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歐陽呈快步走回仇在庭身邊，兩位老人神色緊張地對視一眼，又不由自主地看向燭洺赫。
    “年輕人，老朽再問你一遍。”仇在庭語氣沉沉。
    “你方才所言，句句屬實？”
    “句句屬實。”燭洺赫恭敬地對著仇在庭一拱手，神色平靜堅定，“小九斷不會做出欺瞞師父的事。”
    “好，老朽知道了。”
    仇在庭深吸一口氣，目光沉沉地落在單靈靈身上，聲音緩緩低沉。
    “靈兒，你可知……留他在騰蛇族，將會招致什麽樣的後果？”
    “我知道。”單靈靈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語氣果決，“我都考慮過了。”
    “那你……”
    “仇老。”單靈靈打斷了他的話，仰起頭來，眉目分明，語氣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是我徒弟。”
    眼中滿是決意，單靈靈字字清晰如雷“我不管他到底是什麽身份，也不管這件事將來會惹出多大麻煩……”
    “從一開始，是我一意孤行要將他帶回來的。”
    “如今即便知道了他的真實來曆，我也不會棄他不顧。”
    “因為我曾經給了他這個承諾。”
    “更何況，他救過我一命。”單靈靈一把抓住仇在庭的袖子，聲音微顫，“我們騰蛇族，什麽時候能做到坐視救命恩人陷入危難？”
    單靈靈步步逼近，眸光灼灼“仇老，你我心裏都清楚，那些曾加諸在燭龍一族頭上的‘罪名’，本就子虛烏有。”
    “那隻是……”
    她咬牙，停頓了片刻，語氣陡然低沉下來“隻不過是上麵那位，為了鏟除潛在威脅，給燭龍定下的莫須有之罪罷了。”
    “燭龍何罪之有？”
    單靈靈回身看向燭洺赫，眼眶泛紅，語氣幾近哽咽“小九他……又何罪之有？”
    “靈兒，天下這麽大，終究有……”歐陽呈仍想再勸，但話未出口，便對上了單靈靈那雙篤定如焰的眼睛。
    “是，天下終究會有小九的藏身之處，”她聲音清晰而鏗鏘，“可這處藏身之地，為什麽不能是我身邊？”
    語落，單靈靈鬆開仇在庭的袖子，後退一步，站定在燭洺赫麵前。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猛然一甩衣袖，雙膝跪地，朝著三位長老俯身一拜！
    “族長？！”
    “師父——！”
    眾人一驚，燭洺赫更是驟然伸手去扶她，卻被她輕輕躲過。
    單靈靈沒有抬頭，隻是伏在地上，聲音壓抑卻堅定，帶著前所未有的懇求與執拗。
    “三位長老，靈兒是你們看著長大的，從小到大，犯過錯，撒過嬌，也倔強，也懶散，但你們都包容過我，教導過我。”
    “靈兒自問從未求過你們什麽，可今天，靈兒求你們了。”
    “求你們……”
    她緩緩抬起頭，聲音哽咽，眼眶含淚。
    “求你們允許小九留在騰蛇族。”
    “他是我撿回來的命，是我願意傾盡所有去保護的徒弟。”
    “現在，也是他救了我。”
    “如今，我不願見他漂泊天涯，再受流言指責，隻求他能有一處棲身之所。”
    “若此舉有錯，由我一人擔下。”
    “若禍事降臨，由我一人償還。”
    “與三老及騰蛇族無絲毫瓜葛，若真的走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三老皆可將靈兒供出。”
    “隻是……但求你們……容他留下。”
    寢殿中寂靜無聲。
    隻聽見單靈靈粗重的呼吸，她仍舊跪在那裏，雙手抱拳高舉過頭，淚水一滴滴砸落在地，濺起小小的水痕。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得如此控製不住。
    或許是因為曾經輕許下的那個承諾，或許是因為看到燭洺赫一身是傷的顛沛流離、無處容身的模樣太過心疼。
    她隻是知道，這一刻的自己，是真的想護住他。
    騰蛇三老沉默了片刻，彼此交換了眼神。
    仇在庭動了動嘴唇，想說話，卻又啞然無聲，歐陽呈低眉沉思，滿麵愁色，陸執明則是眉頭緊皺，胸膛起伏幾次，忽然重重一甩手。
    “哎——！”
    他重重歎了口氣，咬牙罵了一句“媽的，就這樣吧！”
    他猛地指向燭洺赫，甕聲甕氣地開口“你叫什麽來著？”
    “燭洺赫。”
    年輕的燭龍垂眸應答。
    他站在單靈靈的身側，目光始終落在她微顫的背影上，聲音平靜，可那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哽咽，卻暴露了他克製到極致的情緒。
    沒有人看到，他藏在袖中的雙手，已經悄然攥緊，指節泛白。
    “好，燭洺赫，小子，你聽清楚了。”
    “靈兒這丫頭，是我們幾個老東西一手看大的，她這性子，傲得很，從不會對任何人低聲下氣。”
    “你是頭一個，能讓她為了你當眾跪下的人。”
    “她既然護你，我就不攔了。”
    “而且，她說的也沒錯，你們燭龍本就沒什麽錯，我說句實在話，竊脂也沒什麽錯，但是……”
    陸執明抬起食指，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
    “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陸執明！”
    仇在庭厲聲嗬斥了他一句，陸執明有些不樂意的盯著他。
    “幹嘛，結界都下了，我還說不得啊！”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那你說，你想咋樣！”
    仇在庭猶豫了好幾秒，側頭看向了一直一言不發的羊牧之“牧之，你怎麽看？”
    羊牧之看著單靈靈，又看向燭洺赫，低聲說了一句“無論如何，他是我們的師弟。”
    “好。”
    仇在庭抖了抖袖子，走到燭洺赫麵前，年輕的燭龍個子有些高，老人仰頭看著他。
    “你……留下吧。”
    燭洺赫強迫自己把目光從單靈靈身上移開，看向仇在庭，他正準備拱手對仇老道謝，卻聽見歐陽呈冷哼一聲。
    “你可以留下，但是不要得意得太早。”
    “從今日起，你收斂好你自己的氣息，若是讓外人知曉哪怕一絲一毫，我們都會以騰蛇族的安危為先。”
    “小九明白。”燭洺赫乖乖的點了點頭。
    “還有，你若敢對靈兒有半分惡意，不管你是燭龍少主，還是天上神尊，我們幾個老東西拚了這把老骨頭，都要拎了你去獻祭扶桑神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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