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放不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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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岩...”

    和王涑,李慕白這些自來熟的年輕人不同,謝必安雖然年齡相差無幾,可既然能夠成為如今的大楚少主,他自然就會對個人心性的分寸掌控要高出許多。

    交淺言深,君子所戒,謝必安哪怕明明清楚這個道理,可他卻還是想為呂岩,想為眼前的這位迷茫落魄的少年開解心憂。

    “呂岩...呂岩?”

    在一些別人不會知曉的緣由影響下,謝必安忍不住地對呂岩懷有幾絲多餘關切。伸出手,按在呂岩肩頭,謝必安連聲呼喚。力道由輕即重,呼喊聲隨之越來越大,可無論他如何用力搖晃,呂岩卻始終低著頭,不為所動。

    “呂岩!”

    謝必安憤然用力,將呆呆站立的呂岩差點推倒在地。腳下趔趄,呂岩連退兩步,終於抬起頭望向謝必安,淡淡的疑惑隱藏在眼中更為濃重的複雜情緒當中。眼神離散,呂岩隻是哀傷地看著,甚至連簡單的開口應對,都無心去做。

    看到呂岩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謝必安心中剛剛升起的愧疚與關切,瞬間轉變成怒氣不成。手臂高高揚起,謝必安卻還是舍不得重重落下。

    最終,像敦厚長者,又像知交好友,謝必安盡量拿捏著語氣,不想刺痛呂岩:“就算置身棋盤,為人棋子又如何?如你,如我,如天下眾生,誰又不是雲端仙人的籠中之魚。”

    “或以人間權貴,或以成仙道果為誘餌,把有所求卻不可得的芸芸眾生肆意逗弄。”微微歎氣,謝必安由此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及自己背後宗族的坎坷命途,低聲感慨道:“大概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眼中,人間不過隻是他們閑暇消遣的垂釣魚塘而已。”

    意有所感,徒增神傷,感覺到了自己心緒中的這一絲不對勁,謝必安當即將其強行摒除。搖了搖頭,謝必安再次看向不為所動的呂岩,繼續開解道:“可我輩修行本來就是逆天而行,難道李劍神他老人家沒有教過你嗎?”

    “如你太和山,如我大楚謝必安!”單手拍胸,謝必安語調一邊,隨之低昂:“天生便是給人以安排消遣的娛樂棋子,步步走來,道阻且艱。可若是因為前路的高山險峻,就心生仰止之念,從此畏足不前。那之前的苦,曾經的痛,就隻能演變成為至死難平的終生遺憾。”

    “所以,我們為什麽不把眼光放高一點,放遠一些。”頭顱高高揚起,謝必安意氣風:“我們為何不將步子邁地快一點,再快一點,快到讓世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地步,走到天上神仙都無法俯瞰的高度,然後搗爛這所謂的天命,掀翻這惱人的棋盤!”

    “到時候...”舉頭望天,謝必安雙眼怔怔,悠然神往:“不僅可以與頭頂的命運操控者平起平坐,甚至再進一步,或許連他們這些所謂的垂釣仙人,也都能被你我二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無論謝必安的話語如何激昂,如何令人憧憬,呂岩始終麵無表情,帶著置身事外的淡漠平靜,依然隻是淡淡的看著,聽著,無動於衷。

    苦澀一笑,謝必安頓了頓,還待再說,卻被遠處傳來的劇烈聲響打斷話頭。

    轉頭看去,電光繚繞火舌竄動的大幕中央,被逼到走投無路的灰衣老僧正大聲怒吼道:“趙白起!老夫就算拚去這一世的金身佛果,也要拉著你一起身死道消!”

    兩手橫展,瞳孔泛紅的惠岸氣急之下,索性散去了對體內外來氣運設下的層層枷鎖。百萬枉死冤魂,無盡殘破宗寶爭先恐後的破體而出,與從天而降的天火劫雷正麵對衝之際,轟鳴陣陣。

    謝必安心頭巨震,身後始終若隱若現的紅螭浮影亦隨之劇烈升漲,五爪纏身,龍頭北望。

    “傳國玉璽!”

    謝必安死死地盯著雷霆流火中那一點猶為奪目的璀璨金光,薄薄的嘴唇止不住地顫抖閉合,怔怔道:“是我大楚的傳國玉璽!”

    “陳秋道,張胥,隨我奪回玉璽。韓成訣,你帶其餘人守住外圍,但有異動者,格殺勿論!”雙腳蹬踏,謝必安舉步升空,此行前來隻為國之重器,中興氣運的他眼見玉璽在前,哪還會存有半點猶豫。

    離去之前,謝必安隻來得及留下一句話:“呂岩,盡量離遠一些,其他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三道人影,於半空匯合,麵對橫亙身前的流火天幕,脾氣最為急暴的陳秋道直接雙手揮戟,重重砸落。

    兩相交接,彼此砥礪,隨著矛尖一寸寸刺入火幕,陳秋道附加其上的磅礴巨力,亦漸漸消磨一空。

    “嗯?”看著刺入丈餘之後,便後繼無力的手中長戟,陳秋道收手問道:“這怎麽辦?”

    若是強行突進,勢必耗時許久且危險重重,而此刻又有大明旁觀,謝必安低頭短暫思考之後,便瞬間拿定主意,轉頭向遠處的白起大聲說道:“趙前輩,您若是主動散去禁製,放我等入內。待成功拿回玉璽之後,我大楚謝氏願從宗族寶庫當中,拿出一尊世代供奉的琉璃金身,一枚凝神固魂的珍藏仙丹贈送與您。登仙之時,我謝必安亦會傾盡人力,助您安渡雷劫。如何?”

    聲傳天地,毫不遮掩。

    看到謝必安主動放低姿態,與趙白起議價協商,守候在朱厚聰身邊的秘諜頭領坤一麵露苦色,身負皇命的他有心阻止,可在朱厚聰生死一線的牽製下,又不敢稍稍遠離。

    更何況,現在的大明一方又哪有實力阻止呢?坤一看著身邊東倒西歪,躺了一地的虛弱客卿,搖頭歎息道:“唉,殿下他到底是出了什麽變故?”

    雙腿盤膝,跌坐在地的許迎春勉強打起精神,有氣無力道:“坤一頭領,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老夫的元氣已經被接連抽空兩次了。恕老夫直言,若是再這樣繼續下去,可就沒有人能給齊王續接元氣了。”

    低下頭,坤一壓下心中的煩躁,鄭重說道:“就算到最後需要拿命填,也絕不能讓殿下出事。”

    心頭一冷,許迎春從坤一的語氣中聽出了其中的決絕與狠辣。修行之人哪怕體內的元氣全數耗盡,也還有本命元氣殘餘,隻是本命二字,就已經道明了其中的危險。若是用以養生固本的本命元氣抽空耗盡之後,那人就離死不遠了。

    許迎春環顧四周,暗自心道:“要死肯定也是先死並不齊心的龍虎山一脈,然後是銀袋客卿,金袋客卿...最後才會輪到自己這種頂尖的宗師高手。”

    心下稍稍安定,許迎春不自覺地轉回頭去,期寄朱厚聰能夠在自己大限來臨之前,回複如初。

    “坤一...坤一!”

    “嗯?”許迎春與坤一同時悶哼,而後齊齊湊到朱厚聰跟前,欣喜問道:“殿下!你好了?”

    朱厚聰緩緩點頭,依然手足無力的他虛弱說道:“快,把我懷裏的銅印拿出來。”

    坤一剛要伸手,朱厚聰胸前的王服衣襟就突然掙裂,自行升空的承運銅印在吸納了不知凡幾的海量氣機之後,內華外露,金光奕奕。

    半空之上,由大楚遺留國運化形而出的百丈紅螭猛然低頭,盯向下方不而至的赤金印章,碩大龍眸中滿是警惕。

    緩緩升空,光芒漸漲,承運銅印一路攀升至與紅螭龍平齊等高的位置之時,陡然幻化出一條百丈天龍。

    “吼!”

    再高十丈,昂嘶嘯的五爪金龍硬生生壓過紅螭一頭,龍身蜿蜒,盤遊高空。

    與此同時,相隔千萬裏之外的大明皇宮深處,養心殿中,獨坐龍椅之上的龍袍老人脊背突然一彎。

    驟然蒼老的明成宗,連同大半個宮殿一起,埋進了濃重的夜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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