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魂窟的核心是片圓形空地，中央矗立著尊丈高的青銅鼎，鼎身爬滿墨綠色的銅鏽，刻著與定魂珠同源的蛇紋。鼎下的地麵刻著繁複的陣紋，暗紅色的液體在紋路裏緩緩流動，散發著濃鬱的血腥味——是影閣用活人精血催動的鎖魂陣。
    白胡子長老背對著入口，正用手指蘸著鼎裏的黑氣，在陣紋上補刻著什麽。他的月白道袍沾了不少血汙，原本梳理整齊的長胡子此刻亂糟糟地垂著，獨眼龍和幾個影閣高階弟子圍在他身邊，手裏都握著泛著綠光的彎刀，顯然在戒備。
    “來得挺早。”白胡子沒回頭，聲音裏帶著種詭異的沙啞，像是喉嚨裏卡著沙子，“我還以為你們要在秘道裏多繞會兒。”
    王小虎將定魂珠攥在掌心，寶珠的光芒在空地裏鋪開，照亮了周圍倒著的十幾具屍體——有玄黃丹閣的弟子，也有影閣的人，死狀都是七竅流血，顯然是被邪魂反噬而亡。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聶嬌嬌的聲音冷得像冰，指尖的銀針泛著寒光。她認出其中幾個玄黃丹閣弟子的服飾，是“玄”字堂的人，周鶴暗中培養的力量。
    “一群廢物。”白胡子終於轉過身，左眼的傷疤在珠光下顯得格外猙獰，“連個陣都守不住，留著也是浪費糧食。”他的目光落在王小虎手裏的定魂珠上，瞳孔驟然收縮，像餓狼看到了鮮肉，“好孩子，把珠子給我，我讓你當玄黃丹閣的少閣主，比守著那破斷天門強多了。”
    “你也配談丹閣？”林青往前一步，手裏的短刀直指白胡子，“你勾結影閣，害死周鶴長老，背叛師門，還有臉提‘少閣主’？”
    白胡子嗤笑一聲，眼神掃過林青腰間的“玄”字牌“周鶴的小崽子？也配跟我叫板？當年你師父就是不肯歸順影主，被我親手扔進這鼎裏煉了邪魂，你想步他後塵？”
    林青的臉瞬間漲紅，握刀的手都在抖，卻死死咬著牙沒動——他知道此刻衝動隻會壞事。趙猛看得火起，巨劍往地上一頓，震得陣紋裏的血珠濺起老高“老東西，少在這兒裝神弄鬼！有本事單挑，看我不把你那把老骨頭拆了！”
    “單挑？”白胡子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抬手往青銅鼎裏一按，鼎身突然劇烈震動，發出“嗡嗡”的低鳴。鼎口的黑氣翻湧得更厲害，隱約凝聚出幾隻邪魂虛影，張牙舞爪地朝著眾人撲來，“你們覺得，現在還有單挑的資格？”
    聶嬌嬌指尖彈出三枚銀針，精準地釘在邪魂虛影的眉心。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叫，化作黑煙消散，她卻臉色一白——銀針上沾的清靈水竟瞬間變黑，顯然邪魂的力量比預想中更強。
    “鎖魂陣已經用九十九個生魂祭過了。”白胡子撫摸著鼎身的蛇紋，語氣帶著種病態的狂熱，“再加上定魂珠，就能徹底打開萬魂窟的封印，到時候天下都是影主的，我就是丹道至尊！”
    “影主早就被我滅了。”王小虎冷聲道，定魂珠的光芒驟然變強，逼得黑氣連連後退，“你以為影閣真會讓你當‘至尊’？他們不過是利用你打開封印，事成之後，你也是這鼎裏的養料。”
    白胡子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又恢複鎮定“小孩子懂什麽？影主給了我‘不死丹’的丹方，隻要有定魂珠，我就能煉成……”
    “你說的是這個？”王小虎從懷裏掏出張泛黃的紙，正是影主留下的不死丹丹方，“這上麵的藥材根本不存在，從頭到尾都是假的，影主隻是想借你的手釋放邪魂。”
    白胡子的瞳孔猛地一縮，顯然被說中了心事。獨眼龍見狀，突然揮刀砍向王小虎“別跟他廢話！搶下定魂珠再說！”
    趙猛早有防備，巨劍橫掃，將彎刀磕飛，順勢一腳踹在獨眼龍胸口。獨眼龍像個破麻袋似的倒飛出去，撞在青銅鼎上，吐出一大口血。
    “廢物！”白胡子罵了句，突然從袖中甩出一把黑色粉末，撒向陣紋。粉末遇血即燃，燃起幽藍色的火焰，鎖魂陣的光芒瞬間亮了數倍，更多的邪魂虛影從陣紋裏鑽出來，朝著眾人撲去。
    “孫福！”王小虎喊道。
    孫福早已搭好弓箭，爆燃箭帶著火光射向陣紋的西北角——那裏是玉冊殘頁標注的陣眼弱點。隻聽“嘭”的一聲巨響，火焰炸開，陣紋的光芒黯淡了幾分，邪魂虛影的動作也遲滯了些。
    “好小子！”趙猛趁機砍翻兩個影閣弟子，巨劍上的靈光與定魂珠的光芒交織，逼得邪魂不敢靠近，“再來幾箭！把這破陣炸了！”
    孫福剛想再射，卻被聶嬌嬌拉住“別浪費力氣！陣眼有青銅鼎鎮壓，普通攻擊沒用！”她指著鼎口的黑氣，“必須用定魂珠的力量，才能淨化邪魂！”
    王小虎點頭，提著定魂珠衝向青銅鼎。白胡子見狀，立刻撲上來阻攔，手裏的拂塵突然散開，露出藏在裏麵的毒針，帶著腥氣刺向王小虎的麵門。
    “小心！”聶嬌嬌甩出銀針，撞飛毒針，自己卻被個邪魂虛影擦中肩膀，頓時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靈力運轉都滯澀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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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姐！”王小虎分心回頭，白胡子趁機一掌拍在他後背。王小虎踉蹌著往前衝了幾步，一口血噴在定魂珠上，寶珠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這是……丹魂術的終極形態？”白胡子失聲驚呼，臉上第一次露出恐懼，“你竟然能引動定魂珠的本源之力！”
    金光中，王小虎的身影變得模糊，與定魂珠的光芒融為一體。他能感覺到無數純淨的靈力在體內奔湧，與玉冊裏記載的封印口訣產生共鳴。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周圍，突然升起淡淡的白光，是未散的殘魂被金光吸引，朝著青銅鼎飛去——他們都是被邪魂所害的冤魂，此刻竟成了助力。
    “不可能……”白胡子連連後退，拂塵亂揮，卻擋不住金光的蔓延，“影主說過，定魂珠隻能釋放邪魂……”
    “那是他騙你的。”聶嬌嬌捂著受傷的肩膀，冷笑出聲，“丹王煉製定魂珠，本就是為了封印邪魂。你篡改記載，助紂為虐，現在知道怕了？”
    金光中的王小虎緩緩抬手，定魂珠懸浮在掌心，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柱，直衝青銅鼎的鼎口。黑氣與金光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邪魂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陣紋裏的血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顏色，鎖魂陣正在瓦解。
    “不！我的不死丹！”白胡子狀若瘋癲，突然撲向青銅鼎，想將鼎裏的黑氣往自己身上引，“我不能輸！我要成至尊！”
    然而他剛觸到黑氣，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些被金光壓製的邪魂此刻失去束縛，瘋狂地湧入他的體內，白胡子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扭曲，最終“嘭”地炸開，隻剩下件染血的道袍和半塊碎裂的玉佩——是他一直藏著的假密鑰。
    隨著白胡子的死亡，鎖魂陣徹底瓦解，青銅鼎的黑氣漸漸消散，露出鼎底刻著的一行字“心正則珠明，心邪則珠晦。”
    金光散去，王小虎脫力地倒在地上，定魂珠滾落在他手邊，光芒已經變得柔和。聶嬌嬌連忙跑過去扶他，發現他隻是脫力，並無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趙猛一腳踹開還想爬起來的獨眼龍，巨劍架在他脖子上“說！影閣還有多少人在斷魂崖？”
    獨眼龍抖得像篩糠，結結巴巴道“沒、沒了……都、都被邪魂反噬了……隻有我……”
    林青撿起白胡子碎裂的假玉佩，又看了看王小虎身邊的真密鑰，突然對著青銅鼎拜了三拜“周鶴長老，聶前輩，大仇得報了。”
    孫福走到那些玄黃丹閣弟子的屍體旁，輕輕合上他們的眼睛，眼眶紅紅的“他們也算……為正義而死了。”
    王小虎被聶嬌嬌扶著站起來，看向青銅鼎。鼎底的字跡在定魂珠的微光下泛著暖意，他突然明白丹王的深意——定魂珠從不是武器，也不是鑰匙，而是麵鏡子，照出人心的善惡。
    “該回家了。”聶嬌嬌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輕鬆。她的測魂石此刻已經恢複了青灰色，安安靜靜地躺在掌心，再無滾燙的預兆。
    趙猛扛起巨劍，咧嘴一笑“回去我得好好喝幾壇，慶祝咱們贏了！”
    林青將“玄”字牌摘下來，放在青銅鼎旁“我要留在這兒，處理後事，也算……告慰師父和長老的在天之靈。”
    王小虎點頭，將定魂珠小心地收好。他知道，這場橫跨百年的恩怨，終於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但有些東西不會結束——斷天門的責任，玄黃丹閣的重建，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陰謀，都在等著他們。
    走出萬魂窟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朝陽從斷魂崖的盡頭升起，金色的光芒灑滿山穀，驅散了最後一絲黑暗。王小虎回頭望了眼窟口，青銅鼎的輪廓在晨光中若隱若現，像個沉默的守護者。
    他握緊聶嬌嬌的手，兩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堅定。身後，趙猛和孫福正說著什麽，笑聲在山穀裏回蕩。
    前路或許還有風雨，但隻要他們在一起，就沒什麽可怕的。畢竟，正義或許會遲到，但從不會缺席——就像這朝陽，總會穿透最濃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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