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
    陸清衡走上前，滿臉關切地看著她，伸手搭上她肩頭，“怎麽了？剛才受傷了嗎？”
    “……沒有。”
    墨漓花了好幾秒才收斂情緒，不著痕跡地抹去淚水，抬頭望向陸清衡，語氣平穩。
    “首領，現在已是深夜，我們所在的位置也並非熔焰工坊的入口。”
    “峳峳恐怕一時半會趕不過來。”
    “我建議今晚就地紮營，您意下如何？”
    “正有此意。”陸清衡見她無恙，輕輕舒了口氣，伸了個懶腰，轉頭問林傑，“傑哥，這裏是你老家，能紮營不？”
    林傑點頭：“當然。”
    “我曾經住的村子就在這座山丘背後，據我所知，他們應還未離開，也不知道我如今的身份。”
    “如果首領不嫌棄，不如隨我回村子歇歇腳。”
    “也好。”
    陸清衡頷首，又側頭看了眼單靈靈，似在猶豫什麽，片刻後喊了聲：“小昆，叫上靈靈姑娘一同前往吧。”
    ——————————
    黃泉王殿外，王子煦幾乎是魂不守舍地走了出來。
    玄狐和玄豹正蹲在門外聽牆角，雖捕捉到些斷斷續續的對話，卻聽得不甚分明。
    直到殿門“咯吱”一聲開啟，兩人頓時驚了一跳，玄豹甚至差點彈起來。
    “阿煦，你嚇死我們了！”玄豹壓低聲音湊過去，“尊上跟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
    王子煦低著頭，避開玄豹的視線，神情恍惚，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他抬腳想下台階，卻一腳踩空，身子一個趔趄，幾乎要栽倒。
    玄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才沒讓他摔得頭破血流。
    “你怎麽了……”
    話未說完，玄狐愣住了。
    王子煦抬起頭來，那雙眼睛紅得發亮，淚水掛在臉上，眼眶中仍有晶瑩未幹。
    “……煦？”
    他勉強扯了個苦笑，胳膊一抬，粗暴地抹掉臉上的淚痕。
    “我沒事。”
    他抬手輕揉了揉玄狐的頭頂，像是在哄她一樣，但是，王子煦隨即轉身，再次朝階梯走去。
    “我真的沒事，讓我靜靜就好。”
    “玄狐。”
    原本想追上他的玄狐，剛邁出一步，大殿內再次傳來低沉的喚聲。
    是燭洺赫。
    他還未離開。
    玄狐回頭，看了一眼王子煦的背影，又望了望殿門，咬了咬牙。
    尊上的命令，她永遠無法違抗。
    哪怕……對方是王子煦。
    玄狐歎了口氣，隻得硬著頭皮，順著半掩的殿門走了進去。
    大殿幽深寂靜，王座前的神尊背對著她而立，手指輕搭在王座的扶手上，頭微偏著，仿佛陷入了沉思。
    “尊上。”
    玄狐規規矩矩地行禮，聲音輕得像羽毛。
    “……聽夠了嗎？”
    燭洺赫的聲音自前方緩緩傳來，沒有回頭，也沒有怒意，甚至聽不出什麽情緒。
    可這四個字卻像一柄利劍，直直紮進玄狐心口，她渾身一顫，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尊上，屬下……屬下不是故意的……”
    “玄豹，你也進來。”
    燭洺赫沒有搭理玄狐的惶恐，語氣波瀾不驚地喚出了另一個名字。
    門外正準備悄摸溜走的玄豹腳下一滑，差點栽倒，他背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完了，偷聽被逮個正著。
    兩人忐忑不安地跪在王座前，直到燭洺赫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從高位俯視而下，落在他們身上。
    “聽了多少？”
    “……尊上，屬下……屬下基本什麽都沒聽清……”
    玄狐低頭趴在地上，聲音細如蚊吟：“都怪玄豹……”
    “哦？”
    燭洺赫微挑眉，淡淡一問：“怪他作甚？”
    “……怪他竊聽之術學得不夠專精……”
    玄狐小聲咕噥，努力的替自己辯解。
    她旁邊的玄豹幾乎氣得七竅生煙，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是嗎？”
    燭洺赫似笑非笑地倚回王座，視線依舊落在玄狐身上。
    “本來就是嘛……”玄狐撅起嘴，繼續咕噥，“啥都沒聽見，還落個偷聽的罪名……若是全聽完了再被尊上責罰，屬下也算聽個痛快，現在，啥好處也沒撈著……”
    “你什麽時候，學得顏月牙那般油滑了？”
    燭洺赫低低笑出聲來，那笑聲像初融的冰雪，帶著一絲調侃與無奈：“罷了，本尊不罰你們。”
    兩人聞言愣住，猛地抬頭望向神尊。
    燭洺赫目光淡然，眉目間卻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有些事情，也該讓你們知曉了。”
    燭洺赫輕歎了一聲，聲音低沉：“本尊無意再講第二遍，所有的詳情，你們去找王子煦問，他會替本尊講述清楚。”
    “……其實，剛剛您直接讓我們聽一塊兒就行了嘛……”
    玄狐小聲嘀咕了一句，語氣裏帶著些許不滿。
    玄豹兩眼一黑又一黑，恨不得衝過去把她嘴封上。
    瘋了吧你？在神尊麵前抱怨？
    燭洺赫挑眉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你不是想給王子煦一些好臉色看？”
    “……也對哦。”
    玄狐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雖說她對神尊滿心敬仰，但真要說怕嘛，她現在大概率還真不怎麽怕。
    畢竟，她可是跟神尊的夫人單靈靈一起鑽過被窩的人。
    有夫人撐腰，她怕誰？
    “好了，不說這些。”燭洺赫抬了抬手，神情淡淡，“王子煦已經得了本尊授意，會將你們想知道的全數告訴。”
    “接下來，本尊有些事需要你們去辦。”
    “屬下聽令！”
    燭洺赫眯了眯眼，語氣微沉：“陸清衡那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
    玄狐和玄豹對這個名字顯然不陌生，神色如常，顯然不是第一次聽神尊提起。
    “他向靈兒求婚了。”
    “啊？！”
    這下倒是驚著了。
    誰給他的膽子？連神尊的未婚妻都敢覬覦？
    活得不耐煩了吧！
    兩人剛露出一副“要不要暗中處置掉”的表情，就被燭洺赫一眼識破。
    “你們兩個，別打草驚蛇。”他語氣冷淡，但不怒自威，“本尊知曉一切。”
    他抬起頭，望向大殿深處，那空無一物的虛空中，似乎浮現出一副隱隱約約的棋盤。
    “現在，棋局才剛剛進入最精彩的階段。”
    他微微歪了歪脖子，眼神幽深如淵，仿佛那看不見的棋局中，每一子，每一步，都盡在他掌控。
    所有人都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