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夕陽下的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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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00字大章)
    大本營某個布滿垃圾的石窟內,一側角落的垃圾突然被掀翻,隨後一個捂著鼻子的腦袋從中探了出來。
    「“佩利烏斯!為什麽你還要回這個該死的地方!你不知道這裏很臭嗎!”」
    “那都是拜你所賜,要不是你那段時間瘋狂侵蝕我的意誌,我也不至於連整理房間的心情都沒有。”
    “至少,這糟糕的環境折磨的不僅是我,隻要連你也不好受,我就滿足了。”
    佩利烏斯從密道中翻身翻進了石窟之中,魔晶燈剛要亮起時卻被佩利烏斯一手打碎,黑暗中,佩利烏斯開始在垃圾堆中尋找某樣東西。
    「“快別翻了!快別翻了!你這些垃圾我看著都作嘔!你到底在找什麽!?”」
    腦海中的魔鬼厲聲咆哮,可卻遲遲不願接管過佩利烏斯的身軀,因為這些垃圾魔鬼碰也不想碰,嫌髒。
    “在找一顆寶石,那是母後送給我的禮物,也是最為珍貴的禮物。”
    佩利烏斯沒有理會魔鬼的咆哮,繼續在滿是垃圾的石窟內埋頭尋找,垃圾被掀開又被埋住,過了不知多久,連腦海中的魔鬼也罵煩了時,佩利烏斯總算是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寶貝。
    “我的守護寶具,【繁星】。”
    黑暗中,被佩利烏斯掀開的一個角落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幽光,這種光芒若在魔晶燈的照耀下將會變得不可見,佩利烏斯打碎魔晶燈的目的正是這個。
    「“一件碎了的寶具...”」
    魔鬼哼出一聲冷笑。
    「“它其中蘊含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難道...佩利烏斯陛下,你以為靠這些碎玻璃就能抗衡我了嗎?”」
    魔鬼繼續用陰鷙的聲音說道,它在度量佩利烏斯的遺願是不是別有用心。
    “哈哈,你說笑了,如你所見這不過是一條碎了的寶具而已,現在把它用做裝飾品或許還不錯。”
    佩利烏斯盡可能地將地麵上的寶具碎片撿起,用一塊破布將碎片包好,寶具碎成這樣他感到非常痛心,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寶具是怎麽碎的。
    那天就在魔鬼殺了佩利烏斯的妹妹後,他的意識醒了過來接管了身體,悲痛萬分的他想要用魔法自盡追隨妹妹而去,然而寶具卻為他擋下了自殺式的魔法爆發,並應聲碎裂。
    “母後送給我的寶具,讓它這麽一直碎下去也是可惜,我的這一個心願就是把它重新歸於完整。”
    「“你是想...修複它?”」
    魔鬼話語中透露出寒意,更加粗暴地探查佩利烏斯的思維,翻攪著他每一段記憶,令佩利烏斯感到一陣的天旋地轉。
    “修複?你可太高看我了,這種寶具必須要由工匠大師和魔法高超的魔法使配合才能打造出來,王國覆滅後這種寶具鍛造技術早已失傳....你看光了我的記憶,還不相信嗎?”
    眩暈令佩利烏斯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
    “哼,也是,你的思維已經被我看了個透徹,在我的監視下,你也打不了什麽主意,看來是我多慮了,哈哈哈!”
    魔鬼又換回了之前那副輕浮的態度。
    「“那麽,你的遺願全部完成了沒有?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品嚐你的靈魂了....”」
    “別急,我還剩下最後一個心願,那就是去龍嘯山脈的最高峰看看到底有沒有龍,而且眼下的心願我還沒有完成呢,我要把寶具粘在一起,讓它重新歸於完整。”
    佩利烏斯深呼一口氣,穩定住自己腦裏的想法,現在他不能出一點差錯,有些事情他連想也不能想。
    「“那你最好快點...先快點離開這堆滿垃圾的地方!”」
    “正有此意。”
    佩利烏斯重新跳入密道消失在其中,等他再次出現時已在大本營的外圍,而挺立在佩利烏斯眼前的,是一座有著終年不化的雪峰的高山。
    海拔越是高溫度越是寒冷,一股寒風從雪峰上吹下來,山間的雪鬆葉片被風刮得翻轉飛揚,嘩嘩作響,也讓佩利烏斯臉上的汗水結了一層白霜。
    佩利烏斯低頭便鑽進了雪鬆叢中,在每一棵雪鬆中尋找著什麽,任由雪鬆的枝丫和撒下來的冰晶拍打在臉龐上。
    良久,佩利烏斯的手中多了幾顆琥珀色的、混有著樹皮碎屑和冰晶的晶瑩晶體。
    “不得不說,越是靠近山脈中心,環境中的魔力濃度就越來越濃烈,連這附近的雪鬆也受其影響長得異常高大,連鬆脂的質地也是那麽的優良。”
    手中幾塊石頭大的鬆脂讓佩利烏斯很是高興。
    「“你找這玩意幹什麽?”」
    “用來粘合碎掉的寶具,鬆脂可是天然的粘合劑。”
    佩利烏斯將鬆脂收入了口袋之中,然後繼續向著山頂趕路。
    “魔鬼,你聽說過關於寶具的故事嗎?”
    冷冽的寒風吹過,令衣裳單薄的佩利烏斯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哼,你都快要死了,還有心情講故事?”」
    “別這樣嘛,魔鬼,就是快要死了,所以才想找人聊聊天,現在能開口和我說話的,隻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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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上的雪深過膝,行走尤其的艱難,魔鬼沒有繼續說話。
    “傳說中,在環境魔力充沛的地方,能從完整的守護寶具中看到萬樹之母提卡雅的影子,她是我們暗精靈一族誕生的源頭...”
    身體的組織在寒冷的環境中被凍僵,然後又被魔鬼強悍的再生力量修複。
    “我想要重新拚好寶具,正是想在死前再目睹一眼這位母親的影子,一眼就好...”
    嘴唇已經凍得沒有感覺了,牙齒也在瘋狂打顫,風雪肆虐,佩利烏斯已是渾身白霜。
    “魔鬼...你說句話呀,你不陪我說話,我怕走到半路被凍昏迷了。”
    「“把你的靈魂凍沒了或許最好,不過就諒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可憐可憐你,讓你開心一點。”」
    爬得越是高,腳下的道路越發險峻,夕陽透過風雪照映了進來,浮空的雲層與雪峰之間形成了一道夢幻的幕簾。
    「...多麽美麗的景色...」
    佩利烏斯駐足回頭而望,夕陽的餘輝打在他的臉上,臉上的冰晶在體溫和陽光的溫度下融化,讓他難得感受到一絲絲的暖意。
    “呼呼呼!”
    就在佩利烏斯欣賞著夕陽下雪峰的美景時,身後的高峰卻忽然傳來低沉的轟鳴聲,像是什麽龐然大物在沉睡時的呼聲,令佩利烏斯好奇地望了過去。
    “不會真的有龍吧?”
    被好奇心所吸引,佩利烏斯再度邁開了被凍僵的腿,繼續朝山峰攀登而去。
    「“要是真有龍,我們可就是一塊半年內永遠消化不完的肉塊了,準能讓龍飽餐一頓。”」
    魔鬼酸酸地說道。
    “那不是好事?龍把我們給吃了,你就無法再去幹壞事,童話故事裏皆大歡喜的結局。”
    佩利烏斯笑著繼續向上攀登,這一刻他確實真的想龍是存在的,能一口把他給吞了。
    「“你在想如果龍真的存在,把我們給吞了就皆大歡喜?不不不,這不是童話故事,受苦的隻有你,佩利烏斯,因為此刻你的身體就是一劑猛藥...”」
    「“龍把你給吞下去,也變相的把你這麽多年來喝進口中的藥劑給喝了,到時我就會吞噬龍的靈魂,接管龍的身軀,雖然這個過程可能會很長很長...不過我有的是耐心...啊,這麽強大的生物的身軀,想想都覺得美妙!”」
    在魔鬼自顧自地說著的時候,佩利烏斯終於跨過最後一塊岩石,爬上了峰頂。
    “看來,這兒並沒有龍啊...魔鬼,你該失望了。”
    佩利烏斯抬眼凝望峰頂,峰頂沒有挺拔的岩石,也沒有什麽傳說中的巨龍,有的隻有一片非常大的湖泊,凜冬未至湖泊已被冰封了大半,夕陽照耀下的湖泊,冰晶在天空上熠熠發光,一片的白茫茫中帶著昏黃的暖意。
    「“失望什麽?倒不如說一開始就不抱有希望,龍這種生物在這片大陸上失蹤已久,幾百年來不曾有生物見過他們的痕跡,搞不好已經滅絕了呐。”」
    「“而你剛剛聽到的呼嘯聲,想必隻是風聲而已。”」
    魔鬼道。
    “是個湖泊也好,正好有些口渴了。”
    佩利烏斯毫不在意,順著矮小的山坡滑了下去來到了湖泊旁邊,他很幸運,他所在的地方恰好是湖泊尚未結冰的半邊。
    “嘩”
    佩利烏斯用一隻手掌往湖中舀了點水,另一隻手打了個響指,一團火焰自指尖處迸發,隨後他將火焰丟進舀有水的手掌中,冰冷的水頓時咕嚕嚕地冒熱氣,同時他的手掌也被燒傷了。
    “暖和!”
    佩利烏斯一口將手掌中的水飲盡,手掌被燒傷他倒不怎麽在乎,畢竟這具身體的再生能力很是強悍,他甚至能撕下身體的一塊肉烤著吃,但他不想這麽做。
    重複了幾次舀水燒水,佩利烏斯總算是解決了口渴,把被燒得脫了層皮的手掌往結成塊的衣服上抹了抹,便起身上坡,找了塊平坦點的石頭坐下欣賞即將下山的夕陽。
    “好了,現在我要開始拚合寶具...隻可惜我沒有帶鐵質的容器...”
    佩利烏斯左瞧右望,也沒有在附近找到中間凹陷的石頭,最終他索性掃掉自己坐著的石頭上的雪,在上麵用隨身的短劍琢出一個凹坑。
    鬆脂隨即被丟了進去,滿滿當當地填滿了佩利烏斯在石頭中挖出來的凹陷,隨後佩利烏斯用燒水的方法在凹陷處點燃了火焰。
    “呼啦”
    鬆脂的表麵開始冒泡、進而融化,濃鬱的香氣化作一股股熱流,在佩利烏斯身邊縈繞著,昏黃的陽光打在鬆脂融化後的小水窪裏,令它像是一味陳放已久的老酒,香氣誘人,讓佩利烏斯有一種想喝下去的衝動。
    等到鬆脂全部融化完畢,佩利烏斯將口袋中的寶具碎片一塊一塊地鋪好,然後從腰間抽出短劍在身上擦幹淨,用劍尖挑起融化了的鬆脂粘到寶具上。
    晶瑩的鬆脂在半空中拉起了絲,像是某種濃稠的果汁很是誘人,鬆脂一旦離開了火焰,在寒冷的環境中凝固得非常快,時間控製不好,佩利烏斯起初的修複有些磕磕絆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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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經過幾次不順利的試驗後,佩利烏斯很快就摸索出一套方法熟悉了起來,殘破的寶具在一點一點地重新變得完整。
    等到夕陽西沉,大地陷入黑暗,唯餘幾座雪峰仍在夕陽最後的光輝熠熠發光的時候,守護寶具被佩利烏斯拚接完畢,在最後的夕陽下如寶鑽般璀璨。
    “好咯,接下來便是見證奇跡的時刻,在魔力濃度最高的高峰,被我重新拚好的寶具能不能折射出提卡雅之影呢?”
    佩利烏斯握著寶具,找了塊比較豎直又向陽的岩壁,他抹去岩壁上的冰晶和積雪後,便將寶具高舉過頭頂,讓夕陽的射線透過內部有些渾濁的寶具射在岩壁上。
    隻是佩利烏斯無論如何調整角度,陽光透過寶具打在岩壁上的,全都是一片模糊的陰影,沒有半點提卡雅的影子。
    佩利烏斯的神情肉眼可見的變得落寞。
    「“哈哈哈哈!怎麽樣啊?陛下!你現在是不是很失望啊?”」
    「“我一直想看看你這副表情,這副對現實絕望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魔鬼厲聲嘲弄,非常得意。
    “不,魔鬼,我沒有騙你,寶具是真的能折射出提卡雅之影的,不過我可能沒機會看到了吧,哈哈。”
    佩利烏斯離開了岩壁回到剛剛拚接寶具的地方,隨便用小石塊搭了個石堆,將寶具放到了石堆的頂部上,而他自己就坐在石堆旁邊,靜靜地看著夕陽下沉。
    “等夕陽完全沉下去,我就把身體給你。”
    “寶具我就放在這裏了,權當是我的衣冠塚,也希望我死後寶具能指引我回歸提卡雅的懷抱。”
    似乎是吸收了環境中的魔力,寶具微微地閃了閃光芒,隻是在夕陽的照耀下,這道光芒幾乎不可見。
    「“好!!我終於等到現在了!哈哈哈!”」
    「“佩利烏斯啊佩利烏斯!你的遺願還真有夠無聊的!這短短的一天多,你幹的盡是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不過,至少讓我樂了起來!哈哈哈!”」
    “是啊...或許真的沒有什麽意義吧,魔鬼,不如這樣,反正我都快要死了,不如說說你的計劃?至少讓我死個明白。”
    地平線上的夕陽隻剩下了個半圓,溫暖的光芒逐漸褪去,佩利烏斯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弭。
    「“好!難得你今天演了一出好戲讓我看了個笑話!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三個問題,你問吧!”」
    “你主人是誰?”
    「“哈!好問題!因為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腦海中的魔鬼麵露怒容,咬緊了牙齒。
    「“我不過是他她)的工具!我連他她)是誰都不知道!這家夥隻會高高在上地遠程給我下命令,見鬼的是我還無法擺脫這個家夥的控製,等到你們的王國覆滅了,這個家夥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的記憶也是!”」
    聽到魔鬼的回答,佩利烏斯也有些愕然。
    “第二個問題,獸族接下來的動向是什麽?”
    佩利烏斯十指相扣,頂在下巴上。
    「“消滅你們,哼,佩利烏斯,你可別以為獸族無法繼續推進了,我給了一個族長強大的力量,而且我已經將山脈的地脈節點透露給獸族,不出意外的話,獸族已經控製了一些節點,準備施展破壞魔法!地脈的怒火將會席卷整座山脈!”」
    “你瘋了?”
    佩利烏斯皺起眉頭。
    “破壞地脈會導致元素魔物暴動,獸族一樣討不到什麽好處!”
    「“你說得對,但是我從來不在乎獸族聯軍的生死,因為那不是我的目標,我隻想一次性吃個飽,順便再搶一具強大的肉體...你困了我一百年,也餓了我一百年,幾個靈魂對現在的我來說僅僅是食物殘屑而已,連餐前點心都不算。”」
    魔鬼冷笑,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佩利烏斯結合魔鬼說過的話,敏銳地猜到了。
    “你剛剛說給了一位族長強大的力量...你想奪舍這個獸族族長的身軀?”
    「“想清楚,佩利烏斯!這是你第三個問題嗎?”」
    “....”
    “是。”
    「“好!正和你所想的一樣!我要奪取他的身軀!你的身軀太脆弱!太無力!連小小的藥劑都承受不住!但獸族不同,他們的身軀強大又富有野性,完全能承受住藥劑功效!哼,你以為誰都像你這個廢物一樣麽,要是你這一百年裏使用藥劑的力量,恐怕你能活個十幾年都成問題啊!佩利烏斯!如何,現在你滿意了嗎?”」
    伴隨著腦海中魔鬼的話語落下,夕陽的最後一絲光芒也消失在地平線下,黑夜降臨了。
    “....”
    “打個賭嗎?魔鬼,暗精靈將會贏得勝利,提卡雅的影子,也會再現...”
    佩利烏斯閉上眼睛放鬆了戒備,他的靈魂卸下了壁障,腦海中的魔鬼在獰笑,佩利烏斯身體一抽搐,雙眼翻白頭猛地往後仰去,大量的靈魂碎片自身軀內溢出,那是魔鬼認為靈魂中不好吃的部分。
    佩利烏斯死了。
    在一個漫天繁星的夜晚中,死在一座雪峰之上。
    ‘佩利烏斯’睜開雙眼,優雅地扭了扭脖子,重新站了起來。
    “打賭?我為什麽要和你打賭呐?你這小子,活了這麽久靈魂中美味的部分也才這麽點,真讓我失望呐!”
    ‘佩利烏斯’冷笑道。
    “衣冠塚?可惜你的靈魂已經被我吞噬,我拿走了,你又能說什麽呢?這麽寶貝的東西,丟在這兒也太可惜,太可惜呐!”
    ‘佩利烏斯’拿起了石頭堆上的寶具,塞進了口袋中。
    “浪費了我一天的時間,估計恩格那個家夥已經急著找我了吧!”
    ‘佩利烏斯’舔了舔嘴唇,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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