯然抑製劑已經開始破壞他的內髒。但他依舊死死攥著鄧煌的手腕,另一隻手掐著鄧煌的脖子,眼中閃爍著不屈的凶光——哪怕身體已經搖搖欲墜,意誌卻像鋼鐵般堅硬。
鄧煌被掐得臉色發紫,手裏還拿著一支裝滿綠色液體的注射器,針管已經折斷,綠色的液體濺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他沒想到婁子豪注射了三支抑製劑還能反抗,更沒想到石門會被撞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子豪!”薛靜衝過去,想解開他身上的鐵鏈,卻被鐵鏈上的倒刺劃破了手。
看到張羽等人,婁子豪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手上的力道卻絲毫不鬆,幾乎要把鄧煌的脖子掐斷。“你們……來了……”
鄧煌見狀,突然從懷裏摸出一把骨匕首,趁著婁子豪分神的瞬間,朝著他的胸口刺去!那匕首上淬著黑色的毒液,顯然是見血封喉的東西。
“小心!”陸詩涵反應極快,從腰間抽出骨刃,脫手擲出!骨刃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精準地釘在鄧煌的手腕上,匕首“當啷”落地。
樂樂閃電般撲上去,狠狠咬住了鄧煌的另一隻胳膊,尖牙瞬間刺穿了他的皮肉。巨鹿也上前,用巨大的身軀將他撞翻在地,然後抬起前蹄,死死踩在他的胸口。
張羽衝過去,一腳將鄧煌手裏剩下的抑製劑踢飛,然後用電擊棍狠狠砸在他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出來。“讓你注射!讓你折磨他!”
鄧煌慘叫一聲,徹底癱軟在地,嘴裏還在嗬嗬地叫著:“屍王……會懲罰你們的……”
薛靜解開婁子豪身上的鐵鏈,他立刻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倒下來,薛靜趕緊接住他,眼淚掉在他的臉上:“子豪,你怎麽樣?撐住,我們帶你出去!”
婁子豪喘著粗氣,扯出一個虛弱卻燦爛的笑容,伸手想擦去她的眼淚,指尖卻抖得厲害:“我沒事……咳咳……就知道……你們會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卻死死抓著薛靜的手,“平安……沒……沒事吧……”
“沒事,都沒事了。”薛靜哽咽著,“平安在外麵等你,我們都在。”
遠處的槍聲漸漸平息,賀國安和柳乘風也帶著被解救的漢唐趕了過來。漢唐的一條機械臂已經被拆掉,核心模塊處冒著黑煙,但眼睛依舊亮著,看到張羽等人,發出電子合成的聲音:“檢測到友方信號,危險等級下降至三級。”
“走!拜屍教的主力被我們引到東邊了,趁現在趕緊離開!”賀國安喊道,他的胳膊被彈片劃傷,正流著血,卻毫不在意。
眾人互相攙扶著,張羽背起婁子豪,薛靜牽著平安,陸詩涵扶著受傷的巨鹿,樂樂跑前跑後地警戒。漢唐雖然受損嚴重,依舊堅持自己走,金屬腳掌踩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們送行。
身後,拜屍教的營地火光衝天,那些白骨幡旗在火中扭曲、燃燒,發出淒厲的劈啪聲,仿佛在為這個邪惡教派的覆滅哀嚎。月光依舊慘白,卻似乎多了一絲暖意,照亮了他們前方的路——雖然布滿荊棘,卻充滿了希望。
眾人成功逃離拜屍教的重重圍困,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曾經落腳的那個山洞。山洞隱匿在山林間,曾是他們躲避末世危險的小小港灣。此時,大家又累又餓,腳步虛浮。而山洞的角落,還留存著一些之前用來引變異山龜去拜屍教據點搗亂的牛肉,因數量過多,剩餘的邊邊角角尚未派上用場。
作為大夥公認的大廚,張羽自告奮勇,決定生火燉牛肉為大家補充體力。在這末世,艱苦的環境讓張羽的廚藝日益精湛。不一會兒,山洞裏便彌漫著濃鬱的肉香,那香氣誘人至極,仿佛帶著一種讓人忘卻一切疲憊與恐懼的魔力。
肖文年紀小,最先受不住這香氣的誘惑,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抓鍋裏的牛肉。就在這時,張羽卻隱隱覺得有些異樣。他長期做飯,對食材的特性了如指掌,可今天這鍋牛肉,怎麽看怎麽透著古怪。他顧不上燙手,伸手從鍋裏翻出一塊牛肉。牛肉熱得灼手,可張羽渾然不覺,他將牛肉捏在手中,輕輕一用力,牛肉竟瞬間碎開。這一下,張羽心中警鈴大作,不對勁啊,這根本就不是牛肉該有的質地!
他猛地抬頭,驚見眾人都已夾起牛肉,正要往嘴裏送。張羽心頭一緊,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別吃,這肉不對勁!”
隨著這聲大喊,整個世界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攪亂,開始天翻地覆般地變化。熟悉的山洞如影像倒帶般飛速倒退、旋轉,強烈的眩暈感襲來。等張羽和眾人終於回過神來,卻驚恐地發現,他們依舊被關在拜屍教的山洞內,洞口那道由森森白骨拚成的欄杆,透著令人膽寒的氣息。洞外,鄧煌正站在那裏,臉上掛著陰冷的笑容,像極了來自地獄的惡魔。而每個人的手上,正拿著一塊散發著腐臭氣味的僵屍肉,保持著正要吃下去的動作。
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原來,之前所經曆的一切逃脫與勝利,都不過是一場虛幻的泡影,他們自始至終都深陷在鄧煌的幻毒之中,從未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