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輕拂過，在洛瑪耳邊打轉，帶來了泥土的氣息，也帶來了遠方的訊息，停滯的微風消散，化作寒意悄然融入了肌膚之中。
    似乎是察覺到凜冬將至，山裏的動物不再活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神秘的寧靜，隻能聽見行者的腳步輕踏在鬆軟的泥土上所發出的細微聲響。
    “氣溫又下降了好一些，再過多幾日恐怕就要降到冰點線，開始下雪了。”
    洛瑪揉了揉他那和恩格戰鬥時負了傷的右肩，他的右肩當初被恩格血淋淋地撕下了一塊肉，當時雖然用德魯伊的治療術簡單處理了一下，但恩格的右手仍隱隱地使不上力。
    此刻纏有潔淨布片的右肩仍在不斷滲血出來呢。
    “這麽快！？族長，那麻煩了呀！這次出征我們可沒有帶夠過冬的衣物！”
    瘋牛皺起眉頭，使勁撓了撓腦袋。
    “不必自責，瘋牛，這事我也有責任。”
    “不過眼下我們先處理好與暗精靈們的會麵，我們到了。”
    星月高懸，為黑暗中的山脈提供了為數不多的照明，洛瑪和瘋牛快速步入山穀中，不再刻意地隱藏自己的氣息，在天空上巡邏的兩個黑影立刻便發現了他們。
    不遠處，幾個模糊的身影在星光的照映下若隱若現，洛瑪看體型就知道是暗精靈，一男四女，有一個特別的矮，寒風吹過山穀，揚起了為首那位男性暗精靈的鬥篷，增添了一絲肅殺之意。
    “族長...他們來了，見鬼，暗精靈居然帶了這麽多精靈！”
    瘋牛咬緊了牙齒，微微向前一步站在洛瑪身前，如今洛瑪傷勢還未完全痊愈，不能發揮全部力量，況且他們這次前來，就隻有他們兩個，為了不引起注意，連一個戰士都沒有帶。
    “瘋牛，收起你的敵意，我們是來講和的，不是來相殺的。”
    要是在往日，洛瑪一定會大聲訓斥瘋牛教導他，但這次洛瑪的語氣平淡中又帶有了幾分凝重，瘋牛雖笨，但也立刻明白族長有多麽看重這次的會麵。
    因此他乖乖地聽了話，收起了平日裏大大咧咧的樣子跟在了洛瑪後邊。
    隨著距離的縮短，雙方也逐漸看清了對方的麵容，在幽月和繁星無言的注視之下，雙方隔著一段的距離站定不動，互相打量起了對方，唯有山穀間的微風在簌簌作響。
    為首的兩位向前走出了一步，杜伊的右手按在劍柄上，沉著的臉上透露出一絲疑慮與警惕，而洛瑪看向杜伊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歉意。
    言語未至，視線已然在激烈地交鋒著。
    “暗精靈語）暗精靈的領導者，杜伊大人，獸族語）牛頭魔的族長，洛瑪大人，”
    一個年老了的暗精靈從中走了出來，站定在雙方的正中央位置，洛瑪認出了她，是化形為暗精靈的蒔蘿。
    “這場會麵，就由我來充當翻譯吧。”
    蒔蘿微微欠身，為雙方互相介紹領頭的人物，眼下這個僵持的局麵，必須要由她來打開。
    “暗精靈的領導者，杜伊大人，我此番前來，是我族不想與暗精靈族成為敵人，也不應該成為敵人。”
    洛瑪率先開口，微微放低了姿態，蒔蘿立刻將洛瑪的話語同步翻譯給杜伊聽。
    “洛瑪族長，你在風花的信中已經表明了你的來意，以及你想要與我們合作...”
    即使洛瑪放低了姿態，但杜伊的手仍按在了腰際的劍柄上，杜伊的警惕顯得尤為的強烈，畢竟過往獸族對暗精靈的殺虐，早已導致兩族的隔膜已然深如鴻溝。
    “但是，暗精靈該如何信任你們？你是獸族，入侵我們的也是獸族。”
    杜伊問道，口氣冷若冰霜。
    “杜伊大人，我了解你的顧慮，如今的獸族已然變成了一群狂妄之徒，在鮮血與殺戮的道路上一去不返，想必蒔蘿已經跟各位講述過獸族的過往了吧？”
    洛瑪看向了蒔蘿，後者點了點頭。
    “既然蒔蘿已經向各位講述了，那我也不再贅述，如今的情況，獸族現任的大酋長想要我們主張和平一脈的氏族滅亡，又想通過對外征伐獲取土地。”
    “而又因為當時的我昏庸與無知，沒能看破大酋長的心思，不僅將我的族群拖入了深淵，也讓暗精靈族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現在的我已經意識到了錯誤，戰爭並不是我們想要的終局，眼下我還有機會去改正錯誤...因此，這就是我的誠意。”
    洛瑪向身後的瘋牛伸出手，瘋牛知趣地將一卷藏在袖口的羊皮卷拿出放在洛瑪掌中，洛瑪輕輕一拋，頃刻羊皮卷便出現在杜伊的手裏。
    杜伊順著風單手將羊皮卷攤開，透過斑駁的月光得以看到羊皮卷上的內容：這是一幅獸族聯軍軍力分布的地圖。
    “洛瑪族長，你又如何保證給出的信息是事實？你說獸族的大酋長有意迫害熱愛和平的德魯伊們，而此刻你們選擇背叛自己的種族，就不怕招致同胞的報複嗎？”
    杜伊收起地圖，神情毫無波瀾，語氣中帶有一絲質疑。
    “錯誤的理念不值得向它忠誠，那無異於飛蛾撲火，杜伊大人，倘若一條船正衝向懸崖，操舵駕駛船的舵手是個瘋子，大多數的水手變成了狂熱的傻子，眼下那些還清醒著的水手，除了跳船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連年的戰爭，早已使我們牛頭魔一族瀕臨崩潰，而如今，大酋長的獠牙更是明晃晃地對準了我們！”
    憤怒在洛瑪的眼睛裏閃爍，他一把扯開了右肩上的布條，血肉模糊的右肩頓時映射在杜伊眼裏。
    “就在幾天前，聯軍的首領豹魔氏族族長，公然對我們叫囂：若我們牛頭魔一族不使盡全力攻打暗精靈，我們隻有死路一條，但我心裏已經清楚，哪怕我們贏得了戰爭，等待我們的仍然是下一場戰爭，直至我們死亡！”
    “因此，我不服從，與豹魔族長打了一場，這道傷口，就是我與獸族聯軍決裂的證明。”
    洛瑪的眼神傳達出深深的疲憊與無奈，語氣異常沉重，等洛瑪從悲憤中回到現實，他發現對麵杜伊那平靜無瀾的眼睛，已經柔和了幾分。
    “如今，我們牛頭魔在這片孤立無援的山脈裏，唯一能信任的隻有你們。”
    洛瑪神情凝重，緩緩地補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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