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金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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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無定河平原人族暫憩的那個山坳之中,此前鐵背蒼狼在白色巨狼的帶領下凶猛地襲來,人族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生死攸關的惡戰。
    當最後一隻鐵背蒼狼灰溜溜地逃竄消失在視野之中,人族仿佛從一場血腥殘酷的噩夢中猛地蘇醒過來,此前還深陷絕境,每分每秒都在與死神擦肩而過,此刻,境遇卻如同瞬間穿越到了柳暗花明之所。
    原先被恐懼與絕望籠罩,靠著那股強烈到極致的求生欲望苦苦支撐,那根緊繃得如同隨時會斷裂的弦,在狼群逃竄的刹那,悄然放鬆了下來,眾人緊繃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個個軟趴趴地癱倒在滿是塵土與血跡的地麵上。
    他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喉嚨裏發出 “呼哧呼哧” 的聲響,仿佛要將剛才積攢在胸腔裏的所有緊張與恐懼都一口氣吐出去,汗水混合著血水,順著他們的臉頰不停地流淌,滴落在腳下的土地上,每個人的臉上,都刻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難以掩飾的疲憊。
    一刻鍾過後,在這山坳的人群裏,先是隱隱約約地響起了低噎抽泣的聲音,那聲音起初還很微弱,就像墨汁滴入清水中一般,慢慢地開始蔓延開來,哭聲也從最初的抽抽噎噎,逐漸變得越來越高、越來越大,範圍也越來越廣,最後演變成了一片號啕大哭之聲,整個山坳中的人族哭聲連成了一片,那哀哀不絕的哭聲在這寂靜的夜裏回蕩著,仿佛要把剛剛經曆的恐懼、悲傷以及對逝去同胞的思念,全都通過這哭聲宣泄出來一樣。
    山坳中這些痛哭流涕的眾人,每個人哭泣的緣由或許都不盡相同。有的人是在為那些在這場惡戰中死去的族人而哭泣,他們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心中滿是悲痛與不舍;
    有的人則是在為自己能夠劫後餘生而哭泣,剛剛那千鈞一發的時刻,差一點兒自己就命喪狼口了,現在回想起來,心裏依舊後怕不已;
    但更多的人族,可能是在為以後的路而哭泣吧,畢竟未來的路上充滿了數不勝數的未知危險,人族的前路依舊是那麽的渺茫,不知道還會遇到多少這樣可怕的磨難,一想到這些,心中的無助與擔憂便再也抑製不住了,隻能通過哭聲來抒發內心的複雜情緒。
    一個時辰之後,有巢、淄衣、風兗三人經過一番調息,識海中總算是恢複了一絲絲法力,雖然這點法力對於他們來說還遠遠不夠,但好歹讓他們有了些許力氣。在周圍人族的攙扶下,他們掙紮著站了起來,可這會兒他們根本來不及去安慰山坳中那些痛哭流涕的眾人族呀,心裏滿是對山崖上九黎生死狀況的擔憂與焦急,同時也迫切地想要弄清楚那群狼突然逃離的原因。
    三人深知事態緊急,根本顧不上身體的極度虛弱,第一時間,他們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吃力地調動起識海那為數不多的法力,那法力,就像是幹涸河床上殘留的幾滴水,彌足珍貴卻又少得可憐。隨著法力的調動,他們的臉色變得愈發蒼白,如同冬日裏的殘雪,沒有一絲血色。
    身體也開始不受控製地搖搖晃晃,仿佛狂風中的弱柳,隨時都可能被吹倒,可他們的目光,始終緊緊盯著山崖的方向,深吸一口氣,雙腳猛地一蹬地麵,憑借著那微薄的法力,朝著山崖上攀飛而去。每上升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每一次揮動雙臂,都顯得無比艱難。他們的動作遲緩而沉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不規則的弧線。
    經過一刻鍾的努力,有巢、淄衣、風兗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堪堪攀飛至山崖之上。一到山崖上,他們的雙眼便急忙環視著四周,遠遠地就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九黎,頓時,三人皆是心急如焚,那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趕忙步履維艱地朝著遠處躺著的九黎快步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吃力,卻又恨不得能立刻飛到九黎身邊,查看他的情況。
    待三人走到九黎身前,看到眼前的景象,心裏別提多難受了。隻見往日裏那個威武雄壯的九黎,此刻全身上下骨斷肉裂,血肉模糊一片,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地上的血泊之中,雙眼緊閉著,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機,仿佛已經沒了氣息一樣,那淒慘的模樣,讓人看了揪心不已。
    淄衣、風兗二人看到九黎這慘狀,頓時再也忍不住了,“哇” 的一聲哭了出來,那哭聲悲痛欲絕,泣不成聲,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往下流,怎麽也止不住。
    有巢雖然心裏也同樣悲痛萬分,但他還是強忍著,緩緩地俯身蹲下,伸出右手,顫顫巍巍地伸到了九黎的鼻前,想要探一探他還有沒有鼻息。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鼻息吹拂在手指上,這一下,有巢頓時心花怒放,那原本緊皺著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臉上瞬間喜上眉梢,趕忙轉頭看向還在不停地抽噎哭泣的淄衣、風兗兩人,大聲對他們說道:
    “淄衣、風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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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倆先別哭了,九黎還活著呢。”
    淄衣、風兗二人正沉浸在悲傷痛哭之中,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被有巢這突如其來的嗬聲給打斷了,兩人的哭泣聲戛然而止,都愣愣地看向有巢,那眼神裏還帶著一絲茫然,仿佛還沒從悲痛中回過神來呢。
    有巢見淄衣、風兗二人還在這楞頭呆腦地看著自己,心裏那叫一個心急如焚呀,忍不住朝著淄衣吼道:
    “淄衣,別愣著了,快從青皮葫蘆中,取一滴三光神水來給九黎服下呀。”
    在有巢的這聲吼下,楞頭呆腦的淄衣、風兗總算是被喚醒了,淄衣急忙伸手拿出那個青皮葫蘆,小心翼翼地倒出了一滴三光神水在掌心之中,然後兩人急忙上前蹲下,風兗動作輕柔地掰開了九黎緊閉著的嘴唇,接著,讓淄衣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將掌心中的三光神水慢慢地喂服到了九黎的口中,那過程緊張又小心翼翼,生怕出一點兒差錯,畢竟這三光神水可是極為珍貴又有著神奇功效的寶貝呀。
    隻見那泛著金、銀、紫三色的三光神水剛一進入九黎的腹中,便開始輪番散發出耀眼的金色、銀色、紫色光芒,那光芒璀璨奪目,閃耀在石崖上空,瞬間就把原本漆黑的夜空渲染得美輪美奐,如同夢幻仙境一般,讓人看了驚歎不已,也對這三光神水的神奇之處感到震撼。
    眨眼之間,那金色、銀色、紫色光芒就如同燕雀歸巢一般,突兀地收縮回到了九黎的身體之中,緊接著,神奇的一幕發生了,九黎的身體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斷地愈合、恢複著。
    先看九黎原先那些斷裂的骨頭,上麵漸漸地泛出了星星點點的金光,就好像有無數隻螞蟻在接骨鬥榫一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重接愈合的工作,不一會兒的工夫,那些斷裂的骨頭便已經脫胎換骨了,呈現出了堅硬的金色,看上去堪比金石之堅,仿佛比之前更加堅固了呢。
    再看九黎原先皮開肉綻的筋肉部分,彌漫起了濃鬱如霧的紫光,頓時,在那裂開的筋肉之間,肉芽開始橫生出來,這些肉芽就像是縫補衣服的針線一樣,一針一線地把裂開的筋肉重新縫合了起來,速度還挺快,沒一會兒,那筋肉就已經嚴絲合縫了,呈現出一種朦朧的紫色,透著一股神秘而高貴的氣息,看上去十分神奇。
    還有九黎原先血肉模糊的皮膚,這會兒湧出了連綿不絕的銀光,那皮膚上仿佛正在進行著一場細胞的狂歡派對一樣,它們忙忙碌碌地把那些破損的缺口一點點地補上了。沒過多久,皮膚就變得光滑如玉了,呈現出清冷的銀色,就像那膚如凝脂的佳人一般,那恢複後的模樣,和之前那淒慘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呀。
    有巢、淄衣、風兗三人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正在恢複傷勢的九黎,一個個都驚得目瞪口呆,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淄衣、風兗二人看著九黎那光滑如玉、膚如凝脂的皮膚,眼中頓時充滿了無數顆小星星,那眼神裏滿是渴望、羨慕之色,心裏想著,這三光神水可真是個好寶貝呀,要是自己也能有這樣的好皮膚就好了呢。
    有巢看著九黎那堪比鋼筋鐵骨般充滿力量的筋骨,眼中同樣也充滿了渴望、羨慕之色,畢竟這等神奇的恢複效果,誰看了能不心動呢。
    盞茶時間過去了,原本全身上下骨斷肉裂、血肉模糊的九黎,這會兒已經恢複如初了,甚至看上去比之前還要更好一些呢。然而,讓人擔憂無比的是,九黎仍舊雙目深瞑,身體紋絲不動,一點兒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就那樣靜靜地躺著。
    三人原本喜上眉梢的麵容,看到這情況後,也逐漸變得眉頭緊蹙,憂心忡忡了起來,剛剛因為九黎傷勢恢複而放下的心,又再次懸了起來,不知道九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怎麽還不醒呢。
    半刻鍾後,有巢見九黎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心裏十分擔憂,便又蹲伏在九黎的身旁,伸出右手的兩根手指,再次探了探九黎的鼻息,感受到九黎那如龍吟有序般的鼻息輕輕吹過手指,有巢這才心裏稍微鬆了口氣,眉頭緊蹙的麵容也緩和了一些,隨後,他轉頭看向淄衣、風兗二人,用一種安心落語般的語氣說道:
    “淄衣、風兗,不必擔心,九黎已無大礙了。”
    淄衣、風兗二人聽了有巢的話,心裏也是跟著鬆了口氣,那緊蹙的眉頭也漸漸地舒緩開來了,不過,片刻之後,風兗還是忍不住,擔憂的問道:
    “那九黎大哥為什麽還不醒過來呢?”
    有巢聽了風兗的疑問,低下頭,再次注視著九黎,思考了片刻,然後猶猶豫豫、不太確定地回答道:
    “嗯。。。“
    “九黎受傷的身體是恢複了,可能是因為意識還處在深瞑之中吧?”
    有巢回答完,也沒等淄衣、風兗二人再想要發問,便立即岔開了話題,一臉鄭重其事的樣子,吩咐二人道:
    “淄衣、風兗,你二人先下去安撫幸存的眾人吧,還要救治那些被群狼襲擊咬傷的人族,另外,也安排幸存的眾人竭力搜尋一下那些丟離的人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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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兒,有巢的語氣變得低沉哀傷了起來,停頓了一會兒,接著又有些哽咽地說道:“同時,也盡量聚攏、安置好被群狼襲擊而死的人族遺體吧。”
    有巢說完,便轉過身體,背對著二人,沉默了起來,那背影看上去落寞又沉重,顯然心裏還在為這次人族遭遇的劫難而自責不已呢。
    風兗見狀,心裏還有些疑惑,還想趨步上前,再對有巢開口問些什麽,結果被身旁的淄衣及時拉住了。風兗疑惑不解地看向淄衣,淄衣卻隻是對著他搖了搖頭,風兗見狀,也明白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便停住了身形,不再說話了。
    片刻之後,淄衣、風兗二人便搖搖晃晃地朝著山崖下飛去了,隻留下有巢以及仍舊未曾蘇醒的九黎還在這山崖之上。
    在這寒風凜冽的夜空下,山崖上,有巢那形孤影單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他抬頭看向掛在那如同遮天幕布般夜空中的皎月,身旁腳下,九黎靜靜地躺在地上,紋絲不動。
    此時此刻,有巢仿佛才真正體會到了燧人以前經常獨自一人站在山巔之時,那種孤立無援、落寞孤單的心境了呀。他忍不住在心裏自責道:
    “我之過也!”
    “燧師走前,可是鄭重期望地把人族交予我之手,讓我帶領人族前行呀。”
    “我卻如此粗心大意,讓人族陷入了如此境地,這次死了這麽多族人,都怪我呀。”
    “我又有何麵目去麵對燧師,麵對眾人呢?”
    想著想著,有巢心裏越發難受,悔恨交加,對自己充滿了憤恨之情,越想越氣,不禁連著扇了自己幾個耳光,那 “啪啪” 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山崖上顯得格外響亮,此刻的他,真的是悔不當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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