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當年清風(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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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起鵲落,幾十道高矮不齊的人影自遠處若隱若現,刀劍互擊的鐵器金鳴,負傷悶哼與垂死時的大聲慘叫不絕於耳。
自從確認了外部屏障的異常收攏沒有異常之後,以謝必安,朱厚聰為首的兩大陣營就趕忙向落日原中央腹地行進,可還沒等逼近戰場,大部分人就已經白起與惠岸交手碰撞時的駭人氣象給嚇到裹足不前。
緊走兩步,望向不遠處此起彼伏的金光佛影,韓成訣麵容激動,眼神無限憧憬道:“果然不愧是佛門祖廟裏出來的當代行走,琉璃金身,方寸無敵,如今的惠岸大師距離那佛陀至境,最多也隻不過半步之遙了!”
“咳咳。”伸手擦去嘴角的一絲血跡,謝必安並沒有對這位同伴的失態生出過多驚訝。早有傳聞,韓成訣背後的世家傳承與隱世佛門本就有些糾纏不清,再看之前突進路程上,以肩膀硬抗了大明高手全力一擊的韓成訣,除去衣衫稍有破裂之外竟毫發無損的樣子,謝必安就知道自己的這位同伴走的亦是鍛體練身的佛門外家修行。
手持重矛,稍稍落後一步的陳秋道,問道:“不論惠岸或是白起,都已達到了人間至境,在場的這些人都沒有資格插手他們兩人之間的戰鬥。隻是”似乎對未盡的話語懷有疑慮,陳秋道皺了皺眉,輕聲歎道:“唉,但願惠岸大師他能夠順利取勝吧,行事亦正亦邪的白起,終歸還是姓趙。”
“惠岸大師他肯定能夠獲勝!”沒有回頭,一心觀戰的韓成訣自信回道:“萬劫不壞的金剛佛陀,又豈是白起這個老朽魔頭能夠抗衡的。”
“那可未必。”搖了搖頭,陳秋道似乎對局勢並不看好:“惠岸大師如今看似安穩無虞,可趙白起畢竟也不是等閑之輩,所謂久守必失,一旦讓趙白起把握到一點機會,恐怕就”
笑了笑,謝必安沒有在意兩位同伴的爭執,甚至也不在意交戰兩人的勝負結果。視線偏轉,謝必安看見了在大多數人都不會注意到的偏僻角落裏,被耀眼佛光奪魄魔焰重重包圍著的白衣少年。
身負重傷的慘白臉色,虛弱到隻能拄著劍勉強站立將種種昭示著呂岩如今困頓處境的細節收入眼底,謝必安眼神中漸漸萌生出一抹複雜的色彩,有憤怒,也有憐惜,似在猶豫,也似在掙紮。
和表麵看起來的那樣,呂岩已經陷入到了他有生以來最為苦難的時刻。隨著戰鬥的推移,原本還特地留了幾分力氣護持呂岩的惠岸和尚,早已在白起的傾力強攻下不得不全神以對。而近乎油盡燈枯的呂岩,又如何能抵擋得住兩位地仙交戰時激蕩起的暴烈餘波。
衣衫肆意狂舞,相比於被鋒利氣機寸寸切割的**苦痛,更讓呂岩難以承受的,是心境世界的崩塌。應該渡人向善的佛門高僧,卻是一個擇利而行的虛偽和尚。雖然還不知道惠岸如此看重自己的原因,可僅看他見死不救,自墮入魔這兩件事情,就已經讓呂岩對其心生鄙夷。
念及此處,呂岩偶然抬頭,看向了正傾力強攻的白起。這位魔頭雖負亂世凶名,行屠戮惡果,可畢竟沒有學惠岸那樣遮遮掩掩的虛偽姿態,隨行所欲,亦正亦邪,相比而言,卻令人生出了一種正大光明的磊落氣度。
“可是,他們這樣做都是錯的啊!”
無論白起是否已不像最初那般令人生惡,無論惠岸有多少種自欺欺人的辯駁借口,呂岩始終覺得,像他們這樣,觸碰到了世間頂點的地仙人物,絕不該是現在這種唯利是圖的自私模樣。
恍惚間,呂岩仿佛又回到了跌下山穀,初遇仙緣的那個夏日午後。當時有救人心切的師兄朱厚聰,有仗劍剿賊的師尊李重陽,有叩打心扉的姐弟情誼,還有青雲直上三千裏的快意長風那年,那事,那人,注定讓呂岩此生此世難以忘懷。
眉頭一緊,思緒飄遠的呂岩心底微痛。在那之後是什麽呢?是魔頭衛登,是龍門擂胡剛,是天師府趙秉義,趙鈞合,是範陽城守尉袁項,是禁衛軍通靈李從心,是棲陽關崔士元,還有眼前的惠岸和尚與趙白起
曾經熟悉的人名自呂岩腦海中接連浮現,涵蓋了道佛兩教,正道魔道,朝堂文武與升鬥小民,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卻都給呂岩留下了同樣的卑劣印象。
自幼欽羨的俠客氣度到哪裏去了,chuán qí故事裏的那些江湖風流又到哪裏去了?
拄著赤霄,呂岩邁步前行,頂著迎麵而來的一道道暴烈氣機,帶著心底裏的困惑與不甘,向戰場的中心走去。身上的素白長袍漸被割裂,而後是裸露在外的肌膚漸漸滴血,承受著和腳下那些枉死白骨一般無二的鑽心劇痛,呂岩一步,一步挪到了惠岸身邊。
呂岩盡力地伸直右臂,血肉翻卷,指骨可見的一隻手掌擋在了白起與惠岸中間。
眼角,耳畔,鼻下,嘴邊,處處溢血的呂岩就這樣,以一種的決絕的姿態挺立在戰場中央,左右來回審視。
“你,你,你還有你!”舉起赤霄,劍刃一指惠岸,再指向白起,呂岩以一種緩慢卻無比堅定的速度指點著場間眾人,最後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你們都是錯的你們都是錯的!”
白起默然,龍虎山眾人默然,以朱厚聰為首的大明眾人默然,以謝必安為首的諸子百家傳人亦是默然。
轉身環顧四周,將自己心中的雜亂情緒借著這聲呐喊徹底傾瀉一空,再無餘力的呂岩拋下了手中的赤霄,直直地向前撲倒過去。
打開雙臂,惠岸接住了向自己迎麵倒來的血色少年,而後緊緊抱入懷中。
“呂岩,你和你師父年輕的時候,真的是一模一樣。”握住少年的右手脈搏,惠岸將本命佛元毫無保留地灌注進呂岩體內。
金光淡去,重歸平凡的灰衣老僧溫和地笑著,想起了那甚為久遠,卻尤其懷念的那個人,那些事。
“當年,我曾對他說過:世上無你這般純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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