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鴉雀無聲。
    單靈靈收回了長刀，站直身子，沉默的注視了那一群村民很久，這才轉過身來，小跑著跟上了刁蒼他們的步伐。
    “師姐，你和他們說了什麽？”王子煦看見那一片鴉雀無聲的人群，忍不住問道。
    “沒什麽。”
    單靈靈冷靜的答了一句，她目光越過刁蒼的手臂，看向了芝月。
    小兔子已經哭累了，她蜷縮在刁蒼的臂彎中，睫毛上掛著淚珠，半合著眼，但是雙手還攥著刁蒼的衣領，不肯放開。
    也不知道，未來的她，孤零零的一隻小妖，該如何活下去。
    “師姐……”
    王子煦突然拍了拍單靈靈的胳膊，單靈靈有些不耐煩的收回視線，盯著他。
    “怎麽了？”
    “這一段結束了。”
    王子煦伸手指向兩人前方，就在單靈靈正前方的地麵上，突然出現了一本熟悉的日記。
    刁蒼的日記。
    和之前所經曆的沒什麽區別，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出吹來的一陣風，將刁蒼的日記翻了開去，單靈靈抬起眼，望向了刁蒼的背影。
    師父，咱們接下來再見了。
    ——————————
    熟練地適應了又一段回憶中刺眼的陽光，單靈靈第一時間就去看了自己到底穿著什麽衣服。
    算是比較華麗的服飾，但是不是章尾山上的長袍。
    這次，我不是章尾山的弟子了嗎？
    她左右張望著，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輛馬車裏，車簾被掀開，剛剛刺眼的陽光就是這麽來的。
    王子煦在她身邊，也正在認真打量著自己的衣服。
    “師姐，我們這次的身份是什麽啊？”
    王子煦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單靈靈扒拉著車簾，看著外麵，沒有回答他。
    她沒辦法從刁蒼上一段記憶中掙紮出來。
    原本以為，那個村子隻是被蠱雕所欺騙蠱惑，才會喪失理智，卻沒料到，等刁蒼拚了命的殺掉了蠱雕，告訴了村民們所謂山神的真相，都無濟於事。
    他們就算是知道了山神是假的，也依然我行我素。
    他們還燒死了芝月的娘親。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破開刁蒼布下的結界，但是他們所看到的結局，便是如此。
    歎了口氣，單靈靈坐回馬車裏，外麵的街道很平常，馬夫駕著馬車，朝著城外跑去。
    接下來，該如何去麵對師父？
    這一刻，單靈靈的腦海裏一片空白，心口沉悶得仿佛壓了一塊千斤巨石。
    王子煦低著頭，聲音悶悶的，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痛：“師姐，我現在覺得……人心，比魑魅魍魎還可怕。”
    他的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幾乎要刺入掌心，手指微微顫抖。
    “我忘不了芝月的娘……”他的喉嚨發緊，聲音幾乎哽咽，“也忘不了那些村民的眼神。”
    那些眼神裏沒有絲毫悔意，隻有瘋狂、憎惡、恐懼，甚至是狂熱的目光。
    單靈靈沉默片刻，輕輕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不遠處在車簾晃動中若隱若現的街道上，前不久剛剛經曆的事情，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或許吧。”她低聲說道，聲音微微有些疲憊。
    她抬眸看向王子煦：“阿煦，為什麽師父從來不願意和我們說這些……”
    “誰樂意回憶啊……”王子煦靠在馬車裏，半躺著，有些煩躁的說，“要我，我也不想講。”
    “但是他把這一段回憶寫進日記了。”單靈靈望著他，“而且，你不覺得師父這些年來，對我們倆保護的太好了嗎？”
    “他從來不讓我們去知曉這些事情，也不讓我們經曆危險……”
    “我說過啊，師父把咱倆當自己的孩子了。”王子煦撐著上半身，斜眼瞥著單靈靈，“尤其是你啊，師姐。”
    “我？”單靈靈沒明白。
    “師父對你啊，那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碎了。”王子煦歎息著搖頭，“反正我是從來沒有過你這個待遇。”
    “還不是看在燭洺赫的麵子上……”單靈靈嘟囔了一句，王子煦卻搖了搖頭。
    “那不是，師姐，我現在記起來了小時候的事情，師父看你的眼神啊，和我爹看婍姐的沒差別。”
    “都說啊，閨女都是親爹的小棉襖，師父就是把你當自己的小棉襖咯。”
    王子煦又躺了回去，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腳尖：“回頭要讓姐夫和師父見麵，誰給誰鞠躬還不一定呢。”
    “一邊是神尊，一邊又是老丈人……”王子煦嘖了一聲，“我們家的輩分關係還真複雜。”
    “師父還不是把你當親兒子養的……”
    “是，我知道。”王子煦點了點下巴，“但是養兒子和養閨女不一樣啊，閨女得捧著長大，兒子呢，放養唄。”
    “師姐，不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嗎，我從小還沒被師父打夠啊？”
    單靈靈輕笑一聲，鬱結的心情在王子煦的話語中舒展了許多，她正想開口調侃王子煦幾句，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小姐，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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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夫在車頭對著裏麵喊了一聲，單靈靈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是在喊自己。
    “這是哪裏？”
    “不是您說要來這裏嗎？”車夫有些困惑的問了一句，單靈靈咧了咧嘴，不再多說，免得被人發現異樣，她支起身子，掀開車簾，朝外麵看去。
    現在，他們在離城鎮很遠的郊外了。
    眼前是一座簡單但是很精致的小院，院子裏種著大片的鮮花，花兒開得正茂，陽光和微風拂過，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就在花圃旁，單靈靈看見了一個人影。
    那是芝月。
    芝月蹲在花叢邊，拿著手中的水壺，正在給眼前的一株月季澆水，她還是那樣精致可愛，穿著一條潔白的絲綢長裙，雅致又漂亮。
    芝月怎麽會在這裏？
    就在單靈靈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路的另一頭，傳來了馬兒的踏步聲，接著，有人拉停了馬，翻身下來，疾步走進了院中。
    “刁蒼大哥！”
    聽見了院外的動靜，芝月抬起頭，看向了正在朝著自己走過來的人，趕緊放下水壺，欣喜地衝了過去。
    她一頭紮進了刁蒼的懷中。
    “月兒。”
    刁蒼輕輕地摟住她，隔了好幾秒才依依不舍的放開手，他低頭看著眼前的芝月。
    因為他現在背對著馬車，所以單靈靈看不見刁蒼的表情。
    但是她看見了，刁蒼珍而重之的捧起了芝月的臉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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