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生日的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單靈靈的記憶像一卷失控的畫軸，飛速地在腦海中展開，那些片段不斷湧現，模糊又鮮明。
    她依稀記得，自己曾撒嬌耍賴，要師父許願，那是章尾山上所有人最為放鬆的時刻。
    然而，也正是在那一瞬間，已被陰玄控製的汪玥突然發難。
    那一巴掌——
    單靈靈清楚地看見汪玥的手掌帶著陰森的寒意，重重地拍在了小雲的胸口。
    雖然距離離開章尾山不過短短兩個月，但回憶卻像隔了一世般遙遠，那些畫麵漸漸失焦，真實與虛幻交織在一起，讓她的頭痛欲裂。
    到底小雲受傷有多重？
    她曾以為，憑自己的聽力，如果沒有聽到骨骼斷裂的聲音，那就說明小雲的傷勢或許並不致命。
    可是現在，她的耳邊卻分明回蕩著骨頭碎裂的脆響，像噩夢般揮之不去。
    到底什麽才是真實的？
    單靈靈的雙拳緊握，努力搖頭，試圖將那不安的回憶趕出腦海，然而此刻，菠蘿就在她腳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痛哭聲像尖銳的刺，不斷割裂她的思緒，讓她根本無法靜下心來理清頭緒。
    “別哭了……”
    單靈靈低聲說道，嗓音有些沙啞，但是，菠蘿的哭聲卻完全蓋過了她的聲音，像潮水般將她的耐心一點點衝垮。
    “不要哭了！”
    一聲怒吼終於從喉嚨裏爆發出來，震驚、惶恐、憤怒，在這一瞬間混雜成一團無處宣泄的火焰，燒得單靈靈失去了最後的冷靜。
    她猛地揮動手中的長刀，將刀尖重重劃在地麵上，帶起一串刺目的火花，聲音在狹窄的洞穴中回蕩，宛如雷鳴。
    她轉過頭，目光猶如寒刃，直直刺向菠蘿，怒吼著：
    “安靜一會兒行不行！”
    怒火迸發的那一瞬間，整個山洞仿佛都因她的情緒而顫抖起來。
    菠蘿也愣住了，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狠狠震住，空氣中彌漫著無法言喻的壓迫感，菠蘿的哭聲逐漸低了下去，隻剩下壓抑的抽泣聲與死一般的寂靜。
    單靈靈喘著粗氣，臉色蒼白，心頭的怒意未曾完全散去，可就在這一刻，短暫的寂靜中，她的腦海似乎被撕裂開了一個缺口，無數碎片般的記憶如決堤的洪流，一股腦地湧了出來。
    那些記憶如狂風暴雨般砸向她，每一片都帶著不容忽視的重量。
    五歲時，她第一次見到燭洺赫的模樣，街頭流浪時的寒冷與孤獨。
    遇見師父刁蒼的那一瞬間，初入章尾山時的懵懂與倔強。
    所有記憶像破碎的鏡子，帶著尖銳的棱角，在單靈靈眼前翻飛落下。
    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畫麵，如同放映在玻璃碎塊上的電影，摻雜著這一世的點滴和前世的過往，瘋狂地衝擊著她的大腦。
    太多……太多了……
    “啊——！”
    單靈靈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身體彎曲成一團，雙手死死抱著頭，整個人無力地匍匐在地。
    她的腦海脹痛得仿佛要炸裂，而那些畫麵仍在瘋狂，且無法控製的不斷落下。
    “靈靈！”
    “汪汪！”
    大黃狗和菠蘿同時撲了過來，試圖扶起她，然而，感受到他們的靠近，單靈靈的聲音猛然爆發，帶著前所未有的震懾力。
    “不要過來！”
    她的怒吼讓菠蘿和大黃狗同時停住了腳步，而就在下一秒，一抹刺眼的暗紅色光芒從單靈靈的前胸處迸發出來，眨眼之間迅速的籠罩了她整個身軀。
    單靈靈看不到自己的模樣，她隻覺得腦袋快要裂開，身體逐漸變得熾熱，那是一種詭異的灼燒感，仿佛每一根骨骼、每一塊肌肉都被大火灼燒殆盡。
    而同時，那些記憶依然洶湧著。
    現代的街頭、民國的大宅、清朝的庭院、明朝的青樓、宋朝的山穀……
    畫麵一幕接一幕，飛速切換。
    突然，她看見自己身穿唐製襦裙，嬌俏地笑著，將一朵花別在燭洺赫的耳邊。
    下一刻，畫麵翻轉，她滿身布滿了血汙，躺在燭洺赫的臂彎之中，氣息全無。
    然後，她騎著戰馬，一身暗紅戎裝，手握長劍，向敵陣衝鋒。
    畫麵再轉，她站在高聳的城牆上，對著暗紅的天空釋然大笑，隨即毫不猶豫的縱身躍下。
    直到最後，一個模糊卻熟悉的片段定格在她眼前——
    她身穿火紅的長裙，挽起袖子，從草叢中拾起了……
    一條暗紅色的小蛇。
    這畫麵……
    單靈靈的雙眼微微睜大，盡管痛得難以思考，她仍拚命想抓住那碎片般的回憶。
    這個畫麵，她在哪裏見過？
    可事實根本無法等她理清究竟是在何時見過，更多的記憶碎片繼續傾瀉而下。
    而且，隨著回憶湧動，單靈靈的身體愈發灼熱，她感到每一寸骨肉都在發生變化，仿佛在火焰和回憶的雙重作用下，整個身體都在被重組、被改寫。
    “汪汪！”
    大黃狗，也就是莊道長，正在發出急促的叫聲，它已經看出了端倪，單靈靈身上的紅光愈發濃烈，光芒刺得它幾乎睜不開眼。
    那是魂魄的光芒！
    莊道長心頭一震。
    刁蒼曾說過，單靈靈三魂七魄不全，加上她本是神女轉世，卻缺少神魂，所以無法探索到自己的魂魄，無法用法術，從未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
    然而此刻，這耀眼的紅光分明是完整魂魄的標誌！
    而另一旁，菠蘿呆呆地看著單靈靈，眼中震驚未消，卻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的視線緊緊盯著單靈靈身上的暗紅光芒，那種光芒熟悉得令她毛骨悚然。
    這光芒，和燭洺赫動用魂魄力量時所散發出來的光芒……
    一模一樣。
    單靈靈沒空關心兩人的震驚，她的頭痛開始緩緩減弱，終於能夠騰出一隻手來，不用一直抓著頭發了。
    那股充盈的力量，順著單靈靈的腦子，灌注進了她的掌心，仿佛隻要她心念一動，便可以直接彈射出去。
    “讓開！”
    單靈靈知道事不宜遲，她不管耳邊的嗡嗡充血聲，大吼著提醒身旁的兩人。
    大黃狗很識趣的衝到菠蘿身邊，咬住她的衣擺，用力地拉著她連滾帶爬的離開單靈靈身邊。
    “不行了，忍不住了……”
    單靈靈從嗓子眼裏擠出了幾個字，然後雙手在胸前握拳，一聲尖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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