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真的很天真。”
    墨漓垂下眼簾，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淚。
    “我把那些動搖的念頭，告訴了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我以為，她也會像我一樣醒悟過來。”
    單靈靈心裏一緊，幾乎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的發展。
    十多歲的孩子，怎可能看清人心的冷暖與險惡？
    果然，墨漓的朋友出賣了她。
    “九陰把我帶走，說我散布謠言，蠱惑他人，他割掉了我的嘴唇，劃開唇角，還用利刃割傷了我的臉，以此為懲戒。”
    她聲音很輕，卻如刀尖劃過心口。
    “可他並未就此作罷。”
    “他將我丟到冥河邊，美其名曰‘放逐’，說是對叛徒最後的仁慈。”
    墨漓微微側頭，看向一旁縮在角落的猴子。
    猴子也在望著她，眼神濕潤。
    單靈靈這才注意到，他的臉上早已滿是淚水。
    “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裏……”墨漓收回目光，語氣低緩卻堅定，“可我沒想到，那個男孩找到了我。”
    “他救了我一命，也……救了我的一生。”
    “……他是你們的首領吧？”單靈靈輕聲問道。
    墨漓的眼神亮了一下，點了點頭：“嗯，是他。”
    “猴子也是他救回來的，那是在我跟隨在首領身邊之後的幾年，他一直在冥河周圍徘徊，救回了不少險些被九陰折磨至死的人。”
    “猴子不說話，是因為……他的舌頭被割了。”林傑在一旁輕輕補充道。
    單靈靈心中狠狠一震。
    難怪。
    難怪他是這樣沉默。
    難怪他會哭得那麽無聲。
    “還有我父母……他們隻是……”
    離昆深深地垂著頭：“隻是質疑了九陰……”
    “最後，他們沒有撐下來……”
    這一刻，車廂裏沉默了下來。
    風聲在外疾馳，峳峳仍在飛奔，可車內每個人的心，卻仿佛被這一段過往狠狠擊中，久久無法平複。
    單靈靈的目光緩緩從每一個人臉上掠過。
    墨漓的沉靜、猴子的淚水、林傑眼底深藏的憤懣……
    這一幕幕如重錘般擊打在她心頭，讓她胸口發悶，幾乎喘不過氣來。
    單靈靈早就知道九陰不是個什麽好人，她見過他在人間界做的那些事情，草菅人命，狠辣至極。
    但她沒想到，他對幽冥國的同胞竟然也如此殘忍。
    他不隻是冷血，更是徹頭徹尾的惡魔。
    用“信仰”包裝暴政，用“拯救”掩蓋屠戮。
    他割掉孩子的舌頭，毀掉少女的容顏，洗腦一批又一批人，卻還厚顏無恥地自稱“救世主”。
    他到底有什麽臉麵，敢說是“為了幽冥國和幽冥國人”？！
    單靈靈的拳頭不知何時已經緊緊攥起，指甲狠狠掐進掌心也渾然不覺。
    她覺得自己胸腔裏像是壓著一團火，燒得她幾乎要將肺都咳出來了。
    “這種人……”單靈靈咬緊牙關，聲音低啞，“必須付出代價。”
    這一刻，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為什麽會來到幽冥國。
    不單單是為了燭洺赫，也不僅僅是為了尋找和過去有關的真相……
    而是為了，把九陰，把這個披著“神袍”的惡鬼，從他的美夢之中……
    親手拽出來。
    “好了，不說那些陳年爛穀子的舊事了。”
    墨漓率先打破沉默，重新恢複了她一貫冷靜而自持的模樣。
    她看向單靈靈，語氣也柔和了些：“靈靈姑娘，我之前交給你的刻和玉牌，還帶著吧？”
    “……嗯，帶著了。”
    單靈靈輕咳了一聲，強行將心頭那團尚未平息的火氣壓下，她從腰間解下那兩個物件，鄭重地遞給了墨漓。
    “刻我不太會看……這個玉牌……”
    “如何解讀刻的時間，小昆會教你。”墨漓微微一笑，指尖輕點了點她掌心的小玉牌，“至於這塊玉牌，它是進入熔焰工坊的證明。”
    “這是國主大人親自發下的，沒有它，我們連熔焰工坊的大門都踏不進去。”
    “你不需要對任何人出示它，因為熔焰工坊中，隨處都有探測，若身上沒有這個證明，就會直接被驅趕出去。”
    墨漓頓了頓，眼神中浮現一絲深意：“離統領為了首領，費了不少功夫，才拿到了五塊玉牌。”
    “所以，統領並非故意不與我們同行，而是經過了慎重評估，你與我們一同行動，相較於他而言，成功率將會成倍提升。”
    “隻是……我們手頭，確實，隻有這五塊。”
    單靈靈聞言，輕輕低下了頭，指尖摩挲著那塊玉牌的邊角。片刻後，她輕聲道。
    “……他也是，費心了。”
    “離統領是首領最信任的人。”
    墨漓輕笑了一聲，可單靈靈卻聽出了她聲音裏難以掩飾的苦澀。
    “在座的幾人，猴子擅長隱匿遁地，傑哥暗器一流，小昆對地形過目不忘，而靈靈姑娘你……身手極佳。”
    她頓了頓，似是自嘲般地笑了一下：“而我，認識所有的中間人。”
    難怪會是這樣的安排。
    單靈靈點點頭，不禁在心底感慨，這確實是一個精心挑選、職能分明的完美組合。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那支草台班子。
    王子煦擅長治療與遠程支援，顏月牙是個混合型軍師，腦子靈活、消息靈通。
    而單靈靈自己，不論在哪個小隊裏，永遠是那個衝在最前線、承擔武力輸出的主力。
    還真是定位精準，分工明確，風格都頗為一致。
    單靈靈忍不住輕笑了一下，心頭原本沉重的情緒也稍微鬆了幾分。
    “那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呢？”單靈靈轉念又問，語氣多了幾分認真，“怎麽安排行動？”
    “我沒進過熔焰工坊，”墨漓輕輕搖頭，“但裏麵有人會接應我們。”
    她語氣一頓，目光微沉：“所以，隻能見機行事。”
    單靈靈眼角抽了抽。
    “不過，一定要記得我們的目標，先是混進工坊上層，繞過所有的工作區域，然後進入下層。”
    “找到龍焰封鎖之處，屆時讓猴子和傑哥引開守衛，我們想辦法破開龍焰，進入十沉獄。”
    墨漓的目光也變得嚴肅而沉重，她看了所有人一眼。
    “一切以自己的安危優先，如果這條道路實在走不通，我們就先撤，救首領一事，從長再議。”
    “不要把自己扔進危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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