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一切和單靈靈無關。
    小九在心底悄然歎了口氣。
    並不是她修為不夠，也不是她的魂魄力量不足，更不是她懈怠了什麽。
    相反，單靈靈所施展的，每一道術法都凝練純熟，每一次力量的注入也都溫柔而細致。
    可惜……
    這原本就不是尋常的傷。
    小九心裏清楚得很。
    哪怕眼前這個女人是騰蛇族的族長，哪怕她擁有再強大的魂魄力量和極為穩固的神魂狀態，可麵對它身上的這些傷口……
    遠遠不是外力能一口氣撫平的。
    這根本不是一個“該被治愈”的問題。
    可是，單靈靈看上去確實很懊惱。
    小九總覺得，自己不忍心看見她露出那樣的表情。
    它在心裏反複思忖，最終還是晃了晃尾巴尖，慢慢地挪到單靈靈麵前，抬起小小的腦袋，用額頂輕輕拱了拱她的手指。
    沒關係的，真的不是你的錯。
    你看，我已經好很多了。
    可惜，它的心聲她聽不見，她也無法感受到它內心的情緒。
    隻是被它拱得有些癢，單靈靈忍了半天，終於低頭望去，那雙火紅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地溫順。
    “……小九，你是在安慰我嗎？”
    小九毫不猶豫地點了點下巴。
    “唉。”
    單靈靈苦笑著搖搖頭，眼神裏卻帶著一絲柔軟的光“我都承諾你要照顧好你了，結果……連你的傷都治不好。”
    真的不是你的錯。
    小九再度貼上去，用尾巴輕輕纏繞住她的手指，盡可能用肢體去表達自己毫無責怪的情緒。
    單靈靈終於被它逗得笑出聲來，輕歎一口氣，伸手把它從窩裏抱進懷裏。
    “小九真好。”
    她把它捧到眼前，額頭輕輕抵在它的眉心上，語氣鄭重得像許諾一樣。
    “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一定會的。”
    ——————————
    夜燈熄滅之前，單靈靈還是將小九小心地放回巢穴中，讓扶桑花瓣輕輕覆蓋著它。
    她還不忘反複交代。
    “你要好好休息。”
    “扶桑花瓣對你有幫助，可不能再亂跑了。”
    可惜，等她的呼吸漸漸平穩，徹底沉入夢鄉，小九卻在花瓣之間輾轉反側，毫無睡意。
    也許是傷好了些，精神恢複了些許，也許是白天睡太多了，又或者……
    它隻是想爬上床去，待在單靈靈的身邊。
    緩緩舒展身子，小九微微鬆了口氣，雖然渾身的肌肉仍有些僵硬，但已經不疼了。
    沒人了，它終於悄悄鬆懈下來。
    那就先把角和爪子放出來吧。
    老是藏著，實在太累了。
    小九晃了晃脖子，頭頂悄無聲息地生出一對修長的角，身下的四隻利爪也重新顯現，連原本柔順的鬃毛都隨之長了回來，悄然貼服在頸側。
    不過……以後真的要一直偽裝成蛇嗎？
    它微微咧嘴，有些哭笑不得地歎了口氣。
    若是放在從前，若是被父母知道它為了苟活，居然屈尊藏起角爪，偽裝成最普通、最不起眼的蛇族模樣，恐怕早就會被嚴厲斥責一頓。
    堂堂……竟淪落至此，假作蛇形？
    簡直辱沒祖宗血脈。
    然而，他們再也不會開口對它說這些了。
    小九默默地在心底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單靈靈不是那種心思陰沉的人，她簡單直接，隻要能讓她喜歡自己，能夠庇護自己活下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現在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來指責它，不會再有人對它的選擇說三道四，更不會再有任何懲罰和質疑。
    不過……
    它動了動四肢，輕輕從滿是扶桑花香的小窩裏鑽了出來，動作小心翼翼，生怕碰響了那些溫暖的花瓣和樹枝。
    攀著床榻，小九一步步爬向不遠處單靈靈的枕邊。
    那裏，單靈靈正安然入眠。
    她真的對自己，毫無戒備。
    單靈靈睡得很沉，眉間舒展，嘴角還微微揚起，看起來像是在做什麽好夢。
    她是真的什麽都不擔心嗎？
    小九一邊想著，一邊探過頭去，將下巴放在她的麵前。
    它就那樣趴在她的枕邊，靜靜看著她的睡顏。
    如此近距離，她的睫毛像蟬翼般輕顫，唇瓣輕啟，大概是鼻子不通氣了，睡夢中正用嘴輕輕呼吸著，吐息溫熱又緩慢。
    這般模樣……
    小九有些愣神。
    她睡得太沉了，這樣會很危險。
    萬一有人趁她熟睡偷襲……
    那句擔憂還沒在腦海裏說完，它自己卻已經悄悄伸出一隻爪子，想要碰一碰她的臉。
    隻是，利爪剛靠近那片光潔的麵頰，它卻又停下了動作，望著那尖銳的爪尖，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
    唉……不行。
    爪子太鋒利了，會弄疼她。
    可它真的好想觸摸到她。
    她的臉看起來是那麽的柔軟，一定很溫暖。
    小九輕輕眨了眨眼，視線順著單靈靈緊閉的雙眼一路滑落，最終落在了她微啟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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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之間，那雙唇微微顫動，吐出的氣息如晨霧般掠過了小九的耳畔，它突然感到心頭一緊。
    心跳，在那一瞬間悄然漏了一拍。
    下一瞬，它竟毫無意識地湊近了單靈靈，靠得極近，幾乎能嗅見她呼吸裏那點淡淡的扶桑花香。
    若是此時能變回原本的模樣就好了，就能吻她……
    不行！
    小九猛然清醒，像被驚雷劈中一樣猛地頓住，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心中警鈴大作。
    還不行！
    她現在是我的師父，不能被她發現，不能逾矩，不能……不能……
    它幾乎是下意識地猛地退開，一不小心，爪子卻纏繞在了枕邊的刺繡上，整個身子撲通一下栽倒下去。
    驚魂未定的小九緊張的看著單靈靈，生怕因為自己的舉動把她吵醒，但是，單靈靈完全沒有聽見。
    好了，現在回去吧……
    小九垂頭看了一眼纏繞著爪子的繡花，盡量保證動作弧度不大的解開了細線。
    但是……它突然有些舍不得離開單靈靈。
    小小的巢穴裏，扶桑花瓣確實很溫暖，但是它始終覺得那裏空蕩蕩的。
    那就再看她一眼。
    隻是……看看。
    小九抬起頭，蹭到了單靈靈麵前，又一次抬眼望向她，可是單靈靈突然挪動了一下身子，她手臂向前一伸，不偏不倚，恰好壓住了小九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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