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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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聽到李璟辭過來認罪,李煜玄雖然聽了半天的回報已經疲憊,還是起了幾分興致細聽一番。
易桂華一直在旁伺候,正尋著將這一局扳回來的可能性。這下才知道,原來是橫空殺出一個一直被忽略的李璟辭,不惜違反宮規甚至可能親手殺了侍衛,也要出手救下穆晏清。可這位名不經傳的二殿下還知道多少,她心裏沒底。
“豹子追擊你,你遇上那侍衛聯手反擊,混亂中誤傷了他一刀。”李煜玄一點點梳理李璟辭那點說不明白的過程。
一番纏鬥之後,侍衛身受重傷,兩人逃跑時,他意外掉下了補獸洞。
李璟辭跪在堂中,一直不敢抬頭,貼在冰涼地磚上的雙手還在發抖。
李煜玄說:“看把你給嚇得,快起來喝杯茶再說,緩緩。”他聽著覺得順理成章,可又覺得未免過於自然了。
易桂華親自遞上一杯茶,還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璟辭起身時對易桂華恭敬有加,禮數周全,眼裏盡是茫然無措,易桂華心裏一陣涼,若自己不是設局的人,這必然要信個十足。
“你是誤傷,他又連遭猛獸攻擊,並非是你故意所傷,你又何必怪自己?”李煜玄轉著扳指,接著道:“那人如今在哪?”
李璟辭眼中仍有慌亂,“兒臣已經吩咐人過去找了。此事……此事都是兒臣不好,才第一年跟隨父皇過來獵場,竟闖下大禍。”
李煜玄也是才想起,這兒子今年第一次來,對獵場的環境其實並不了解,他抬眼看了看李璟辭,說:“無妨,隻當是野獸攻擊致死,朕自會讓獵苑的人去處理,罪不在你,放寬心。難得你有擔當,敢認錯,朕很欣慰。”
“你昨夜出去幫忙尋人,朕還沒來得及誇你。若非你當機立斷,隻怕還有更可怕的後果。”
李璟辭的生母長什麽樣,皇帝已經完全不記得,隻隱約記得是個寡言少語的女子,沒有索要過什麽。這個兒子到如今十七歲,一直沒多少時間和李煜玄相處,接回宮之後一直安分守己,從來沒有開口要過什麽,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負了也沒半點計較,這倒是和他生母有幾分相似。
李煜玄窺探著那雙尚在迷茫的乖順眼睛,既有幾分血濃於水的熟絡感,又有被漫長年月拉開的疏離。而隨著李璟辭的快速成長和個性表露,那些矛盾複雜的感情交織成帝王鋒利的窺探。
李璟辭起身說:“父皇不怪罪,兒臣感激萬分。心急之下深夜離宮,實屬無奈,若不抓緊救人,兒臣不忍心父皇來日為此事傷神。”
“你又怎知朕會為此操心”,李煜玄臉上還是不見喜怒的深沉,從李璟辭的話裏聽出了討好,“你一直循規蹈矩,此番出手,無非是因為和永壽宮來往多,關心則亂。這一次朕念在有驚無險,救人有功,不予追究。但你要記得,你是皇子,若輕易以身涉險,要承擔的可不隻是自身安危。”
李璟辭本想將皇帝的注意力從永壽宮移開,但是這點小謀算,還是被身在高位的敏銳和冷峻揭得幹淨。和他交手,自己還是稚嫩得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易桂華出神地盯著李璟辭出門的背影,李煜玄問:“在想什麽?”
皇帝的欣賞和認可她全然看在眼裏,“皇上恕罪,臣妾在想歲月匆匆,一眨眼的功夫,二殿下如今這風采也有幾分皇上的英姿。”
李煜玄點頭道:“他隻比璟轅小幾個月,朕都不禁在想,若不是一直養在行宮,他如今也未必比比太子差許多。隻是長年累月地屈居人下,行事還是瞻前顧後了些,總忍不住去討好。像這樣死了區區一個侍衛的事情,太子可以自行處理,別的孩子……怕是差個人過來說一聲也就過去了。但正因如此,朕看他居然敢出去救人,可見心中重情重義。”
易桂華心裏什麽都清楚,李璟辭每一句都是算計,可皇帝還沉浸在對兒子的虧欠欣賞中,此時她若再想尋什麽由頭去揭這個事情的破綻,討不著半點好,隻好等驗屍的人將“破綻”送上來。
“殿下如此風采,說到底也是來自皇上。”
李煜玄聽了大半日的正經事,正是低眉揉著眉心,忽然幾句春風般的甜言蜜語飄進心裏,霎時舒爽很多。
獵場今日天氣好得很,金燦燦的暖陽從腳下鋪到天邊,李璟辭出來之後,忽覺豔陽刺眼,便停下來凝望。
衛淩趕緊撐開傘遞過去,聽見李璟辭一聲歎息,可他剛才挨牆角聽幾句,這位爺非但沒有受到任何責罰,還得了皇上的一番誇獎,“奴才鬥膽,今日如此天色,大吉之兆,殿下為何歎氣?”
李璟辭接過傘的時候還禮貌地謝了一句,說:“公公一直跟在父皇身邊,想必了解父皇性情。正因如此天色,今日卻停了圍獵。盡管父皇不怪我,我還是在自責,若昨夜能早點把穆娘娘找回來,也許如今父皇就不必如此費心,應該在獵場上縱馬馳騁,彰我大蔚風采。”
衛淩心裏一陣哆嗦,眼看李璟辭走遠了,那幾句話卻如遊魂般遲遲不消散。昨夜是敬貴妃最後一個從皇上這裏離開,叮囑他們說皇上疲憊不堪,若無萬分要緊事,任何人都別放進去打擾。驍嬪過來求見的時候,他隨手招來幾個宮裏的侍衛跟著她走,就軟硬兼施萬般為難的模樣將她打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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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到現在還沒發作起來治罪,衛淩心裏有數,此事應該就不會怪他頭上。那也是自己命大罷了,但凡那堆主子多傷了一些,十個頭都不夠他抵罪……
幾個從獵場過來的人正要進去回話。衛淩現在一看到這副打扮的,心裏就機警起來,抬手將人招來,板著臉問:“怎麽回事?”
為首的侍衛說:“衛公公,我們找到了那掉進補獸洞的人,人已死,身上的傷痕也驗過一番,是刀傷和野獸撕咬所致。還有一個事情,弟兄們拿不準,得向皇上回話。”他很為難地左右瞥了瞥,不知道該不該說。
“咱家不怕告訴你,皇上為這獵場失職一事正煩心呢,敬貴妃娘娘正在裏頭陪著。有什麽話你先於與我透個底兒。”
為首的侍衛自昨日穆晏清回了宮到現在,領著一堆人沒歇過,結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找完豹子還得找人,而且事情全和妃子皇子有光,這時聽見衛淩這麽說,心裏隻當是遇上了恩人,感激不盡。
侍衛和衛淩走到一旁隱蔽些,拿出一條帶血的帕子,說:“公公您看,這是卑職從那人身上搜出來的東西……這……這樣的女子物件,實在是……如何交代才好?”
這一看就是宮裏的東西。衛淩接過來細看一番,一時也瞧不出更多的,陰沉著臉苦口婆心地說:“這東西咱家替你收好了,你權當沒見過,一會兒到了皇上跟前回話,這東西就不該說了。”
侍衛猶豫,為難地說:“可是公公……這……這怕是另有隱情……卑職職責所在……”
衛淩恨不得一個巴掌過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說:“怎麽跟你這粗枝大葉的說不清楚呢?這是女子物件,還能和什麽有關?宮裏的女子。可宮裏頭跟著出來的都是些什麽人你想過沒有?咱家跟你透個底,那人是死了,皇上隻當他護主有功,他算死得其所,還能給家裏人掙到一番風光,這可是八輩子的福氣,裏頭自然有你辦事得力的一份賞。你要自作聰明去推翻這所有嗎?你要踩著皇上的臉就為這點不值錢的職責所在嗎?也不看看幾條命夠你用?”
侍衛恍然大悟,覺得在衛淩這裏撿回了一家子的性命,差點要跪下來謝恩。
衛淩藏好帕子,伸手虛攔著,心裏暗暗鬆一口氣,總算沒讓這件事情又生波瀾,說:“你心裏記著咱家的恩就好。咱們都是給皇上辦事的,辦得讓主子舒心了,對你我都好。待會該說什麽,你心裏有數,今日權當我教你一回了。咱家進去通傳一聲,貴妃娘娘還在裏頭伴駕,你就在這裏等著,不得冒犯了娘娘。”
侍衛擦去頭上的冷汗,有禦前之人這樣百般周全安排,心裏才踏實了幾分。宮裏的差事辦起來可真要命……他自覺僥幸躲過大劫,站到一旁正深深低著頭重新醞釀禦前回話,卻不見推門出來那一身華貴的女子正投來一番意味深長的期待。
穆晏清還在安靜養了幾日,已經好了許多,出遊的興奮勁就上來,多難得的出宮機會,纏著采蓮多帶她出門逛逛。獵苑的行宮和正兒八經的皇宮大有不同,這裏依山傍水,風和日麗,抬頭可見山脈連綿,養眼得很,完全沒有皇宮裏那股死氣沉沉的森嚴。
“多好的5a級度假山莊……這圍獵就不能年年都辦一回?”穆晏清一想到快要回宮了,心裏開始舍不得這平靜又美麗的日子。
采蓮說:“奴婢聽說,立朝的時候定的規矩是一年一度,到了先帝即位,說這樣安排未免興師動眾,勞民傷財,春獵本就旨在祈福和鍛煉,這就本末倒置了,要改成三年一回。前朝很多大人們爭了許久,最終才定下兩年一回。聽說當今皇上也想過改三年一回,但一直不成。”
穆晏清一想,也是,這麽大的大項目,兩年一次都把人累得夠嗆。她才沿著池子散步沒一會兒,就見秦佩英提著槍神采飛揚地過來了。
李煜玄聽說了秦佩英臨危不懼和野獸搏鬥,為了彌補她突遭變故,破例讓她今年進獵場,參與到那場父子較量中。穆晏清看那神色便知,秦佩英今早一定“殺”了個盡興。
“秦姐姐好風采,”穆晏清恍惚間看到那個上陣殺敵的女將軍,等秦佩英走近了又細看一番,那一身騎裝沾了好些鮮血和動物皮毛,“收獲頗豐啊。”
秦佩英本想伸手扶一下穆晏清,又看到自己雙手有點髒,隻好順勢豪橫地往衣服上麵蹭了蹭,昂首說:“還行,獵得麋鹿兩隻,野豬一隻,若不是跟隨我的人一直畏手畏腳地護著,我可遠不止這點。”
穆晏清看她意猶未盡,哄著說:“都這樣了姐姐才半日就有如此成績,若不是有人護著,姐姐可就搶盡風頭了。”
秦佩英一揮手,說:“若說到風頭,你是不知道,二殿下和甯川才是,連皇上都另眼相看。太子和兩個殿下都比不上。我也沒想到,他們的騎射功夫竟如此出彩,幾乎是箭無虛發,不愧是我大蔚的好兒郎。”
秦佩英一臉的驕傲,穆晏清卻覺得有點不對,看來事先怎麽叮囑都是白說,這樣的場合,那兩個待爆咖搶了風頭,背後還不知道要怎麽被說。穆晏清小心翼翼地問:“那……最終誰獵得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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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兩個人就算興頭上來了沒收住,我看得出來,他們後來都記著你的話呢,肯定不會搶皇上前頭去。”
穆晏清放心幾分,“姐姐下午可還要去?”
秦佩英鬆了鬆肩膀,略失望地說:“你忘了,回宮在即,今夜是慶功宴。我是當然還沒‘殺’夠,可也得得早些回來做準備。”
嶽蘭寬慰說:“皇上惦記哄著主子心情好,已經特意破例。但獵場上刀劍無眼,皇上也許擔心主子受傷啊。”
秦佩英坐下來,眼裏忽而有幾分落寞,隨後平靜地說:“那一夜我百般哭求,竟是連他的麵都沒見上。因著嬪妃這個身份,往日束縛重重也就罷了,在生死關頭我卻連出宮救人都做不得。從前你勸我的時候我沒明白,那一夜我才忽然懂了,動情二字真是可笑。他哄不哄我其實都不要緊,我已經不會為這個事情難過了。與其一直都受製於他一時興起的一個點頭、一個決定,我倒不如靠自己開心起來。晏清,還好你沒事,我多討厭自己空有這一身功夫,那一夜卻要被種種東西拖累,不能出去找你。”
來自山野的風吹過,秦佩英抬眸眺望,遠方是漫無邊際的春和景明。
她頓了頓,說:“可惜了,你今晚不去慶功宴,品嚐不到我的收獲。”
“誰說我不去?”穆晏清倒是聽出了得意,順著秦佩英的視野眺望,頗感興趣地說:“這樣熱鬧又新鮮的場合,我還要漂漂亮亮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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